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温墨池人不错。”
走出零孤派的门枢,扶着朱绵栊小心走路的苏玉陵便听得对方笑着对自己说话。稍稍皱了皱眉,朝她看去:“以后不得再这样了……”见她面色苍白,心疼地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的情况下不了山……”
朱绵栊不理,回道:“我不得再哪样了?”
苏玉陵看了看她,想了想:“我们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便将她拉至边上一块岩石之上坐下。
朱绵栊笑了笑,又正对着苏玉陵道:“我说那温墨池人不错。”
苏玉陵看着她,良久,道:“我该说什么……”又问道,“是了,雪豹补心丸服了吗?”
朱绵栊不语,偏了偏脸。
“没服?”苏玉陵道,“快些吃一颗。”
朱绵栊摇头道:“我要留给你吃。”
苏玉陵一笑:“我身子很好了。”说着拉过对方的手,从她右手袖管中拿出瓷瓶,倒出一粒,看着她轻轻一叹,“我可没见过有谁能一剑把自己伤这么重的。”看了看她左边袖管,原本浅绛色的绸缎此刻被血染成深紫,心不禁刺痛。
“我又不是你,那么怕痛。”朱绵栊说着静静接过补心丸,顿了顿,又低低道,“我只是不想叫你为难,我知道就算是做个样子,你也不愿跟你的同门、你的师父打起来。”又道,“况且你的身子如何能再这么折腾了?”
苏玉陵鼻间酸楚:“可你的身子也不能这么折腾……”
朱绵栊明媚一笑:“但我才答应过你不让你再受半点皮肉之苦,如何能一转眼就食言?”
苏玉陵看着她的笑,当真觉得毫无办法。她做事的方式从来都与自己不一样。她喜欢直接、狠绝,而自己却迂回、圆滑,也不知为何自己二人处这么久都相安无事,怕是这性子不一样反而能互相包容了。
朱绵栊将补心丸服下,又朝苏玉陵道:“你难不难过?”
苏玉陵微微笑道:“离开之时有些难过,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又道,“师父没有怪我,我便觉得欣慰。”
朱绵栊皱眉道:“这么说来,他也不算坏,就是多心了点。”
苏玉陵看了看她,摇头道:“师父只不过是担心我的性命而已,哪里能怪师父多心,谁叫我正好被那阮千隐伤成这样,不是吗?”又轻轻叹道,“我跟远汀还有刻檐被师父带回零孤峰,在他身边十几年,这次于我、于他,自然都舍不得……”
朱绵栊握起她的手,道:“所以我不能让他怪你,全都怪我就好了。”又笑道,“你放心,他不会真的把那温墨池关起来的,他心中肯定恨死我了。”
苏玉陵看着她,蹙眉道:“别人恨你你还这么高兴做什么?”
朱绵栊收起笑容,瞥了她一眼:“本郡主才不在乎别人如何想。”
苏玉陵一笑:“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点。”
朱绵栊笑了笑,道:“若照薛半儒的意思,刚刚你不去见他,我们真的走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事。那傅敬樘和邱画廉是否也多心了?”
苏玉陵笑道:“自然不是,若那么一走,我就真的别想回来了。”说着眼睛一红,“因为在书房,我与师父说了许多……”叹了叹,又朝朱绵栊道,“况且,莫说你不喜欢偷偷地走,我也不喜欢。不论结果好坏,我定会将事情说出来的。”
朱绵栊一听,看着苏玉陵,静静笑了笑。
苏玉陵看着她,忽的神色一敛,疑道:“那你又如何能拿到墨池的剑的?”
朱绵栊道:“我不过朝太师壁后叫了声‘玉陵’,此人就傻乎乎地转过去了。”
“鬼才信你……”苏玉陵看了看她。
“随你!”朱绵栊回道。
苏玉陵也不去问她了,想起温墨池绵长情意,心内总有些唏嘘。
朱绵栊心知苏玉陵定是在想着温墨池,便蹙眉叫道:“我告诉你一件事。”
苏玉陵回神:“何事?”
