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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一见笑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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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孤山的零孤峰,又已经是四天之后。这么一算,距离“完成”钱广源的任务已足足耽误了一个半月。

苏玉陵此刻站在上孤山的路道口,看着延绵婉曲上去的石阶,思索着见到那位做起生意时淡定沉稳可私底下却脾气火爆的师父薛半儒时该怎么措辞。也不知道远汀当时是怎么为自己找的借口,总要一致口径才好……

正冥想间,忽的瞧见从山上走下几人。苏玉陵一个激灵,立刻躲进一旁的树丛。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约二十六七的年轻男子,相貌堂堂,五官温敦,眉目间无一丝戾气,叫人觉得如兄长般可靠;后边两人,女子二十来岁,身穿樱草色着地长裙,面容秀雅,神情漠漠,不知在想着何物,眼神虽看着前面,却空空如也;她身边的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颀长,穿着栗色长衫,生得谦和文雅,有种温润的书生之态。

苏玉陵想了想,拾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待三人走近之时,朝其中一人扔了过去。

栗色衣着的男子忽的脚步一顿,眼神略瞥向一旁树丛,脸上瞬间划过一丝欣愉,静了静便朝身边女子道:“冷心,我忽然想起一件东西没拿,要回去一下……”

那女子便是零孤派掌门薛半儒之女薛冷心。此时她呆愣了片刻,转过身来,朝着那男子看了看,点头道:“好……”忽的想到什么似的又叫道,“等等,墨池——你看用朱砂、雄黄和乌头三种有□□材分别给远汀、子隅和景栏吃下去,谁会先死?”说完脸上挂上一种严肃而期待的神情。

温墨池想了想,张了张口:“可能是……远汀?”

“好了,墨池快些去拿吧!”前面的那个男子此刻回转身来,对着温墨池笑道,又拉着薛冷心往下走去,边听得他渐渐远离的声音,“不如试试玉陵和道庵吧?子隅已经几天没下床了……”

“你明知道他们还没死回来!”

温墨池摇头笑了笑,见二人身影渐渐出了视线,便朝树丛看去。

苏玉陵站起身,从树丛间飞身跃出,走近对方笑道:“墨池!”

温墨池看着苏玉陵良久,才道:“怎么回来还要偷偷摸摸的?”

温墨池跟段刻檐、邱画廉一样,同属于零孤派杀手一列。作为年少的杀手,需要拥有同龄人少有的冷静与残酷。可当他一卸下刀剑,比如现在,就会让人觉得,站在面前的或许是一个彬彬有礼、清淡儒雅的书生。

苏玉陵笑笑,道:“师父师娘在不在山上?”

“在。”温墨池回道。

苏玉陵脸色为难,又问:“远汀上次回来怎么跟师父说的?”

温墨池笑了笑:“又要对口径了?”又道,“说你去湖南永州见朋友了……”

“好。”苏玉陵点头道,“虽然有些不大可信……”

温墨池道:“怎么不和敬樘、冷心打个招呼?”

苏玉陵嘘声道:“敬樘是师父大弟子,肯定又要像师父一样盘问我去哪了!冷心又那么古怪,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怎么能叫他们看见我?”见对方点了点头,便又笑问道,“对了,远汀他们又哪里得罪冷心啦?”

温墨池无奈笑笑:“最近冷心又迷上制毒了,可能是想知道这些东西哪种毒一些……”

苏玉陵叹道:“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温墨池略一皱眉:“你还是赶快去拜见师父,他已将你‘挂’在嘴上很久。”

“我是不是要被关进性凉洞了?”苏玉陵担忧道。

温墨池点了点头。

“看来又得装病……”苏玉陵皱眉道,又自语着,“或者把身上的鞭痕给师娘看看?那不行!这样师娘也会担心啊……”

“玉陵?”温墨池将她拉出沉思,顿了顿,淡淡道,“多谢你的李渡毛笔。”

李渡毛笔?苏玉陵微微一愣,便道:“哦——你喜欢就好……”江远汀那小子是如何办事的!

温墨池看着苏玉陵,又道:“你在外面这么久,我很……”

“你们三个现在是要去哪?”苏玉陵忽的一笑,问道,“不像是去办事啊!”

