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发生的大屠杀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街头巷口难免会以讹传讹,搞得临安城所有的百姓各个人心惶惶,大小茶楼里说书人的素材倒是一段时间里都不用再找了。
屠杀之后的幸存者都被很好地保护起来,烈王府、太子府门外都是重兵把守的官兵,看似严密的布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却完全不堪一击。
“全城的官兵都在找凶手,你倒是悠哉地又跑到我这里来了。”万俟凉看着坐在桌边喝茶的某人,或许她可以考虑一下出卖有琴珈天来换取一笔不菲的奖金,虽然她并不缺钱。
“教里派出的人还没来得及执行任务就已经全军覆没,这次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有琴珈天语气凝重,但神色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是在混淆视听,没想到倒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女人?”
“据说是冥魇四使之一,该不会也是别人假扮的吧。”
“她的上一个任务还没有完成,现在人应该在齐梁。”有琴珈天冷冷一笑,有人把心思花到了他们身上,看来他最近真的是太疏忽了。
“也就是说有人把念头打到了冥魇教的身上。”万俟凉倒也不觉得太奇怪,毕竟树大招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中,想要除去冥魇教的都不在少数,只是肯花这样大的手笔和冥魇教进行正面冲突,恐怕对方也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我最近可能会忙,也许没有时间过来看你,尽管我安排了影卫在你身边,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有琴珈天走到了万俟凉的面前,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声音中充满了抱歉,都是自己的大意,可能让她也陷入了危险的境地,都是他的错。
回抱住有琴珈天,万俟凉缓缓地开口,“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花瓶,而且我也想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来和你抗衡。”
“如此信任我?”
“难道不应该吗?”万俟凉信任的语气愉悦了有琴珈天,他知道最后的结果必是如此,可是亲身验证更让他心欢。
有琴珈天从未在万俟凉面前表现出他嗜血的一面,他在担心她是否能够接受那样的他,但无意中的试探都得到了让他很满意的答案。
万俟凉感受着有琴珈天情绪的变化,他也和她一样不安,他们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也是那种确认了就想要共度一生的理想主义,所以他们都在不停地确定,为自己负责,也为对方负责。
两个人还没有温存够,门外逐渐清晰而急促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万俟凉一个人。
“王妃,王爷请你过去。”王海连敲门都省了,作为王府的管家,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看人下菜碟儿,在他看来,万俟凉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王妃,根本用不着他多在意,所以甚至连最基本的礼数都被他刻意忽视了。
万俟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对他说的话更是充耳不闻,皇甫越勋还没有对她指手画脚,一个奴才倒是不自量力地想要欺负她,还真是自大得可以。
“王妃,王爷请你过去。”王海提高了嗓门,可万俟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可让他开始着急了。
“王妃,再不过去的话王爷发怒恐怕王妃也承担不起吧。”王海语带威胁,他把注意力放在万俟凉身上的实在太少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没有分寸的话。
“你大可回去告诉他,不过记得出去的时候带上门。”万俟凉无视王海的威胁,或者说这在万俟凉看来完全就不算是威胁,不过她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提醒皇甫越勋提升王府的整体素质。
王海很气愤万俟凉的软硬不吃,但又不可能对她来硬的,只好甩了甩袖子,离开了房间,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看他回去报告之后究竟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万俟凉懒得把注意力放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但却没有想到再次被派过来的人竟然会是他,不过以他和皇甫越勋的关系,他怎么会让他做这种事?
“王妃很介意在下出现在这里吗?”慕容伦术被皇甫越勋以保护的名义带到了烈王府,共同商量昨晚在丞相府发生的事情,他们刚讨论到一半,皇甫越勋突然说要让万俟凉过来,王海去了一趟无果,所以他才想来试试王海口中目中无人的万俟凉究竟难缠在哪里。
“无妨,只是有一些意外。”
“王爷想请王妃过去一趟,不知王妃可否与在下同往?”
