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水、水鬼……”
八岁的朱绵栊颤抖着小小的身子,闭着眼躺在水廊木板之上,边咳着边低喊道。
“小郡主……”顾违命沉着声音叫着,见她半晕不醒,便将她抬起,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背后。
一阵过后,朱绵栊才有些醒转,顾违命却忽的耳朵一动,又立即将手拿开,迅速抱起她重新窜入水中。
“哈哈哈——”
从院门处传来一阵笑声,接着直直走入两人。阮千隐对着身后的孙可道笑道:“冰蝶丸可准备好了?”
“自然。”孙可道静静道。
阮千隐朝他轻哼一声:“看你老实样子,竟从那江湖郎中那儿偷要了这东西!”
孙可道淡淡一笑:“防身用。”
“管你如何用!”阮千隐叫道,“你自配合着我就成!”又道,“幸得我叫泰山派暗中盯着那臭道士!否则真法一入他手,这武林迟早是他的!”
“正是。”孙可道又道,“只是你就这么先来此,不怕那吕善扬私自叫朱传洵拿了真法去?”
“他哪里敢轻举妄动!”那阮千隐叫了一声,“再说这小郡主在此,那朱传洵势必要先来这里!”想了想,忽的往湖边一跃,朝湖中央大声叫道,“违命!别叫她断气了!”
“我父王,父王呢……”
从湖中央传来声微弱颤抖的声音。阮千隐听着笑道:“小郡主乖乖在水里待着!过会儿你父王就来啦!”
“你们是谁……”朱绵栊哭叫道,“我父王呢……”
阮千隐一听,大声答道:“我是五年后的武林盟主阮千隐!”朝身边的孙可道看了看,“他是华山派掌门孙可道!”又道,“抓着你的,是百里水中神顾违命!可记着了?小郡主!”
“父王……”
那阮千隐接着笑了一声,又欲开口说话,却被正进院子的人打断。
“你迟早死在你的狂妄之上。”只见云迈走近,淡淡瞥了瞥他,轻哼一声。
阮千隐看了他一眼:“好,那便等着瞧。”
“栊儿!”朱传洵一路被吕善扬押着,此刻到了西园,立马挣脱吕善扬的手,往湖边跑去,“栊儿说话!栊儿……”
“父、父王……”
朱传洵听得一声低低的回应,心稍稍一安,立刻朝几人道:“快!你们、你们要什么!快说……”
“一块帕子。”“一块帕子!”
只听得吕善扬一声温淡和阮千隐一声高亢同时响起。
吕善扬暗暗一抿唇,侧眼朝阮千隐看了看。阮千隐看着他一笑:“怎么?又不高兴了?”
吕善扬笑了笑:“哪里的话,好东西,自然一起琢磨才有趣。”
仓惶不已的朱传洵一听,脸上却是不由得怔了怔:“什么帕子?”即刻又慌张问道,“快些说!究竟是什么帕子!”
阮千隐一疑,朝吕善扬望去:“怎么回事!”
吕善扬朝对方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对着朱传洵笑道:“你这个不可一世的王爷,怕是一生要毁在一个女子手里了。”又道,“王妃再美貌,你也得查查她的家底不是?”
朱传洵看了看几人:“静商……静商是什么人……”
吕善扬正欲说话,云迈跨步走到朱传洵身边,冷冷道:“静商是容归元的女儿。”又哼笑一声,“自然,与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咬了咬牙,抓起对方的衣领,“我只想知道具体,静商她究竟是如何死的!以前都好好的,为何……为何才进你王府几年就那样了!”
朱传洵望着抓着自己一脸怒意的男子,沉默良久,静静道:“重症。”
“若谷!”阮千隐忽道,“你这些儿女情长过会儿再说!如今且等我们……”
“你给我闭嘴!”云迈横了阮千隐一眼,接着放下朱传洵的衣领,朝对方道,“全都是你!”说完,眼神一狠,往吕善扬道,“你们二人快些!”
吕善扬好意道:“若谷,你这样可会吃亏。”又朝朱传洵道,“就是一方白丝帕,上有清荷一朵,可知道了?”
朱传洵微微愣住,接着面色一惧,不可思议道:“你如何知道有这么一方丝帕?”
吕善扬轻轻一笑:“我不知道,怎会假扮成仆人来你王府?我就真这么闲不成?”又笑道,“我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可那只是一块普通的……”
“快些去拿!”阮千隐打断朱传洵道,“普不普通你又知道什么?”
