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到了妓院只喝茶,看完热闹就走人,完全把她当成空气,除了最后她手里剩下的那几片金叶子,根本证明不了曾经有人出现过。
好戏散场,万俟凉自然是不会在这里多做逗留,以免被皇甫越勋发现再生事端。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万俟凉刚回到房间,就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质问,声音、气味都那样熟悉,他们不过分开两天,但他还是比她预计地要来得慢。
“堂堂冥魇教的教主怎么还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万俟凉给自己倒了杯水,刚才赶回来的时候走得有些急,口渴得很。
有琴珈天看到万俟凉不紧不慢的样子,本应该直接杀了她以泄他心头之愤,还没有人如此蔑视他的威严,她是第一个,可是为什么他完全下不了手,甚至竟然会因为见到她而感到高兴?
那天他从外面回来,得知万俟凉逃走的讯息,那一刻他除了愤怒之外,竟然更多的是担心和嫉妒,担心她在那荒郊野岭受到伤害,担心她出去之后受到委屈,嫉妒另一个男人可以拥她入怀,嫉妒她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所以他才会做出在春怡坊那样幼稚的行为吧。
“一个女人去逛妓院,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一想起这个,有琴珈天原本压下去的怒火又冒了出来,移动到万俟凉的身边,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更加看清他的脾气。
“你怎么知道?”万俟凉怀疑地看了一眼有琴珈天,突然脑袋里一闪而过那道熟悉的声音,不由地冷哼了一声,“原来教主喜欢那个样子的女人。”
生疏的态度、嘲讽的语气,让有琴珈天的手突然间松开了,两个人的气氛一时僵在了那里,万俟凉抬头看着有琴珈天,好像看到了什么她不该看到的东西。
“你该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万俟凉对于那个别院没有什么好感,更别提什么感情了,不过要是有琴珈天不打算放过她,她也跑不了,不是吗?
“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继续当我的囚犯?”
有琴珈天被噎得不知怎么开口,万俟凉在别院的身份无论到什么时候,最本质的还是皇甫越勋的王妃,他抓来的人质,一只总会炸毛的小刺猬。
“所以你回来继续当你的王妃?”有琴珈天双眼紧紧盯着万俟凉,仿佛想要看进她的心里。
“我的身份就是烈王妃,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把她看成了爱慕虚荣的女人了?有琴珈天,我对你还真是失望呢。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不甘心舍弃那些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所以还是心甘情愿地很开心地回来了,是吗?”有琴珈天显得很激动,口不择言,但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样不堪?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找我算账?突然想起来我害得你失去了那么有才华的女人,所以今天再来找一个弥补你心灵的空缺?”万俟凉也不管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引来别人,面对有琴珈天的指责她就是没办法冷静下来,凭什么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她该他的,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不是吗?对,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你在胡说什么!”有琴珈天空有智商没有情商,搞不懂为什么万俟凉会反弹得这么厉害,让他微微有些心慌的感觉。
“这里是烈王府,你可以离开了。”万俟凉突然冷静了下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莫名其妙地因为几句话就发起了脾气,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险些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还好她及时醒过来,否则后果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有琴珈天把刚刚转过去的万俟凉的身子又给扳了回来,逼着她直视他,“你倒是说话啊!你就真的这样不想看到我吗?”
“有琴珈天,你发什么疯!”万俟凉越发地觉得有琴珈天实在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质问,“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万俟凉撇开头不再看他,有琴珈天受不了万俟凉此时此刻的忽视,他总是感觉他好像要失去什么,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唔...”