“慕容公子不必那么客气,以你和王爷的关系来做这种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王妃言重了。”慕容伦术微微一笑,似乎他一惊习惯了保持着翩翩公子的形象,大概他那份儒雅一惊渗透到了骨子里,所以即使听起来很虚伪的话由他演绎出来都不会显得丁点做作。
万俟凉随着慕容伦术来到了皇甫越勋的书房,每次到这里都没有好事,里面坐着的除了皇甫越勋还有皇甫越礼。皇甫越礼还没有成亲,所以也没有自己的府邸,皇甫卓天也就破例允许皇甫越礼到烈王府养伤,这样一看就知道了皇甫越礼的立场。
“终于肯来了吗?”皇甫越勋说得阴阳怪气,万俟凉早就习惯他这种状态,只是淡淡了瞥了他一眼,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王府里的奴才实在没有什么规矩,否则也不至于一看到就犯恶心,反胃得连路都不想走。”
“牙尖嘴利。”全身是伤也没耽误皇甫越礼凑热闹的心情,逮到机会就不忘说上一句。
“说说吧,把我叫来为的是什么事?”万俟凉才不会和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不过皇甫越礼给她的感觉和刚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来。
“昨天晚上那件事你怎么看?”
“问我?王爷还真是抬举我。”万俟凉没想到皇甫越勋真的会和她讨论这个事情,她的身份多多少少也有些敏感,再说以他的大男子主义怎么会让她知道他们的想法,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
“问你你就说,哪里这么多的废话!”皇甫越勋现在像是困在笼子里的斗兽,受了伤难免脾气会暴躁些。
“万俟胜找到了吗?”月黑风高,万俟凉根本没有注意万俟胜跑到哪里去了,而且当时她认为是有琴珈天的手下在执行任务,万俟胜这个雇主肯定有万全之计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过现在看来,也许他是真的被掳走甚至被杀了也说不定,所以她一直认为找到他才是这次事件的突破口。
“还没有,父皇已经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你怀疑是他?”
“不好说,但如果他还活着,有理由相信昨晚的事情和他有关,毕竟他是主办方不是吗?”万俟凉对于万俟胜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尤其是在白清颜死了之后,不过她并不希望他死,如果死得太轻松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他可是你爹。”皇甫越礼每次插嘴都不太合时宜,一下子引来了三个人的瞪视。
“嗯,我知道,从血缘上来讲是这样的,没错。”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会这么做?”皇甫越勋还是一定程度上赞成万俟凉的观点的,只是动机是什么,他们必须要搞清楚。
“我哪里知道?”万俟凉白了皇甫越勋一眼,她要是什么都知道,早告诉有琴珈天了,免得她还担心他。
“你这个女人!”皇甫越勋总是能被她堵得一句话无法说,却偏偏还拿她没办法。
“王爷把我叫到这里来无非是想让我提供个可能的方向,我已经说了,难道还要我去查案吗?”
“你提前去的丞相府,没发现万俟胜有什么不对劲吗?”皇甫越勋还是不死心,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头绪,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了刑部去处理,他和皇甫越扬都不能插手,丞相府也被封锁,里面的除了私人都被带到了特定的地方保护起来,除非有父皇的手谕,否则任何人都进不去,实在是让他无从下手。
“我和他的接触本来就不多,只凭不到一个时辰的交涉,我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若不是有琴珈天告诉自己,她根本不会想象万俟胜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付诸了行动,不过他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子亏大了。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皇甫越勋不死心,急躁的情绪让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原来王爷让我到这里来不是信任我,而是怀疑我,如此的话我的确无话可说。”万俟凉本来就不想参与其中,她总感觉这背后的阴谋才刚刚开始,而且也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对于她这种懒人而言,能够避免的麻烦清一色地选择避免。
皇甫越勋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万俟凉的话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清楚他内心深处就是这样想的,把万俟凉叫过来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她知道的多少,他以为她多少会了解一点,可是等实际情况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的时候,情绪就变得有些失控了。
“王妃不必动气,王爷只是心急,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慕容伦术扮演着和事老,现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朋友要比多一个敌人好很多,他私下也派人去查过,可是所有的痕迹好像都被有心人刻意抹掉了一样,连那批杀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按理来说,慕容家的情报网不会无能到如此地步,可是这一次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怀疑是冥魇教所为,但还是无从下手,而且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到底的目标是谁,死的全部都是平民百姓,最多就是有点才华,这难道构成被杀的理由吗?
“我建议你还是去丞相府一趟,那里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也说不定。”万俟凉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所以有时候借别人的手来完成自己的目的也未尝不可,不过眼前的这几个人会不会让自己失望就不一定了。
皇甫越勋何尝没有想过去丞相府一探究竟,但是他现在的状况其实就跟被软禁了差不多,皇甫卓天怀疑的人太多,连他也是其中一个,门外的士兵美其名曰是要保护他,实际上就是在监视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父皇特意为他准备的暗卫的情况下,得到他想要的信息,这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书房里四个人都是各有所思,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该怎样做、能怎样做,都成了他们纠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