朱绵栊道:“你的那些同门欺负我。”
苏玉陵愣了愣,随即一笑:“你欺负他们吧?”
朱绵栊面色一灰:“你应当说‘他们怎么欺负你,我替你出头’这样的话,即便我不是真要叫你去出头。”
苏玉陵立马道:“他们怎么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朱绵栊满意一笑,接着便哼道:“我好心与他们说话,可他们一个个,自然,除了那个色迷心窍的吴子隅,竟连话都不想与我说。”
苏玉陵笑道:“你找他们的时候定已怀着要利用的心思了,谁敢与你说话!”见对方面色又凛起,便改口道,“是啊,谁?哪几个?我打他们个鼻青脸肿!”
朱绵栊列道:“温墨池第一个,另外段刻檐、席景栏,于道庵倒是还可以,另一个不认识。”
“好!有空找他们算账!”苏玉陵点头道。
朱绵栊听着,浅浅笑了笑:“到时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苏玉陵看着她,微微一笑,忽的疑道:“其实,我此次回来奇怪的一点是,冷心不知道哪里去了……”又道,“既然拾寒在这里,她当也在啊,可我问子隅,他说几个月没见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朱绵栊蹙眉道:“可过来的路上,拾寒的确跟我说她们都在零孤峰。”
苏玉陵点了点头:“希望大家安好。”
朱绵栊笑笑:“那我们继续下山吧。”
苏玉陵摇头道:“你还是再休息会儿。”
朱绵栊忽道:“那我们回去的路上玩六博。”
苏玉陵一愣,点了点头:“可以……”
“玉陵!栊儿妹妹!”
二人正闲聊间,忽听得陆拾寒的声音从山上传来。站起身,往上一瞧,那不是陆拾寒和薛冷心正飞身而下?
“拾寒!冷心!”苏玉陵叫唤间,二人已飞至身前。
陆拾寒朝朱绵栊看去,问道:“听说栊儿妹妹伤了手臂,现在如何?”
朱绵栊摇了摇头,笑道:“快好了。”为何玉陵的同门不能如拾寒那样说话?非得把事情都责罪在自己头上,即便事情的确是因自己而起。
可朱绵栊哪知,大凡江湖上的各个门派,无论大小,其弟子大部分皆有一种同门意识,往好听的说,便是齐心,可往不好听的说,便是排他。何况此次苏玉陵被伤得着实严重,自然十分在意。哪里能跟陆拾寒、杜世康或祝眠书他们那样无羁无绊之人相比?
“那就好。”陆拾寒微微一笑,看了看薛冷心,道,“我把冷心救出来了。”
苏玉陵朝薛冷心看去:“是啊,冷心此前在哪?”却见对方发怔模样,便依旧朝陆拾寒看去,“究竟如何了?”
陆拾寒一笑:“冷心被她爹关到那间小屋子里去了。”又道,“今日我和栊儿妹妹一上山,没找到冷心,去问了子隅才知道的。”
“子隅?”苏玉陵一哼,气道,“可他为何跟我说是几个月没见了!”
“是吗?”陆拾寒疑道,“定是薛先生不叫弟子们说。”
子隅、色迷心窍……苏玉陵暗道,想了想,接着又问陆拾寒:“可冷心又为何被关?”
陆拾寒皱了皱眉:“不知道,也许又是哪里古怪惹得她爹不高兴了。”
苏玉陵笑了笑,看向薛冷心。又或许是因为要紧紧瞒着我跟栊儿的事,才惹到师父,若是那样,当真是为难她了……
朱绵栊忽的笑道:“薛半儒若是看到冷心也不在,定要气疯了。”
陆拾寒道:“我留了纸条,告诉薛先生冷心是随我去洛阳看牡丹。”
苏玉陵一笑:“拾寒你也落下个拐人的罪名了!”
陆拾寒笑了笑,又看向薛冷心,见她依旧发着愣不说话,担心道:“不会关了几天就更……更古怪了?”
苏玉陵想了想,对朱绵栊皱着眉轻轻道:“不如你问问她一起抓那什么蒙古鹨试试?这件事她似乎还未完成……”
“行吗?”朱绵栊一疑,朝向薛冷心,笑问道,“冷心,我们去抓蒙古鹨如何?”