“好!”朱传洵心中担忧朱绵栊,立刻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且慢!”
吕善扬叫止朱传洵,对阮千隐、云迈和孙可道看去:“他若拿了帕子去叫侍卫可就有的打了,我可好不容易将这儿的人遣走。”
阮千隐哈哈一笑:“你少做梦!”又朝孙可道看了眼,“可道你去。”
“你也少做梦!”吕善扬轻笑一声,又道,“我看最好叫若谷去。”
云迈瞥了二人一眼,轻轻哼道:“本就由我去。”
“也不可!”阮千隐道,又望了望水中,道,“我们五人一起去!”
朱传洵一听:“好!一起去!让我栊儿先从水里出来!”
吕善扬叫止:“更不可!”又朝阮千隐道,“时间已拖不得,若有人来,在水中才最可靠!”
阮千隐一听,哼了一声,随即朝云迈眼神一眯:“那若谷快去快回!”
云迈笑哼道:“你们自可安心。我对那东西没兴趣!”又道,“再说,我可更喜欢坐山观虎斗!”说着将朱传洵一推,“快走!”
云迈与朱传洵一走,阮千隐忽的朝吕善扬看去,目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定是你与云迈说王妃因朱传洵而死!我说他如何会与我们一伙——”
“我们?我可不与你一伙。”吕善扬笑了笑,又道,“不叫云迈,我如何一人应付你们俩。”
阮千隐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可小看你。”又哼道,“不过,如今我还不必将你放在眼里。”
吕善扬眼神直直往阮千隐看去:“话别说得太早。”
阮千隐一笑:“好,看过会儿,真法落入谁的手!”
正说着,吕善扬忽的一惊,往湖边一跃:“违命!小郡主为何没声音了!”
只听得从湖中传来顾违命低沉的声音:“只是昏迷。”
吕善扬略松口气,朝阮千隐道:“事成后,顾违命妻女该如何?”
阮千隐哼道:“不重要,放了也罢。”
吕善扬眯眼道:“你想叫他们一家将事情说出去么?”
阮千隐笑道:“不可能。顾违命又不是我阮千隐,他是有好名声在外……他妻女如何能将这等事说了?他们自会躲得好好的。”
“但愿如此。”吕善扬道,忽的又朝孙可道看去,笑问道,“可道的冰蝶丸,如今还有几颗?”
孙可道一笑:“你知道来做什么?”
吕善扬看了看孙可道:“想不到被你早了一步。”
阮千隐忽的大笑道:“瞧瞧你们这两个伪君子!好,届时我阮千隐不用毒、不使阴,夺个武林盟主给你们看看!”
“哦,是吗?”吕善扬悠然一笑,“那你今晚在这里做什么……”
阮千隐笑哼一声:“我就是小人,如何?”
另二人轻轻一笑,便不说话。
忽的,从院门外,冲进几批侍卫,直往三人过来。
“怎的会如此快就察觉!”吕善扬稍稍一惊,立马往四周看了看。是连公子!
“就是他们!”连子舟之前一路心惊胆战地跑去东苑,接着立刻将府上的侍卫带到西园,见阮千隐三人站着,便朝众侍卫道,“围着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此人是小王爷?”阮千隐朝吕善扬横去,“才说你的计划天衣无缝!”
吕善扬轻轻自语道:“谁料他小小年纪如此镇定……”又缓缓走近那群侍卫,朝连子舟看去。
“你……你要做什么!”连子舟仰着脸,咬着牙望着还微笑着的吕善扬,“快将栊儿放了!”
吕善扬笑了一声:“小郡主在水里倒是好好的,可你带这么多侍卫,那人一个不高兴,就可能把她没入水底去了……”
“你……”连子舟看了看吕善扬,又静静道,“好,若把栊儿从水里抱出来!我叫人走!”
吕善扬一笑:“那也不可……”
“你与一个小子废话做什么!”阮千隐朝着吕善扬看了一眼,接着一个飞身,往前边围着的侍卫跃去,迅速往下一翻,待得那些侍卫欲动手之际,已用双手将连子舟抓起,重新跃回原处了去。
“你?”吕善扬看着阮千隐,眯眼道,“也不必做得过火了。”
阮千隐不理会,将连子舟一推,连子舟便往孙可道身边倒去:“可道,冰蝶丸!”