嘴唇上突然贴来的柔软,让万俟凉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使劲地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可是作为始作俑者的有琴珈天反而把万俟凉抱得死死的,两个人之间快要连一点缝隙都不见,他的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四唇相接的瞬间霸道地掠夺了她全部的呼吸,还是那样得甜美,还是那样得让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万俟凉突然觉得有些凄凉,即便她的身体热得如同火烧,她的心却像是打了个死结,他的霸道一遍又一遍地实验在她的身上,她不排斥,可不代表她总要接受。
感受到怀里之人的不再抗拒,有琴珈天肆意地加深了这个吻,可是渐渐他才发现,她不仅不抗拒,甚至连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像是一个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中没有焦距。
“玩够了?”万俟凉冰冷得如同让人置身于冰窖之中的声音唤回了在自己的思绪里找不到出路的有琴珈天,再一次的四目对视,他从她的眼睛里再找不到任何拨动,突然的变化让有琴珈天难以承受,以至于连她的问话他都忘记了回答。
有琴珈天的不出声变成了万俟凉以为的默认,这样也好,免得双方都尴尬,“耍我也应该耍够了,你走吧。”
“我没有耍你。”有琴珈天总算有一次抓住了最关键的字眼,看到万俟凉眼中一闪而过的疑问,他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她听,“那天我回来去找你,发现你已不见了踪影,别院的事我从不过问,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漏网之鱼想要至你于死地,直到看到那个丫鬟被人绑在床下才突然明白那都是你的杰作,我很生气,很想把你找回来,可是要把你找回来做什么,碎尸万段?即使我不愿意承认,我却知道自己下不去手,知道你回了烈王府,明明你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却感觉皇甫越勋完完全全不适合你身边的位置,然后我问自己,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和你站在一起?得出的答案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目的,我想要站在你身边,我想要你的身边只有我的位置。”
一整串话说下来,有琴珈天温柔的语气让万俟凉久久不能回神,她见过的有琴珈天,是残忍的,是邪魅的,是霸道的,却唯独没有温柔的,她甚至觉得温柔不该出现在有琴珈天这样的男子身上,称霸一方的魔教教主,怎会因为儿女情长而放下屠刀,甘愿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万俟凉的沉默让有琴珈天很不满,刚才还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馨气氛又被他自己给亲手打破了,果然这样的情形才是正常的吧。
“我在听,你刚才的意思是你喜欢我?”万俟凉调笑的语气再明显不过,然后无意外地看到了有琴珈天脸色变得越来越黑的过程。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有琴珈天的声音闷闷的,貌似刚才那种类似表白的桥段他还是第一次说,说是害羞好像形容得也不过分。
“看你这样子也知道你不知道,那你跟我说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有琴珈天那一长段话还是有感动到万俟凉的,虽然有种水水的感觉,但是放在有琴珈天身上,算是勉勉强强合格了。
有琴珈天在人前习惯于呼风唤雨,但是对待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的,也许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他所说不假,可是被万俟凉这样赶鸭子上架,让他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要我的身边只有你?”
“是。”
“你想要我和你在一起?”
“是。”
“那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还要去嫖妓?”提起这个万俟凉就来气,现在看来这种不华丽的感觉就叫做吃醋吧。
“看皇甫越勋不顺眼。”有琴珈天回答得倒是诚实,因为看皇甫越勋不顺眼,所以才会在今天的事情上横插一杠,她可以这样理解对吗?
“所以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有琴珈天回答得很利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底就只留下了万俟凉一个女人,其他的莺莺燕燕就如同过眼云烟,他甚至连碰她们的兴趣都没有,看来他真的很早就想把万俟凉据为己有了。
万俟凉好笑地叹了口气,他说她便相信,没来由地觉得他不会骗她,可是要是皇甫越勋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她算是罪魁祸首的话,恐怕会直接考虑修理她一顿。
万俟凉轻轻地环住了有琴珈天的腰,把头靠在他胸膛心脏的位置,他们的身高比例正好可以让万俟凉听到他强健有力的跳动,比起正常人来,快速而又不安分。
“有琴珈天,我承认我对你的感觉很特别,可我不知道这种特别是否足够让不懂得喜欢的你我到最后明白什么叫做喜欢,我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自私而又任性,我可能无法给出你任何承诺,即使这样你也不后悔吗?”万俟凉第一次把这样的自己摆在有琴珈天的面前,她期待他的肯定,同时也害怕他的拒绝,这样忐忑的心情还从未出现过。
有琴珈天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答案,紧紧地搂住万俟凉,两个人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拉近了太多,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萦绕在四周,他们都是不懂什么是喜欢的家伙,却固执地认定喜欢了对方,也害怕自己会给对方造成伤害,在糊里糊涂中,万俟凉和有琴珈天还有得熬。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两个人的身上,缠绕在一起的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它们的主人此时此刻正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就像很多美好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定格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