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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剑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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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奴忽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

那个住在皇城之巅,俯瞰天下修者,芸芸众生尽皆仰望的传奇,现在已然变成了一个神情亢奋、追忆往事的普通老人。

或许不是老人,眼下他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个雷奴,那个忠心耿耿追随高祖南征北战的“匹夫”。

剑奴看着秦源,似见老友,话头一打开就停不住了。

“你可知,当初老夫是如何结识的高祖”

“还记得,那年老夫十六,高祖十五。那是一个盛夏,老夫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便看到一少年在路边支了个奇怪的摊子。”

“一张桌子,三个倒扣的碗,还有三个小球。少年说,能猜到碗里有几个小球,他就赔一钱银子,要是猜错,只要给五个铜子儿就行。”

“哎,当时老夫还是太年轻啊,一连玩了十余把,一把都没猜中,结果把老爹给我买肉的钱都输光了”

“回去被老爹一顿好打,但是心里又不服,于是第二天偷了老爹的钱,又去找他玩。这回倒是有赢有输了,可输的也更多了,一天下来足足输了五六两,回去被我爹吊在房梁上打”

“第三天,老夫拿着我爹让我看大夫的钱,又去找他玩了,又输”

“第四天,我爹亲自押我去看大夫,等我爹走后,我咬咬牙跟大夫借了点钱,又去找他玩”

秦源听得嘴角一阵猛抽搐,想笑又不敢笑。

果然,能被柴莽看上的人,都特么不是一般的人才啊傻子都能看出有猫腻,他就是不信邪,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就这性子,大抵是怎么跟他讲道理,他都悟不明白的,难怪柴莽动不动就要揍他

不难想象,柴莽当初能将他带成一代大宗师,费了多大的心血,或者暗地里喷了多少次老血。

不过,或许正是这样,剑奴对他的感情,才会如此之深吧。

剑奴说到这里,脸上忽地浮起了一丝笑意,眼神聚焦在跟前某处,想必是沉浸在那段时光中了。

“直到第五天,老夫趴在一辆矮板车上,用两手划着再去找少年,也就是高祖时,高祖就怕了嘿嘿,那可是高祖唯一一次面露惧色”

剑奴整了整身姿,脸上的笑意更浓,“高祖曰:兄弟,到此为止,我把钱都退你成吗老夫哈哈一笑,说愿赌服输,岂有退钱之理说罢就又要开赌”

“接着,高祖也哈哈大笑,喊了一声好汉子,然后便问老夫愿不愿意跟他,闯一番大事业

老夫原本不肯,但耐不住高祖说了一番振聋发聩之语什么男儿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男儿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老夫当时就看出,高祖断非凡人,于是当晚就给家父修书一封,连夜与他投奔前程去也”

秦源心里一阵库库库,但还是勉强做出了一副“敬仰”之状。

顺便捧哏,“前辈果然慧眼识人哪若是晚辈的话,恐怕断无此决心”

要是自己的话,最多给他个“听懂掌声”。

剑奴越说越振奋,几乎是滔滔不绝。

秦源其实很理解。

“高祖”二字,在剑奴乃至陈家、钟家老祖的眼里,或许意味着一生的荣耀与光辉。

也可能是,唯一支撑剑奴孤独地活到现在的那一抹光。

在这个昏暗的屋子里,他大概无时不刻不在怀念,高祖揍他,他又去揍拖鼻涕、狗牙的日子。

憋了五百年,是个人都会想倾诉的,只是这五百年来,天下早已没有见过柴莽的人,剑奴自然就不屑于跟任何人讲了。

就好比曲高和寡,剑奴如今何等身份,怎会与不懂高祖的人聊高祖

突然间又来了个懂柴莽,又能聊柴莽的人,老头儿一开口,自然就停不住了。

说真的,秦源挺羡慕柴莽的,有这样的好兄弟,肯为他看五百年的天下,无怨无悔。

秦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在一旁倾听,偶尔捧个哏,这方面他还是比较擅长的。

而且,有些哏也只有他能捧。

比如,剑奴说,“高祖一生爱过五个女人,不过有一个老夫是不认可的,就是芬皇后”

