万俟凉跟着皇甫越勋回到了烈王府,毕竟现在这里属于她的栖息地,只不过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像望夫石立在那里的李婉婉,万俟凉对于这个女人的了解只停留在皇甫越勋的青梅竹马、心上人,再说她本来也不需要去知道她。所以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万俟凉甚至都没有留给她一点目光。
李婉婉没有料到万俟凉会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原本看到皇甫越勋的喜悦神情变得些许委屈,皇甫越勋自然是不忍心自己喜爱的女人伤心难过,便很体贴地问道,“怎么了?见到我回来一点也不高兴?”
“婉婉见到王爷回来当然很高兴,只是王妃好像不太喜欢我。”李婉婉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没走开几步的万俟凉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没事闲的怎么总愿意把话题往她身上引,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你不用理会她,她就是那个样子。”万俟凉的爱答不理又不是只针对李婉婉一个人,这点皇甫越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所以他不会刻意去找万俟凉的麻烦。但是听在李婉婉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这样明显的刻意维护,让她的心不由地像是被什么抓紧了一样,绞痛难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万俟凉没有管身后两个人的你侬我侬,径直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她的住处还是王府里最偏僻的那一角,这倒方便了她逃跑。
皇甫越勋给万俟凉安排了两个丫鬟,好听点说是可以照顾她周全,实际也就是监视她,所以把她们的名字改成‘小一’、‘小二’,让万俟凉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而且看她们两个变脸绝对是一件无聊的生活中很有趣的事。
从皇宫回来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折腾了一天的万俟凉回到自己的院子直接就躺倒在了床上,与周公进行再一次的对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她期待已久的夜生活也即将拉开序幕。
万俟凉的轻功在师傅永无休止的追打下已经到达了一个登峰造极的程度,所以即使光明正大地翻过了烈王府的墙头,隐约看到点她的影子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所以万俟凉很轻松地变成了大街上胡乱闲逛的一员,只是这身女装太过于明显,而且她今天要去的地方穿成这样绝对进不去,于是乎导致的结果就是从成衣店进去的妙龄少女出来时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一袭青色的长袍,一根发带随意地把长发束起,就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一身妆扮竟然还会惹得街边的女子红了脸、失了声,不得不说天生丽质难自弃。
其实一眼看去,万俟凉脸上的稚嫩多多少少都留有一些,毕竟才是十六岁的年纪,虽说已嫁为人妇,但还是处子之身的她自然没有少妇的那种风韵,而且万俟凉要比同龄女子高出不少,乍看之下,恐怕更多的人会以为是哪家贪玩的小少爷出来放放风吧。
万俟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到了春怡坊的楼前,大概二十年前,白清颜也是在这里和万俟胜相遇,当年还是花魁的她据说是和万俟胜一见钟情,仅与万俟胜见过几面的万俟凉大概也能想象得出他年轻时的风姿出众,毕竟客观来说,万俟胜现在也是大叔级别中的帅大叔。
如今物是人非,春怡坊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主人,但名字却几十年从来都没有变过。
“公子,第一次来,进来坐坐啊。”门口招客的老鸨一眼就发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万俟凉,看‘他’举手投足之间气宇非凡,想必肯定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要是招待好了,没准儿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钱。
“你是这里的老鸨?”万俟凉虽为女人,但是却很排斥女人身上过重的胭脂味,而眼前这位老女人身上的味道用浓郁来形容好像都程度尚浅,万俟凉实在没办法和她站得太近。
老鸨自然把万俟凉的推拒当成了小男生初来青楼的羞涩,不过等到‘他’尝过这里的美妙滋味之后,怕是以后再来都要黏着她不放,给‘他’介绍好姑娘呢。
“我的确是这里的老鸨,不过公子可以叫我金妈妈。”
金妈妈?还银妈妈呢,万俟凉无良地想到,但脸上还是一副很恳切的表情,“听说春怡坊的姑娘一个个都不错,金妈妈帮忙介绍一个可好?”说完还在金妈妈的手里塞了一枚金叶子。