只见薛冷心依旧怔了半晌,接着稍稍睁了睁眼,惊道:“蒙古鹨!”
朱绵栊看着她,笑道:“是啊,蒙古鹨,我们二人当时说好的。”
薛冷心缓慢地转了转脑袋,接着点了点头:“正是。”又喜道,“何时去?”
“我看……”朱绵栊边悄悄看着她,边小心说着。千万别又把我抓起来直接拉去——“玉陵!”
“冷心!”
苏玉陵跟陆拾寒一惊,同时喊道,却见薛冷心已经抱着朱绵栊往山下飞去。怔在原地的二人,长发和衣裙皆还在飘摆……
苏玉陵回过神,疑道:“冷心这是什么轻功?如此之快?”
陆拾寒解释道:“‘鹊惊丛’!”
苏玉陵讶然:“冷心为何会这等功夫!”
“她捡到的轻功谱。”陆拾寒笑道,“练了一层后,她抓了一只鸟儿,让鸟儿抓着布子,飞走了,落到哪儿便是哪儿。”
“原来真有捡到神功的……”苏玉陵皱了皱眉,接着又叹道,“那只鸟儿怎么没飞去龙门石窟呢?”
孤山零孤峰下,朱绵栊被薛冷心放下地后,头晕目眩,便在岩石坐了下来。此刻正是休息了一阵后,站起身看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正停放着之前欧锦程他们的车马,一行人也正在旁边,心下稍安,便对薛冷心笑道:“待玉陵跟拾寒下来再去找蒙古鹨可好?”
薛冷心一愣:“谁?”
朱绵栊惊了惊:难道失忆了?
薛冷心看着她沉声道:“上当了。”
朱绵栊蹙了蹙眉,哼道:“那是我一时大意。”看了看她,忽的朝对方后面叫道,“呀!蒙古鹨!”
薛冷心立刻转过身,接着神色黯然,随即又转回来,凄凄道:“你为何要骗人……”
“可明明是你先骗我的啊。”朱绵栊回道。
“是吗……”薛冷心怔怔道。
是时,陆拾寒便揽着苏玉陵从前面飞来。二人一触地,便听得朱绵栊跟薛冷心说着什么话。
朱绵栊跑到苏玉陵身旁,笑道:“冷心又被我骗了……”
苏玉陵点了点头:“很正常啊。”又道,“被她骗了才不正常。”
朱绵栊听着,脸一红,白了苏玉陵一眼:“回南昌!”
苏玉陵哪里知道朱绵栊为何忽的恼自己,也不理她了,笑了笑,转向陆拾寒道:“是了,此前你们找的山林如何了?”
陆拾寒道:“各地自是有各地的好,我跟冷心去的江浙一带,觉得衢州江郎山是不错的,可那里毕竟人稠,似乎少了一份清静。”又道,“我心中所愿便是,山、水、林皆二等即可,最重要的,是无人踏碎苍苔。”
“我也喜欢这样的。”苏玉陵叫道,想了想,忽道,“若是到时候眠书跟世康也未找到如愿的,我倒是有一个去处。”
陆拾寒问道:“哪里?”
苏玉陵笑了笑道:“益阳浮邱山。”又道,“我当初去衡山的时候看到的。”
陆拾寒道“小南岳?”
“是啊。”苏玉陵一想,道,“是了,你真的带冷心去看牡丹?”
陆拾寒笑道:“反正无事。”
苏玉陵点了点头,又道:“既然无事,那牡丹大会又得到四月,时间还早,你们不如再行一段,去益阳瞧瞧那浮邱山。”
陆拾寒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问道,“那我们是同行还是各自到那里再会?”
