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总是一起去烟花之地?”
饭桌之上,朱绵栊吃着吃着,忽的筷子一顿,朝坐在一旁的江远汀淡声问道。
江远汀一愣,偷偷望了望顾乡雪。苏玉陵瞧见,扬唇一笑。
“其实我们——”
“那是自然。”苏玉陵立刻将话抢了,瞥了眼江远汀,又朝朱绵栊正色道,“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甚有雅趣,找人听个小曲儿、弹个琴也不是稀罕事……”又道,“远汀嘛,自然有他的事了。”说完便兀自悠然吃起饭来。
朱绵栊看了眼苏玉陵,轻哼一声。手却伸向桌下,悄悄拉了拉对方的衣摆:如何?
苏玉陵朝她点头一笑:问得好。
江远汀朝苏玉陵横了一眼,随即小心翼翼地看着正安静夹菜的顾乡雪,道:“玉陵最爱开玩笑了……”
顾乡雪一笑,将夹的菜往江远汀的碗里放去:“你多吃些。”接着收回右手,又道,“才有力气写满大理城墙……”
江远汀面色一尴尬:“那种事……哪里的话……”
朱绵栊和苏玉陵暗自偷偷一笑。却见江远汀又对着顾乡雪道:“乡雪,城墙终有崩塌的一天,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任凭它风吹雨打,也不会减损一丝。”
顾乡雪听着静静一笑,又夹了些菜给他:“多吃些。”
苏玉陵和朱绵栊互望一眼,皆微微笑了笑。其实无论以前受过多少的苦,若是能找到一个可以真心温柔相待的人,也算是一种苦尽甘来。
顾乡雪边轻轻咀嚼,边微蹙着眉看着对面的朱绵栊,迟疑了许久,终是开口道:“郡主这次来找花老前辈医的病……是与我爹有关是吗?”
其实那年十一岁的顾乡雪拖着残缺的身子逃离之后不久,便听闻定王爷因重症薨落的消息,虽年纪小,可因从母亲口中听了些,自然也明白定王爷的死定是与自己父亲有关。也是自那以后,她就未曾见过了顾违命。颠沛了一阵,幸得被眉州一家好心人收留才得以活下去。可不知世事的小孩子,只知道父亲违背了母亲死的意愿,只知道父亲没有能力保护一个家,一直对他心存怨怼。只是当年纪渐长、慢慢通透这个江湖与世间的时候,想要找回父亲,却已无从寻觅。却是在几个月前,遇上一个说找了自己许久的男子,从那往后的日子,似乎开始变得不同。他带着自己去了大同,在一片荒地之中拨开杂草,看到一块刻着父亲名字的木碑,终于叫自己失声痛哭。也是在哭完的那一刻,才彻底明白这个江湖的无奈与沉重。所以在见到朱绵栊的时候,对她没有一丝的恨意,只觉得若能减轻对方对自己父亲的怨恨,哪怕是死,也是无悔的。
虽然知道十年前的事对朱绵栊造成失去父亲的伤害,可而今见到身弱的她,顾乡雪还是隐隐觉得,这次她来找花杏衣医的病,也是因那时的事情而起,才小心翼翼问了这句话。
听到说话的朱绵栊此刻也是微微一愣,面上渐渐地有些苍白之色。她看了眼顾乡雪,接着淡淡道:“此前在湖北的时候,中了毒,此毒无药解,便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
顾乡雪听着,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看来真的都无所谓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的病与不与自己父亲有关,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也已慢慢地被打开。
在旁听得朱绵栊如此回答的苏玉陵,诧异不已,自然,也渐渐为她感到欣慰。如是这样下去,待得花杏衣治好她的病,接着无论是找谁报仇,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崩塌。
“那乡雪姑娘呢?”朱绵栊还是问了一句。心知对方那一问,若自己回答了“是”,那她也许一辈子也活在愧疚与自责之中。自己并非是善良之人,也非全是为了对方的的感受。这么一答,其实也是在试探自己,看看究竟,对顾违命的那些仇恨,能不能把它慢慢放下。
顾乡雪朝朱绵栊看着,笑了笑:“我的就没什么了,过两天便可以离开这儿。”
江远汀看了看顾乡雪,轻轻一叹,朝朱绵栊和苏玉陵道:“乡雪的事,是那年正月发生。可乡雪说每年这一个多月,手腕还是会疼痛无比。”说着摇了摇头,“怕也是感情上的沉疴。”
“那花老前辈治的如何?”苏玉陵问道。说起事情的发生,隔日便是元宵,王府的事情不正发生在十年前的元宵吗?不知到了那时,朱绵栊又会如何……
江远汀和顾乡雪相视一笑。
看起来治的很不错。苏玉陵微微笑了笑,朝朱绵栊看去,发现她也正浅笑着,心中更是欢喜。
“花老前辈,如何?”