吕善扬看着,笑了笑,不怂恿也不阻止,只朝着侍卫道:“你们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小郡主可是真有危险了。”
众多侍卫一听,唯有握着剑,不敢乱动。
“住手!”忽的,两声厉喝,同时传到此边来。
只见近院门口处,云迈抓着朱传洵肩膀的手一放,接着又迅速将身子一跃,落到孙可道面前,把那快倾斜至连子舟口边的深黑色瓷瓶一夺:“混蛋!”
那孙可道冷不丁间,药瓶轻而易举被夺,随即怒目瞋视云迈。
云迈将冰蝶丸往自己怀中一塞,恨恨道:“如此说话不算数!”
阮千隐和吕善扬二人此刻只挂念那真法,皆早已站到朱传洵身边,只是一时不得大意,皆互望着对方,不动声色。
却见那吕善扬忽的朝孙可道看去,道:“冰蝶丸可是稀世之物,岂能叫别人夺了去,可道以后得小心了。这五岳,只怕有一天……”
孙可道虽然心知吕善扬故意这么说是想让阮千隐少了自己的帮伙,不过也明白他此言不虚,的确如今冰蝶丸才是要紧。便朝云迈看去,喝道:“拿来!”
云迈眼神炯明,朝孙可道哼笑道:“这等好物,我也爱。”
孙可道一听,缓缓点了点头:“好。”说着往云迈身前走去,道,“我用我华山派的‘万象森罗’,请你势必用你的‘衡山破掌’。”话语一落间,只见他左拳右掌,拳抵掌心,向前一拱,颇似作揖,其实内中却是暗藏劲力,实乃以逸代劳。若是小辈见了,定还以为他说“承让、承让”,哪里会提起警惕来。
可那云迈自是知道的。只见他轻声一笑,便也双掌一合,还了一礼,似有些佛家礼敬的意味。却在手未分开之际,就是一招“夜雀归巢”,照着孙可道的天灵盖劈下。
孙可道拳掌一分,斜身上步,右掌横挡,左掌一挥,霎那之间,竟已还了两招。
云迈虚虚实实,那一掌将劈未劈,蓦然手指一划,势捷如电,一个变招,双指径直点向孙可道的腰肋软骨去。这一下若然给他点中,对方定立刻要瘫痪倒地。
“可道!”正危急间,那阮千隐一声大喝,“腰肋软骨!”
孙可道一惊,立马全身一退,骂道:“不是衡山破掌么!”
云迈哈哈一笑:“你们说话不算数!我就不会?”
孙可道一咬牙,正欲重新出招,却听得那阮千隐又道:“可道,如今我们时间不多,早些离开王府才是,不得与他啰嗦!”
孙可道看了眼阮千隐,又看了眼云迈,轻哼一声,往阮千隐身边走去。
云迈一笑,走到一旁,只待看三人、抑或只是二人的热闹。
“如何?”吕善扬见孙可道依旧站到阮千隐身边,心中不敢怠慢,便问道,“还是如之前我们说好的那样?”
阮千隐瞥了眼孙可道,又瞧了瞧吕善扬,暗思起来。
“你们谁要本王不管!快些放了我栊儿!”朱传洵之前走到此院,未听得朱绵栊说话,早已没了清醒,只道快些将朱绵栊从水中抱起,便叫道,“你们快些!我要将帕子扔了!”
吕善扬和阮千隐立即提起神。阮千隐哼道:“好,一人一半!”吕善扬狠狠瞟了他一眼:“一人一半。”
说着,二人迅速伸出手,同时往朱传洵握着帕子的手中去。可谁叫动作是一样的迅疾,于是又是一阵怒目对望。接着忽听得“嘶啦”一声,那块绣有清荷的方帕便碎成两半。
二人皆是咬了咬牙,却也无法,各自将一半帕子塞入怀中,立即藏好,怕被对方一个有机可乘得了去。
“阮千隐,你等着。”吕善扬轻轻道,朝对方投去一个明灭不定的眼神。
阮千隐大笑一声:“自然,五年后,看看谁的四句半比较有用!”
“此刻可以放了我栊儿了!”朱传洵对二人叫道,“快些!你们快些!”
阮千隐朝朱传洵望了望,哼了一声,便走开。
吕善扬柔声道:“王爷,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已说不了话了。”
朱传洵一怒:“什么意思!”说着,走近吕善扬身旁,抓起他的衣服,“你们究竟要什么!快点放了栊儿!快点!”