苏玉陵想了想,道:“到了那里再会,如何?”如今路上随时都可能碰上阮千隐的人,若叫拾寒她们扯进去可就麻烦了……笑了笑,又道,“山脚下有棵千年罗汉古松,三日后的巳时,我们便在那里碰头。”
陆拾寒一笑:“如此,三日后见。”
益阳浮邱山山脚。
一棵古松虬枝盘错、柯叶绵幂,如高槛一般倚仗云空。此松别于一般松树的苍然翠色,它带着些暗暗淡淡的枯黄,似是还染着晨间的微岚,不过仍无碍于它直上数千尺的凌霄之势。松底,古苔阴绿、修条拂身;松上,归鹤孤赏、高鸟游嬉,正陪伴这棵依旧不减生机的千年古松。
不过,此刻陪着古松的还有站在树下的四人。
“只有二人,照理拾寒她们当比我们快的。”
苏玉陵边低语边张望着前面,只有见到群鸟飞集,却是无一丝人影。
柯曲水笑道:“不必担心,我猜是那位冷心姑娘一路总要玩一玩,故而行程有些慢了。”
苏玉陵一笑:“也是。”忽而觉得身后的朱绵栊许久没有动静,想了想,转过身去,见对方有些摇摇晃晃地站着,略一低头,竟见她闭着眼,“栊儿?”
朱绵栊朦朦胧胧间,听得声音,心一惊,便立刻睁开眼:“玉陵……”
苏玉陵疑道:“你这是要晕还是要睡?”
朱绵栊往后边又走了几步,站在更为阴凉处:“睡觉。”
苏玉陵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来,给我亲个嘴儿就不困了!”
一声轻咳,柯曲水望了望苏玉陵,目光又瞥向宫流觞。
苏玉陵顺着她的眼神,发现宫流觞一个大男人正通红着脸,静静开口道:“我去前边看看陆姑娘她们……”说着,便一个飞身跃开。
苏玉陵面色尴尬,立马朝柯曲水歉疚道:“对不起!曲水!”
柯曲水幽幽一叹:“如何流觞就那么笨呢!”
苏玉陵扑哧笑道:“曲水可以调笑他啊!”
柯曲水略一沉吟,看了看苏玉陵道:“好主意……”
苏玉陵朝她一笑,回身见朱绵栊靠着松树,又要睡着,便问道:“你究竟如何了?”
朱绵栊睁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困……”
苏玉陵瞧了瞧太阳,又对她笑道:“是了,天气渐暖,如今你又刚治了寒症,可能体内没以前那样寒,便总觉困倦,过一阵就习惯了。”又问道,“对了,今天手臂怎么样?”
朱绵栊笑道:“早好了,回去叫匿老先生敷点药就行了。”又微微红了红脸,问道,“那你如何了啊?”
苏玉陵道:“这两天恢复六七成了,过些日子当可以痊愈……咱们就可——”
正说话间,忽听得轰隆一声,正是从通往山上传出。
“山上已经有人了?”苏玉陵疑道。
“我去看看!”柯曲水想了想,道,“你们继续在这里等!”
“小心点。”苏玉陵道,便见柯曲水已飞往山上去。
苏玉陵跟朱绵栊二人又等了一阵,终于见不远处的石径上,宫流觞正带着陆拾寒跟薛冷心往这里慢慢走来。
“玉陵!”
“拾寒!”苏玉陵跟朱绵栊二人迎上,疑道,“今日怎么耽搁了?出了什么事吗?”
陆拾寒微微皱眉:“因路上我好像看到眠书的影子,追了一段,不过跟丢了,故而耽误了行程。”
苏玉陵笑道:“眠书?不过只要大家无事就好。”又朝三人道,“曲水已经上山查探情况了,我们也过去吧!”顿了顿,又眯起眼哼道,“不过也许山上还有别人,跟我们一样想占地为王。若是那样,免不了一场恶斗了,大家小心了!”
身后的朱绵栊一听,朝苏玉陵斥道:“好像要当山寨主似的!粗鲁!”接着细细一沉吟,又皱眉道,“不过我们人多不怕,此回定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苏玉陵愣了愣,接着亲了她一口:“好!到时候你就是压寨夫人!”