那日晚上、都可说是深夜,花杏衣才来敲二人的门,说是要为朱绵栊看病。
穿着中衣站在门外等了许久的苏玉陵见花杏衣出来,便问她道:“可治么?”
花杏衣瘪着脸笑了笑:“当然可治!”
苏玉陵又感慨又欣喜,立刻朝花杏衣一跪拜:“多谢前辈!”又站起身问道,“那么前辈,需要多少时间?”
花杏衣叫道:“她是直中肺腑的中寒症了,怕是要一些时日。匿华佗那小子替她拖了几年已是不容易了!”又道,“不过,老生是个厉害人物。待老生替她治个十天半月,你们便可离开!”
苏玉陵皱了皱眉,道:“真的吗?”十天半月就能将十年的病治好?
花杏衣道:“你以为这十天半月那么好过吗!”又道,“你不可舍不得!”
苏玉陵听着,心中虽已难过,不过也不必多生愁恼,朝花杏衣笑着谢道:“多谢前辈!”
花杏衣忽的又嘿嘿一笑:“她刚才又说冷了,快些进去!”说完,人已不知消失在了哪儿。
苏玉陵站在原地,悄悄看了眼房内正坐在床上低着头的朱绵栊。也好,若是真的可以将病治好,接下来这些日子要受的苦,可看成她,过去的十年中病痛这个噩梦的终结。
翌日清晨,花杏衣便给朱绵栊艾灸,接着叫她睡了一阵之后,便带着苏玉陵和朱绵栊二人离开房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这个冰寒至极的小石屋。
苏玉陵之前刚走到门口之时,便被里边冲出来的一股寒气给冷得打了个寒战,见朱绵栊却是毫无冷意,问道:“栊儿不冷?”
朱绵栊摇了摇头:“也许是前辈的艾灸起了作用。”看了看苏玉陵,笑道,“你回去便是,我可要在这里待好久。”
苏玉陵点头道:“看过会儿前辈她怎么说。”又朝花杏衣问道,“前辈,此地如何会这么冷?”
花杏衣得意道:“那自然是老生的厉害之处!”又道,“此地原本正是这水潭附近最阴冷的地方,老生这十几年来的每个月又都从苍山马龙峰上载雪下来放在这里!”说着便在原地蹲下了身子,朝二人笑道,“给你们看看!”接着将掌一挥,往那石砖打去。
只见那石砖顿时间便碎成好几块。苏玉陵一惊,赞叹其内力竟也是如此高深。又见那地下,果真是厚厚的亮莹白雪。
“底下全是!”那花杏衣又笑道,朝朱绵栊看去,“苍山最高的冷雪,加这水潭最深的寒气,如何会冻不死你!”
苏玉陵心中一叹,心疼地望了望朱绵栊。朱绵栊倒是微笑模样,道:“我倒要看看前辈这冷和我体内的寒哪个厉害了……”
“女娃子嘴硬!”花杏衣叫道,接着往一个角落走去,朝朱绵栊道,“过来!”