秦源就立即接话,“高祖在老家,似乎还爱过好几个。欣欣、琪琪她们,高祖可有跟你提过”

剑奴一听,登时又老眼一瞪,干枯的老手就紧紧地抓住了秦源的手腕。

“高祖,连这都与你说了”

“高祖说了他还说,他老家有一种叫什么、什么会所的地方。那地方,才叫一个真的好姑娘们都穿着超短的裙子,就跟蛮族的女子差不多但是可比她们白多了,也精致多了”

“对对对,高祖与老夫提过好几次”

一提这个,剑奴的嘴角就又咧了开来,嘿嘿笑道,“在你之前,这等秘辛高祖可只对我一人说过,至今世人都不知,后宫的欣欣、琪琪这些大道是从何而来的。看样子,高祖待你不薄啊”

秦源点点头,“嗯,高祖与我在梦中无话不谈我便是得了他的指点,才能这么快,就上了大宗师的”

秦源现在的胆子稍稍大了些,开始借高祖为自己“圆谎”了。

他觉得这是很保险的,总比自己的金手指被剑奴知道的要好。

事实上,秦源一直有种感觉,那就是剑奴对高祖“托梦”之说,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更多的反而是惊喜。

或者说,当自己说出高祖“托梦”之后,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怀疑。

对此,他认为大概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如果不是高祖托梦,就完全无法解释他如何进入地宫,如何十六岁成为大宗师的。

其次,高祖升仙一事既然是事实,那么他的“托梦”也完全有依据,尤其是对于亲眼看到高祖升仙的人,更不会怀疑。

但总觉得,是不是差了点什么

此时,见秦源对高祖了解甚多,剑奴的谈兴也更浓了。???????

只见他一脸认真地问道,“那高祖有没有与你说,何为蚂蚁上树,老树盘根高祖常说,现在女子连这都不懂,简直了无生趣。老夫问他好几次此是何意,他又不肯说”

秦源嘴角又是一抽,想了想,说道,“这个高祖倒是略有暗示,说是什么会所姑娘都会的某种某种让人舒缓的手段,大抵是能消解疲劳吧。当然了,他说我还小,不需要太懂。”

“原来如此”剑奴高兴地一舒眉头,“原来高祖是想让天下女子都学会这个,好让男子在劳作之余,舒筋活络高祖还是高祖啊,这点小事也为天下苍生劳心”

秦源捂了捂嘴,“咳咳的确,的确。”

“就是,也不知道为何不推行了”

不知不觉,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丁成几次来到门口查看,却见大门始终紧闭,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剑奴大人说话向来精简,也不喜与人多说话,他召见任何人,从不超过一刻钟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屋内,两人的聊天仍在继续,时而低声时而高语,偶尔还会夹杂一丝笑声,就如同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如果让剑庙之内的其他人看到这副场景,想必定然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天边斜阳落下,屋内越发的黑暗了。

终于,剑奴止住了话头。

然后冲秦源淡淡笑道,“来,把手伸来。”

秦源没有犹豫,便把手伸了过去。

却见剑奴伸出干枯的右手,轻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接着拇指又按在他的脉搏之上。

秦源微微一惊,他是要

脑海中的念头刚刚升起,他便立即觉得一股磅礴无匹的巨力,从剑奴那干柴般的掌心传来

刹那间,秦源整个人便离地而起,又呈倒挂之姿悬浮在半空之中。

剑奴又呵呵一笑,“小子,你这三品上阶的正气,可发挥不了那大气池境仙气之妙,老夫帮你一把”