温墨池眼底划过落寞,随即笑答:“师父派我们去一趟沁州。”

“沁州慕白门?”苏玉陵问道。

温墨池点了点头。

苏玉陵想了想,良久,道:“墨池帮我一个忙。”

“说便是了。”温墨池笑道。

苏玉陵道:“若能看到有位叫白少葱的姑娘,替我转告她我已回来了,免得……”免得她担心,着了那朱绵栊的道。

温墨池略一讶异:“你怎么会认识慕白门的人?”

“偶然遇上的。”苏玉陵道,“墨池你也快些下山吧,别让敬樘和冷心等久了……”

温墨池淡笑着点了点头:“让师娘多替你说几句话……我走了。”

“好。”苏玉陵笑笑,便一个转身往山上飞去。

温墨池看着她渐行渐远在空中的身影,在原地轻轻一叹,便也下山。

苏玉陵进了零孤派的门枢,走进院子大门,没有去别的地方,便直接怀着惴惴心情往堂屋走去。

零孤派的堂屋为正朝南,约有六米开宽,其大门上方挂有“半半堂”三字的牌匾;走进后便见中间太师壁上安挂着“万事只半”四字的横匾,两侧的对柱上分别是写着叫人“眼花缭乱”的两句话:“半儒半侠半佛半道半神仙”、“半能半拙半隐半显半人间”……太师壁前便是置放着一张长条案几,其两旁是一对太师椅,左右两侧沿墙之处亦然。

苏玉陵环视一周,顿觉亲切无比,心中慨然。若不是最后朱绵栊忽的将自己放了,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些熟悉之物。

“玉陵!”

一声激动的声音将自己拉回现实,只见江远汀从太师壁旁的门侧急急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江远汀眼中微溢动容之光。

苏玉陵笑道:“我说了不用担心!”

“这一个月我可是坐立不安!”江远汀气道,“我还得向所有人瞒着,只我一个人瞎担心!”

苏玉陵看着他,心中喟然。忽的眼神一凝,朝对方哼道:“你是怎么分给他们我买的那些东西的?”

江远汀想了想,道:“画廉她们一人一把绢扇,我们男子便是一人一把折扇啊!”

苏玉陵眼神一眯:“那个毛笔又是怎么回事?”

江远汀恍然道:“那个啊——”说着嘿嘿笑了下,“单独的一支毛笔,又那么精致,总是送给特别的人吧?”还未说完便感觉到小腿处一阵疼痛,“玉陵!”

苏玉陵斥道:“那什么李渡毛笔……”说着一叹,“唉,你真气死我了!”哪里能说出来那仅仅是个赠品?叫墨池知道了岂不伤心?

江远汀吐了吐舌头,又正色道:“对了,你还是快些去见师父吧……”

苏玉陵眉头一皱,点头道:“保险起见,先找师父、再找师娘去。”

“应该是先找师娘、再找师父去吧?”江远汀愁道,“不过这次也不保险了,恐怕师娘也没办法。你想想、一个半月啊……”

“走……”

内室厅房内。

苏玉陵和江远汀正恭敬而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说一句话。

不过一会儿,只见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怒冲冲地从门口进来,径直往二人走去。他身穿一袭暗灰色长袍,原本健朗舒然的脸上此刻因怒意显得暴躁不安……

“师父——”

“闭嘴!”江远汀的一声轻叫被喝断。只见薛半儒一甩长袖,对着他叫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每次你们两个一回来就找对方,原来就是为了对口径!”

“对了口径不还是没用……”苏玉陵暗自嘀咕一声。

“玉陵!”薛半儒又朝苏玉陵看去,眼睛直瞪,“这回你是躲不掉了!”

苏玉陵往后缩了缩,低低道:“玉陵甘愿受罚。”

薛半儒一愣,随即又粗声道:“态度好也没用!”又哼道,“自己说要关几个月?”

“那就……两个月?”苏玉陵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薛半儒冷哼一声。

“三个月……”苏玉陵又低低道。

“五个月!”薛半儒重重朝她说道。

“师父……”苏玉陵一惊,又看了眼江远汀,见他暗地里摆手,便道,“是,师父,五个月……”

薛半儒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看了眼苏玉陵,渐渐平静下心来,摸了摸自己的青秀长须:“千万别跟我讨价还价,别忘了你师父我可是做生意的高手……”

“玉陵不敢……”苏玉陵诺诺道。

“哎呀!厅内这么吵做什么呀!”此刻门外又进来一人,她便是薛半儒之妻梁菁。她见到苏玉陵,便过去拉起她一揽,笑道:“我说薛大侠怎么又这么动气,原来是玉陵回来了!”