朱绵栊笑了笑,便拉着苏玉陵走了过去。
只见花杏衣将地上一块门样大小的石砖小心拿起,苏玉陵在赞叹其力气之大的同时却见下面竟是漾着微波的潭水……
“快些了!”花杏衣道。
苏玉陵一惊,问花杏衣道:“难道要栊儿待在这里!”
花杏衣点头道:“此地也是我挖的!这水就是我碧水潭的水,周身又围着苍山雪寒气,你不可小看它!此地是治各种病症的绝佳之地!”又朝朱绵栊笑道,“女娃!脱了衣服下去!”
朱绵栊稍稍愣了愣,见苏玉陵担忧模样,便朝她笑道:“你走吧,否则可浪费你的时间。”又道,“前辈之前与我说了,要三个时辰,你便去外边练你的剑,可好?”
苏玉陵倒也不多说,点了点头。
花杏衣稍稍一疑,朝苏玉陵道:“老生已准备好戏弄你的话了,待你求老生留下来!你为何又不配合老生了!”
苏玉陵笑了笑:“才不上你当,自然是治病要紧。”
花杏衣点了点头,又对朱绵栊道:“直接下去就成!下面我横了铁网了!”
朱绵栊应了一声,便伸手脱外衣。
苏玉陵转开眼,问花杏衣道:“若过程中病发如何?”
花杏衣道:“不会的!”又哼笑道,“否则之前我给她艾灸做什么!老生的艾灸说第一、哪个小子敢说第二!”
苏玉陵真心喜欢这位爱吹牛、可吹的又是真牛的白发老者。又见朱绵栊已褪至中衣,便朝她道:“既然如此,我便出去了。”
朱绵栊看着苏玉陵,微笑着点了点头。
花杏衣见二人互望,便又嘿嘿一笑:“老生也出去了!”又朝朱绵栊笑道,“如今不可冷太久了!”
苏玉陵笑了笑,见花杏衣已出去,便对朱绵栊道:“我在外边练剑……若是真觉得难受……”顿了顿,又道,“不,我还是回厢房那里去练剑。”
朱绵栊一笑:“这就对了。”想了想,又笑道,“是了,我其实爱吃鱼。反正你不好陪我,便去抓几条鱼吧!”
苏玉陵笑道:“好。”
朱绵栊看了看她,在她脸颊亲了一口,便道:“可以走了!”
苏玉陵点头,便不再看她,迅速离开石屋。
苏玉陵在厢房处练了约摸一个半时辰的剑,便准备去洱海给朱绵栊抓几条弓鱼。经过那间东厢房之际,又顿住脚步,想了想,便去敲门。
正是顾乡雪开了门,她站在门边,朝苏玉陵笑了笑:“进来。”
苏玉陵走进,没见江远汀的身影,便问道:“远汀呢?”
顾乡雪淡淡一笑:“给我洗衣服去了……”
苏玉陵心知她定是想到了自己的手,便立马转移话题笑道:“我是因过会儿要去抓鱼,来与你们说一声,待会儿我们一起烤鱼吃!”
顾乡雪笑了笑:“那真是好极。”
苏玉陵点了点头,一想,道:“不过,我其实是另有事找你的。”
顾乡雪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问十年前的事?”
苏玉陵道:“我心想既然远汀知道,你应该对那事已有些释怀了,可我若问远汀,他当会很为难。所以,我还是决定来问问你。”
顾乡雪点了点头:“自然无碍。”又轻轻一叹,道,“若是如此,郡主所受的伤害……恐怕远远胜于我……”
苏玉陵微微摇头,又道:“其实我问的只有一个。”
顾乡雪一疑:“什么?”
苏玉陵静了静,小心道:“当初,抓你的人,有谁?”