金妈妈看到那枚金叶子眼睛都直了,难得碰见这么大方的客官,她自然要好好招待了,“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妈妈我保证给公子找个适合的。”
“找个干净点的,听话的,然后再麻烦金妈妈给准备一间上房和一些小菜。”万俟凉应对得游刃有余,一点也不像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这让金妈妈更加放心,免得只来这一次,下回就不来了。
“公子哪的话?能为公子分忧可是妾身的福分。”
这句妾身说得万俟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看到金妈妈抛过来的媚眼之后她就更无语了,果然能胜任这种工作的都是极品。
万俟凉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包厢里,正好能够看到楼下表演的歌舞,只是万俟凉来的时间不算早,前面的很多表演都错过了,但庆幸还能看到之后的压轴。
如果说万俟凉的年纪是妙龄少女,那么她眼前的女孩子就完全属于幼龄少女了,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正应是在父母的关怀下快乐成长的时候,结果却出现在这里,可惜万俟凉没有那种悲天悯人的胸怀,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人生道路,甘苦自知。
万俟凉没有要酒,只要了一壶清茶,紫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万俟凉一个人坐在桌边,静静品茶的画面,她第一次看到有人来这种地方喝茶,好像外面嘈杂的环境一点也影响不了‘他’。
“既然进来就不要在那里傻站着了,先坐下吧。”万俟凉清冷的语气和房间里安静的氛围配合在一起,让紫鹃有一瞬间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春怡坊里。
“你叫什么名字?”万俟凉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窗外,果然让她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奴家紫鹃,公子有礼。”还没有到变声期的娃娃音听起来软软糯糯,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看样子你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万俟凉的目光回转到紫鹃的身上,像是一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皮肤光滑得如同羊脂白玉,有些圆润的身材更添可爱之感,万俟凉敢断定她长大之后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公子是在嫌弃紫鹃吗?”紫鹃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让万俟凉单纯的喜爱之心淡了下来,果然在这种风尘场所呆得时间久了,早已没有了小孩子的那种纯真,让她颇有些失望。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一会儿有什么好的节目吗?”
“今天是子衿姐姐拍卖初夜的日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她应该很有才华吧?”万俟凉毫无意义地感慨引起了紫鹃的共鸣,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赞美,突然觉得紫鹃是认为能够成为像子衿那样的人才能拥有她想要的幸福吧。
万俟凉看向舞台中央优雅地拨动琴弦的女人,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所喜爱的音乐当中,浑身散发的气质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可是在这种地方发现如此之人不知道是种庆幸还是中讽刺。
“公子也是为子衿姐姐而来的吗?”紫鹃感到万俟凉的注意力完全都没有在她的身上,不禁有些泄气。
“当然不是。”万俟凉对女人是完全没有兴趣,对美女是绝对的欣赏,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在旁人看来的确是对子衿有着莫大的兴趣。
一曲终了,看台上不少人都站起来鼓掌,很多男人眼中势在必得的决心意外地愉悦了万俟凉,仅凭一首曲子和出色的外貌就能让如此多的男人趋之若鹜,果然再次验证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且她还在这群动物中找到了他名义上的丈夫-皇甫越勋。
他们的包厢不是正对着,而且现在皇甫越勋的注意力应该都放在了子衿的身上,更加注意不到万俟凉的所在,这也让万俟凉可以更好地观察他抱得美人归的全过程。
不过好像并不怎么顺利,每次皇甫越勋出一个价,另一个包厢里都会成倍地增长再报出来,看样子是故意和皇甫越勋作对,连要个女人都这么费劲,只是为什么万俟凉听见第一声的时候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且能够很明显的分辨出之后的喊价绝对和第一声不是一个人,难道说那间包厢里的人她真得认识吗?