“父王……”
朱传洵正绝望间,忽听得从湖中传来微弱得近乎快要湮灭的呜咽:“父王……不要管栊儿了……叫、叫侍卫打他们……”
“栊儿……”朱传洵跪倒在地,朝身边的吕善扬哭求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我只有栊儿了……”
吕善扬一抬眼,接着漠然地走开。
连子舟立刻跑到朱传洵身边,扶起他,轻轻道:“叔叔!我来换栊儿!”
“不可!”朱传洵立马摇头,将连子舟推至自己身后,又朝阮千隐几人看去,“东西拿到了,你们究竟还要做什么!”
此刻云迈忽的一笑:“自然是跟你算账!”
“且慢!”
阮千隐也忽道,朝朱传洵身后的连子舟看去:“我才一思,心道这小王爷年纪轻轻,却不可小觑!如今放过他,王府又那么多人,是不是成以后的威胁了!”
吕善扬看着,刚要启口说句解释的话,却忽的转念一想,于是把话顿住,暗自一笑。
朱传洵斥道:“不可!子舟与我王府没关系!”说着将连子舟再往后推,声音也忍不住一哽,“你们这群禽兽!”
“子舟去……”连子舟拉了拉朱传洵的衣袖,接着还未待对方转身,忽的跑到他身前,朝阮千隐道,“你们抓我!把我妹妹换回来!”
“子舟!”朱传洵喝道,又朝阮千隐叫道,“他不是!他不是!”
“你当然说不是!”阮千隐轻哼一声,又朝着连子舟叫道,“很好!有骨气!”又笑道,“女孩子长大后再厉害也不过尔尔,小郡主今朝就放过她罢!”说着,朝湖中央大声喊去,“违命!上来!”
话音一落,便立即从湖边飞过来抱着朱绵栊的顾违命。
朱绵栊一被放下来,脸色虽已苍白得不像话,身子也早已寒透,站不直的她还是努力往朱传洵跌去:“父王……”
“栊儿……”朱传洵眼泪一落,去抱过她,哭道,“父王没用!”
“父王……”朱绵栊摇了摇头,冰凉的小手替他擦了擦泪,“父王,栊儿一点都没事……”
那阮千隐见放了朱绵栊,便迅即将连子舟往身前一抓:“就你了!”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云迈眼神一眯,忽的跃至阮千隐身旁:“阮千隐!你究竟听清楚了没有!”先前因见孙可道对连子舟下手,那朱传洵又无武功,只得自己出手制止。之后又见阮千隐欲不留后患,心道且再给那朱传洵一次机会,看他能否护住他自己孩儿。可却见他依旧毫无用处,无法,心道只好再出手一次。
“若谷——”阮千隐玩味一笑,“又不是你的孩儿,你急什么!”
云迈眼神一狠:“你给我听着!若敢动她一双子女半根头发,我云迈今生都饶不了你!”说着,又恨恨朝朱传洵看去,“你这个没用的王爷!如今我就为静商报仇!”
“好……”坐抱着朱绵栊的朱传洵心知无法逃过此劫,便朝着云迈低低道,“你杀我……可请你护住我的栊儿、子舟……”
“可以!”云迈一哼,接着半蹲在他面前,用力抓起他的衣领道,“你这个自私的男子,今日我便一掌击毙你!”说着便将掌一扬,忽的却一顿,哈哈大笑,“如今才得了好物!如何能不用!”说着便又对方一放,立即从怀中掏出那个深黑色瓷瓶,在月色下闪着幽魅毒寒的光,“死在这等好物上,也是你的福分!”
朱传洵认命地一笑:“好。”
云迈忽的一想,又淡淡道:“将侍卫都退了。”
朱传洵看了看朱绵栊,只好朝立在一旁不敢大意的几批侍卫道:“都退下……”
“王爷——”
“退下!”
那些侍卫无法,便只好陆续出院门去。
云迈朝朱传洵笑哼一声:“张开嘴来!”