顾乡雪面色平静,缓缓道:“其实我那时还小,不大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何人,再说他们三人平日说话,也不叫名字。”顿了顿,又道,“不过长大后,无意间一次,见了那华山派掌门,才知道原来有一人就是他……”
苏玉陵想了想,便问道:“那另二人样貌记得么?”
顾乡雪道:“如今回想起来,他们三人,大约年纪。除了那孙可道,一人额骨略宽、气貌勃勃,似是他们之首……”
苏玉陵点了点头:“也许。”那人当是阮千隐,他只五年前一次武林大会来此,大部分时间在昆仑,未能常见得、所以对方不知道。不过另一人究竟是何人?
只听得顾乡雪又道:“另一人……”轻轻一叹,“另一人,我那时还小,他说话又好听,也对我们母女二人好,还以为他便是好人了……有时还叫他叔叔,真傻。”
苏玉陵一疑:“长相如何?”
顾乡雪道:“面目和气、总是笑得温和,总之是很柔善的一人便是了。”
那就不是云迈……苏玉陵心道。可是,自己一直认为那人定也当是个掌门之类的人物,为何不曾见过十分柔善之人?要么高亮、要么谦慎、要么狂傲……柔善?难道是——
“姓什么都不知道么?”苏玉陵又问道。
顾乡雪点头:“他们真的从不叫姓名。”
苏玉陵笑了笑:“那他们平日如何称对方了?”
顾乡雪想了想,摇头:“不称呼。”
苏玉陵暗思一阵,忽的问道:“是了,你们当时被关在华山?”
“自然不是。”顾乡雪道,“他们哪里会这么明目张胆了……”又道,“我只知道是通山县一间乡下小屋。”
“通山县?”苏玉陵一惊。那就果真是吕善扬!那九宫山不正是在咸宁通山么!温敦柔善、笑容和气……当初夜探,便觉得他这种温和的笑容带着阴鸷,看他对付那个泰山派的弟子,也的确是个有手段的人。若是如此,当初五人,除却顾违命被胁迫、孙可道被拉伙,此剩下三人真的皆是不可小看的人物。
顾乡雪见苏玉陵沉思,启口问道:“难道你知道是谁了?”
苏玉陵本也想说说自己的猜测,可却又把话顿住,只是问道:“乡雪姑娘看似并没有报仇的心?”
顾乡雪摇头道:“那些人哪个不是厉害人物,报仇谈何容易?况且如今连人都不知道,也无从下手。”又道,“远汀虽说要带着我查,可我,其实并非总想着那些了,故而都没有关系,仇恨终究是过眼云烟。”
苏玉陵想了想。若是如此,其实也没必要与她说那些人,若是一个冲动,反倒是害了她了。想了想,便笑道:“如此,我也要走了,过会儿我们便来叫你跟远汀。”
顾乡雪点了点头:“这两日你与远汀当好好叙叙,过几天我们便要走了。”
“正是。”苏玉陵笑了笑,便告辞,走出门去。
吕善扬……苏玉陵眯了眯眼,咬牙暗道。此人兴许是几人中最难应付之人。虽不是掌门,可远甚于掌门。他的目的,可是一统江湖……
想起朱绵栊却只一人,苏玉陵心中不禁又犯疼。
将抓了的几条弓鱼放在水桶里,看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苏玉陵拿了块毯子,便去找花杏衣与她一起去那间小石屋。
花杏衣开了门,苏玉陵直直跑将进去,见朱绵栊正是闭着眼、坐靠着石壁,依旧在那小小水潭之中,似是沉睡。
苏玉陵立刻走到那水潭边,叫了一声,见没应答,一惊,便朝花杏衣道:“前辈!怎么会这样!”
花杏衣笑了笑:“可能是冻住了!”
苏玉陵皱了皱眉:“如何会这样!前辈为何还笑?”
花杏衣不慌不忙,走到水潭边,将朱绵栊略略抬起,接着在她身上唰唰唰三下点了穴,不过一会儿,对方便悠悠醒转。
苏玉陵暗叹,便问道:“前辈点的是什么穴?”