双方僵持不下,其他人跟看戏一样,乐坏了春怡坊的老鸨,没想到子衿的初夜竟然能拍卖到一万两,而且明显还有往上升的架势,看来她这回可以大赚一笔了,金萍在心底盘算着自己的那点小九九,笑得跟花儿似的,眼角的皱纹都无所谓了。包厢里的皇甫越勋可是冷着一张脸,每让身边的手下报出一次价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究竟是谁跟他如此作对?他让手下去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到,还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回来,这分明是在挑衅他,堂堂一国的王爷竟然被人奚落至此,最好不要让他查出来是什么人跟他作对,否则绝对让他生不如死。
眼看着报价马上要突破十万大关,包厢里的神秘人突然不再喊价,最后子衿的初夜以九万五千两的天价落到了皇甫越勋的手里,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明摆着是有人在耍他,而且明知道他的身份还在这样耍他,至少说明对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之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甫越扬,但是再细想就觉得不可能了,虽说皇甫越扬好色成性,但为了保持在父皇面前的良好形象,他做的那些勾当大多数都是在暗地里,像是今天如此高调的竞价不会是他所为,那么究竟是谁?
“恭喜烈王抱得美人归。”包厢里突然传出来的妖媚女声让在场的人都一愣,难不成是一个女人看上子衿姑娘了?这可让众人有些难以接受。
皇甫越勋没有作声,他出现在这里的确有很多人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也有少部分不知道,被人如此的点出来,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是完全把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却还不知道敌人是谁。
“烈王如此大手笔地为看上的女人一掷千金,我家主人佩服得紧,只是怕只靠王爷的俸禄付不起如此庞大的支出吧?所以我家主人说为了结交王爷这样一位人物,王爷今天的花销都算在了我家主人这里,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女人的话把众人的注意力成功地转移到了‘皇甫越勋是不是有这么多银子?如果有,这些银子又是从何而来?’的问题上,让原本不过可能只是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变成了王爷是否贪污受贿的问题,这样的话严重性可不是一星半点,要是搞不好没准儿连小命都不保,万俟凉倒是想看看这回皇甫越勋怎么接招。
皇甫越勋这下是确确实实地肯定了对方绝对是为自己而来,无论他回答‘是’还是‘否’,他的形象在百姓心中都会受损,而且保不齐这些包厢里有没有其他的朝廷官员亦或者地方豪绅,一旦失去了他们的拥护,他迈向皇位的道路会更加坎坷,再者说他也没有像皇后娘家那样坚实的后盾,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再加上皇后的添油加醋,恐怕他真的是要与皇位失之交臂了,该怎么办?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烈王一向清廉,只是对子衿姑娘心仪已久,才不得以从在下这里借了些银子,如果这件事让烈王无辜被抹黑,落下了话柄,就真的变成在下的罪过了。”另一间包厢突然打开了门,走出来了一位白衣公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配着一把玉扇,像极了画卷中描绘的谪仙。
男人的横插一杠,让局面又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因为可以有人不认识皇甫越勋,但在临安城里绝对不会有人不认识驰安首富慕容家的公子-慕容伦术,所以他的话让在场的人心里的天平开始往皇甫越勋的方向倾斜。不过万俟凉注意到皇甫越勋那一瞬间惊诧的表情,看来他完全不知道慕容伦术会出现在这里,还恰恰帮他解了围。
“原来是慕容公子,没想到慕容公子和烈王的交情如此之好,这倒让我家主人显得有些多余,不过我家主人既然话已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打算,只是不知道烈王是否愿意结交我家主人这个朋友?”
“本王自然乐意之至,可否请你家主人出来一见?”皇甫越勋倒是想看看这包厢里究竟是坐着什么人物。
“实在不好意思,我家主人今晚有事,早已先行离开,拂了烈王的美意,只好找机会再聚,烈王意下如何?”女人调笑的声音无非再次证明皇甫越勋还是被耍的那个,而且在一个时辰之内被同一个人戏耍两次,皇甫越勋的一世英名大概也就到头了吧。
万俟凉在包厢里笑出了声音,看着皇甫越勋铁青的脸色,万俟凉瞬间觉得回去之后能够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