依旧颤抖不已的朱绵栊一听,立刻去抓云迈的手,哭道:“不要害我父王!不要!”又道,“是栊儿不乖,母妃才走的……”
那云迈手腕上瞬即感觉到朱绵栊的冰冷,心略疼,看了看她,见她哭着的小脸尽是容静商的影子,心内稍柔,紧紧握着冰蝶丸的手竟缓缓往回缩去。
“若谷——”吕善扬低低缓缓的声音又传到云迈身旁,“拴住她的人,可叫她的心枯死了……”
云迈手又一颤,看向朱传洵,眼神又起狠意:“对!我如何能心软!”又道,“静商原能与我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说着也不再顾着哭叫着的朱绵栊,从瓶内倒出一粒,立刻塞至朱传洵的口中,接着一点他的人迎穴。
“父王……”朱绵栊年纪虽小,可如何不知这便是□□,见那药丸从朱传洵喉中滑入,大哭了一声后,又红着眼睛朝云迈看去,“你害死了我父王!”
云迈不去看她,别过脸,却忽的感觉右脸颊一记小小的力微的耳光,心中顿时一阵绝望……静商,我连你的女儿一起害了……
朱绵栊收回手,接着又去抚摸朱传洵的脸,呜咽道:“父王……”
朱传洵低低一笑,朝朱绵栊道:“栊儿,父王没有死……栊儿……”
朱绵栊却是越哭越大声,手上已沾满从朱传洵鼻中流出的血:“父王、你不要丢下栊儿……”
“叔叔!”连子舟见朱传洵此时模样,也哭叫起来,“叔叔!不要——”
“叔叔?”
阮千隐一疑,看了看连子舟:“你不是小王爷?”忽的又朝吕善扬怒吼一声,“你明明知道!想叫我与若谷相斗是么!”
吕善扬笑了一声:“这种小事,忽而忘了说了……”
阮千隐重重哼了一声,接着朝怔怔站起身来的云迈看去:“既不是小王爷……若谷可还要多管闲事?”
云迈眼神一冷:“既不是小王爷,你还要杀?”
阮千隐笑道:“不是小王爷,可我看,与这王府关系不浅啊!”又道,“如今再借你一颗冰蝶丸!”
“你们做什么!”连子舟一听,挣了挣身子,朝阮千隐流着泪骂道,“你们会遭报应的!”
云迈也朝阮千隐怒骂一声:“冰蝶丸没有了!全都没有了!”说着,径直往远处一跃,消失在寂寂夜空。
阮千隐便又立刻朝孙可道看去:“可道!身上还有药否?”
孙可道稍稍看了眼连子舟,对着阮千隐摇头:“没有。”
“善扬呢!”阮千隐又哼道,“别说你没有!”
吕善扬略略想了想,才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一颗:“只有这种……大约能撑个六七年了。”
“也好。”阮千隐点头道,“这么小了结他,还真是可惜。待到他要报个仇的时候……恐怕就不行了!”
那吕善扬便走近连子舟,一手抓着他的下巴,笑道:“连公子,乖些……”
“子舟……”朱绵栊瞧见,将身体离开已无气的朱传洵,颤颤地走到几人身旁,“不要害子舟……子舟不是我王兄……他不会报仇的……”
连子舟原本紧闭着嘴,见朱绵栊过来,苦于不好说话,便朝她猛然摇头。
朱绵栊抓住吕善扬的腿,叫道:“求求你……吕叔叔……求求你……”
吕善扬低眼望着她,忽的手竟也不禁一顿,朝阮千隐看了眼,便将□□递至于他。
阮千隐哼笑一声,又朝朱绵栊看去:“我可没看着你长大!”说着,便抬起连子舟的下巴,打开他的嘴,将药塞了进去。
“子舟……”朱绵栊抱着连子舟,“不要!”
连子舟已将药吞下,便也开了口,朝朱绵栊道:“栊儿别怕……”
“子舟……”
阮千隐看了看,又朝吕善扬几人看去:“可以走了!”说着一顿,“是了!我们还得出府!”随即便迅速抱起朱绵栊,“小郡主乖……到了门口就放了你……”
“不要!栊儿……”
“子舟,你在这里……”朱绵栊却是抹了抹泪,因无力而将脑袋靠在阮千隐的肩上,垂眼朝连子舟看去,“栊儿马上就回来……”
“栊儿……”
朱绵栊低低笑了笑,随即用力抬起头,看着阮千隐,原本纯真的眼中,露出比湖水还冷的寒光,声音也全已不是叮铃稚气:“你阮千隐、顾违命、吕善扬、孙可道……还有云迈,是吗?”
几人皆是一愣。阮千隐朝她笑了笑:“小郡主想报仇?”又道,“如今你这小小身子……怕是活不到十二三岁喽!”
朱绵栊不再看他们,只口中轻轻道:“阮千隐,顾违命,吕善扬,孙可道,云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