花杏衣一哼:“如何能告诉你!”又见未穿衣服的朱绵栊渐渐醒来,便对着苏玉陵笑道,“交给你了!”说着,又倏地一下,飞出门外。
“栊儿?”苏玉陵轻轻叫道,见她唇色发白,心一紧,“难受吗?”
朱绵栊睁开眼睛,见苏玉陵在旁,便虚弱地微笑道:“不是让你去练剑的么?”
苏玉陵摇头一笑:“我才来的。”说完,便将那毯子拿着,边扶着朱绵栊起身,见到对方白皙裸裎,脸一红,便迅速将毯子围在她身上,从水中抱她出来。
朱绵栊低了低头,接着朝苏玉陵看了眼,道:“你说……是不是花老前辈她故意……”
苏玉陵一愣:“也许……”又道,“若是那样,下次你穿着衣服了……”
朱绵栊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衣服旁,见苏玉陵别开了脸,便笑了笑,道:“过来。”
苏玉陵一皱眉,走近她身边:“怎么了?”
“替我穿。”朱绵栊道。
苏玉陵心一悸,不过当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和微微颤动的身子时,便也什么都抛却了。应了一声,便站到她身后,将毯子拿下,对方削瘦的背便又呈在自己面前。只是此刻自己心中没有念想,只有酸楚。伸出手置在她那明显的肩胛骨上,轻轻柔柔地抚摸,眼中微湿:“快了,马上就可以把你养胖……”
朱绵栊轻轻道:“若是男子,定不会像你这样。”
苏玉陵微微笑道:“非也。我自是对你的身体有欲望,不过,更多的,是感情罢了。”
朱绵栊笑道:“你说的对。”又道,“两者分开不得,也混淆不得。”
苏玉陵笑了笑,接着将毯子放下,将亵衣和中衣慢慢为她穿上。
二人安静不说话,却是没有一丝尴尬。苏玉陵的动作很轻很细很柔缓,眼神很清明。朱绵栊忽然发现,自己喜欢这样的相处。表面看起来,欲望明明可以“呼之欲出”,事实上,互相却是那么“心如止水”。
将朱绵栊的外衣也穿好之际,苏玉陵忽的笑道:“刚才我练好剑,便去捉鱼了。过会儿,我们便可和远汀……还有乡雪姑娘他们烤鱼吃。”
朱绵栊也笑道:“自然好。”
苏玉陵看着她自然而真心的笑容,道:“你知道吗?我如今真的很为你开心。”又道,“顾乡雪的事情,你可以这般放下,我便相信你此后的一生,皆会过得很轻松、很幸福。”
朱绵栊微微一笑:“我很努力不是吗?”
“是……”苏玉陵静静道,“也许,一开始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一点也不是现在的你。我被你的高傲、美丽、神秘、柔弱吸引,你让我不由自主地疼惜你,又叫我不自量力地想要温暖你……”顿了顿,又笑道,“现下想起来,当时很蠢。可又一想,即便如今你没有跟我一起,我还是一点也不后悔,真的。”
朱绵栊摇头道:“可其实当时的我,是没有人会真正喜欢的。”又道,“皆是停在表层的感情。”接着拉起苏玉陵的手,看着她道,“我终究是个凡人,想要平凡的幸福。”
苏玉陵道:“其实平凡的幸福才最不易……”又道,“不信你看,到如今,我们才走到了这里,你的病还——”
“那还不够么?”朱绵栊打断道,“其实于我而言,走到我说喜欢你的那步就够了。”又道,“可若那样,于你而言就太不公平了。”扬眉一笑,“我很自豪,这是我所做的努力。”
苏玉陵对着她温暖一笑:“那么,为了我们两个平凡人那一点点平凡的幸福,请你接着努力,我也继续加油。可好?”
朱绵栊静静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