说着,他手腕轻轻一震,登时屋内扬起一股强风,吹得他那花白的头发一片飞扬。

而此刻,秦源只觉脉搏处猛地钻进来一股极为醇厚的正气,那正气之磅礴恍若银河倒挂天外飞来,已然远超他的想象

而神奇的是,如此磅礴的正气,照道理涌入经脉之后必然会造成强大的冲击,然而此正气入脉以后,竟井然有序、分毫不乱,不但对经脉丝毫无害,甚至升腾起一股暖意,让秦源舒服之际

随即,秦源便感觉自己的上丹田被此正气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脑海,顿时传来“嗡”地一声

秦源又猛地打了个冷战

好过瘾

感觉整个人又轻畅了几分,就如同种子破壳而出一般

这就二品了

秦源大惊:二品还可以这样练那岂不是可以批量生产

旋即,他又觉气血一阵翻涌,同时眼前一片发黑,登时心里暗叫一声“糟了”

强行冲丹田,引发气血逆转了

剑奴害我

情急之下,他“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却正在此时,一颗丹药入到他的嘴里,紧接着剑奴在他额头轻轻一拍,那丹药便径直钻入他的腹中。

随后,剑奴撤去正气,秦源便噗通一声躺倒在地。

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秦源终于缓缓醒来。

此时外头天色已然全黑,屋子里却不点油灯,黑得更是不见五指。

秦源坐起身来,感觉方才逆转的气血已经完全得到恢复,而且体内的正气,比之前醇厚了至少一倍

他确定,自己进入二品了

二品大宗师

有了这二品大宗师打底,用仙气激发的墨术以及墨家机关,威力自然会大幅增加

好一个二品,来得好

正好自己的墨家天字甲等机关“横行”的材料也凑齐了,到时候以三转仙息加二品大宗师正气激发,威力必然更上一层

有此一助,或许真能跟一品大宗师掰掰手腕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立即冲剑奴的方向深深一拜,说道,“叩谢前辈,助我晋升之恩”

黑暗中,只听剑奴淡淡笑道,“勿谢老夫,谢高祖吧。如无高祖这颗丹药,老夫方才算是杀你了。”

秦源心里一惊一喜,心想高祖的药也是真牛逼,五百年了还没过保质期

不过话说回来,这药剑奴手里估计也没几颗,要不然就到处是二品大宗师了。

于是磕头再谢。

只听剑奴又缓缓道,“秦源,你的死罪,老夫先给你记着。既然高祖说了,有突出贡献之人可网开一面,那么如今,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秦源点了点头,说道,“回前辈,晚辈知道。其实不需要前辈说,这次陇西之战晚辈也会去的值此人族兴亡存废之际,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因祸福避趋之”

“呵呵呵”剑奴又沉声一笑,“你,说话越来越像高祖了。”

“晚辈不敢与高祖同论。”

剑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陇西之战,老夫还真有点期待你的特殊贡献了。若是果真如此,老夫会再邀你来剑庙,聊点别的,呵呵呵。”

“晚辈必定竭尽全力”

“好了,退下吧。”

秦源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缓缓退出了房间。

一阵风吹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后背其实早已湿透了。

但好在,这关总算过了

而且,还收获了二品之姿,属实大赚

至于陇西之战以后,朝廷和剑奴会怎么对待自己,那就再看吧

此时,丁成提着一个灯笼,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秦源冲他拱拱手,说道,“丁剑使,让你久等了吧”

“无妨的”丁成微微一笑,一脸艳羡地说道,“秦公公,你与剑奴大人能聊如此之久,实在是惊煞我等,连渔长老都说不可思议呢大概这几百年来,你是第一个,可见剑奴大人对你的器重。”

秦源笑了笑,“愧不敢当。”

此刻,一片黑暗的屋内,剑奴正喃喃自语。

“天选之人莽哥啊,你该来看看你的老伙计啦”

秦源下了山峰之后,感觉就像过了一次大考似的,一身轻松。

随后,他又立即朝苏府跑去,心想那儿还有一场考试呢

而正在这时,他又接到了一个传音。

“秦兄,秦兄你在京城吗你何时才能回来,带我出去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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