此刻仔细一瞧,这位薛夫人年纪与薛半儒相若,脸上虽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气华自高。以前江湖上的人说起她,也都是惊叹之声。年轻时的她就并非绝色美人,现今更用不着以美丽的词藻形容她,也非贤淑温雅,更非武功绝顶,可单凭她那一身如男子般豪气干云的气魄,便可将一众男女甩至身后。

“师娘好。”苏玉陵又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袖口,用极低的声音道,“师娘,我要被关五个月……”

“别打你师娘的主意!”薛半儒朝苏玉陵瞪了瞪眼。

苏玉陵被忽然一吓,又往后退了退。

梁菁朝薛半儒看了眼,朝苏玉陵摇了摇头,叹道:“唉,玉陵,其实说起来都是师娘的错……”

薛半儒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梁菁,依旧泰然地捋着他的须。

苏玉陵抓准时机,朝梁菁道:“师娘怎么能这么说?都是玉陵,现在才回来,惹关心我、担忧我的师父生气……”

梁菁道:“玉陵啊……”说着看了眼薛半儒接道,“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师娘让你师父吃得太好了,鱼啊肉啊不说,还买了许多龙眼……更甚、上次出去,采了一个人参,也叫他给吃了!”看了眼薛半儒,“火气大也难免!你说我是否要考虑给他吃些降火的东西?”

苏玉陵心中笑笑,口上却道:“那玉陵更是罪过了……”

薛半儒唇角一抽,只觉口馋不已:“这、菁儿……我这半年吃的可都是再清淡不过的菜粥了……”

梁菁笑着看了他一眼。火气再这么大,清粥都没得吃……

薛半儒抿了抿嘴,轻咳一声:“那就少一个月!”

梁菁悠然道:“皮蛋瘦肉粥……”

薛半儒重重哼了一声:“少两个月!”

梁菁笑了笑,在另一张太师椅上坐下:“近日山下运来些黄岩蜜橘,我看真是鲜嫩可口……只可惜,这么容易上火的东西……”

“好!”薛半儒咬一咬牙,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朝着苏玉陵叫道,“就再减你三个月!”

苏玉陵激动地拜道:“多谢师父!”

薛半儒见江远汀正在一旁偷笑,便朝他看去,出气道:“你跟玉陵一起受罚!关上一个月!”

“啊呀,师父……”江远汀哀叫一声,又朝梁菁看去,“师娘……”

梁菁笑了一声,叫道:“男女有别,岂可关到一个地方!”

薛半儒便道:“那就关到两个地——”

“鲤城龙眼!”

薛半儒看向梁菁那笑意盈盈的眼睛,又看了眼憋着气暗笑的苏玉陵和江远汀,终于甩甩衣袖:“夫人说了算!”

梁菁点了点头,朝苏玉陵和江远汀看去,一个“你们师娘厉害吧”的眼神。

苏玉陵和江远汀互看一眼,对着她点头:“多谢师娘。”

“既然这样,我就先去厨房了……”梁菁舒了口气,似乎是因之前费了过多说话力气,“你们师徒三人再聊聊!”又对着薛半儒看了眼,“别暗地里拿他们出气!”

薛半儒只好哀叹一声:“还是夫人说了算……”

待梁菁出了厅房,厅内有片刻的安静,之后却忽的发出几声笑来。

薛半儒朝着苏玉陵和江远汀看去,脸上挂上满意的笑容:“演得好!这下就不用再吃清粥了……”

江远汀挂上“谄笑”:“师父演得最好!”

苏玉陵也溜须拍马道:“师父真是越来越老奸巨猾了!”

薛半儒抚须一笑:“那是自然!”

“那师父我……”苏玉陵装作小心道,“两个月的性凉洞……”

薛半儒摆摆手,接着心情颇好地手一挥:“做个样子就行了!这反间计好歹也是你出的!”

苏玉陵扬唇:“谢师父。”

薛半儒还在回味梁菁那自以为老谋深算的笑容,笑得不能自已,忽的却笑容一收:“咦?不对呀……”说着皱眉看向苏玉陵,“这不就最便宜你了?”

“师父啊,这不是反间计,这叫连环计!”苏玉陵抬起头微微一笑,随即拉起江远汀便往堂屋外飞去。

愣在原地的薛半儒还能听见外边渐渐轻下来的声音——我说了保险起见,先找师父、再找师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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