“笑话……”朱绵栊横了横她,走到前边,朝四人厉声道,“领头这种事,自然是由本郡主来,届时寨主,那自然也是我了。”又道,“听令!随本郡主上山!”说完,看了看四人,便转身慢慢走在前头。
待她走了一会儿,后边几人互相轻声笑了笑,运气轻功,便飞到了空中。
朱绵栊听得声音,往后上方看去,一急,立即喊道:“不可扔下本郡主!”
苏玉陵“嚓嚓”点着树端,回身飞向朱绵栊,接着将她抱起,在她耳边笑道:“那谁是寨主啊?”
朱绵栊低了低脸:“那就你吧……”又道,“本郡主还是做本郡主的郡主……”
浮邱山连绵起伏四十八峰,山间云遮雾绕,因远望若浮,近看似丘,便被人叫作了浮邱山。
五人此刻正站在被古人称作“缅邈峰”的山峰之上,举目四顾。只见松杉拥翠,古杏葱茏,山涧泉水淙淙潺潺,岭间古道幽幽密密,偶有黄鹳飞旋,打绕枝头小小翠禽,一片闲适。
此地自然没有南岳衡山那般俊逸如飞,却恰恰好在那个“小”字,秀丽而雅、有种玲珑不经雕镂的返璞之美。
正吹着山顶柔风,忽而听得从前方的树林中传出剑身相碰之声。
“曲水!”几人一惊,喊了声“走”便一齐走进那片树林。
只见密林深处,一女二男正飞来跃去地酣斗着。拿剑的女子自是柯曲水,两名男子:一位身穿棕绿色衣裳,手中没有武器;另一位身穿靛青色长衫,手中与柯曲水的剑叮当相碰的,便是一杆玉笛。
定睛一看,那两名男子,不正是杜世康跟祝眠书?
“耍赖!”宫流觞轻轻一哼,便欲飞身过去,立刻被苏玉陵止道。
“流觞!”苏玉陵上前笑道,“不急!是碰上老朋友了!”
陆拾寒朝苏玉陵笑道:“玉陵,走吧。”
二人一笑,便往斗着的三人跃去,叫道:“玉笛公子!酿酒师!别来无恙啊!”
三人动作皆一顿,接着是同时迅速退身。
柯曲水跃回苏玉陵跟陆拾寒身边,恨恨道:“此二人正也是想在此地占山的人!该打!”
陆拾寒笑了笑,道:“其实巧了,也是我们的朋友。”
“是吗?”
只见杜世康跟祝眠书此刻笑着跃近。祝眠书指间绕着那秆新亮的玉笛,朝苏玉陵道:“这杆还偷么?”
苏玉陵笑了笑:“现在暂且不偷,待你哪日一个高兴又潜入什么宪王府、宏王府的,我再趁虚而入!”
祝眠书见苏玉陵身后边的朱绵栊和宫流觞二人正移步走来,笑道:“然后再偷一颗郡主的心是吗?”接着边闭眼念叨,“遵从你内心的意愿吧,苏玉陵!苏玉陵……”
苏玉陵早见他眼神一瞟,便道:“一颗就够了……”说着转身,朝朱绵栊笑了笑,“是不是?美丽的郡主?”
朱绵栊哼道:“那若人家也是美丽的郡主呢?”
苏玉陵笑道:“可她不是朱绵栊啊!”
朱绵栊一听,还想与苏玉陵撒撒娇,却忽的听得身旁的宫流觞开口朝祝眠书斥道:“你这小子正是当初欲偷我绝木刀的飞贼!”
祝眠书自然早就认出来了,朝他笑道:“当然啦!否则我怎知道你傻乎乎的!”
宫流觞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立刻走到柯曲水面前,道:“曲水,此人曾经要偷我绝木刀。”
柯曲水朝他笑了笑:“放心,此人一看好欺负,以后有的他受。”
宫流觞点了点头:“那就好。”
“那你的‘鹤觞’又输光了?”陆拾寒看着面前的杜世康,皱眉道。
杜世康抱怨道:“谁叫那赌坊里的人联合起来骗我!”
陆拾寒疑道:“本就是这样的,你不知?”
苏玉陵朝杜世康摇头道:“我不早跟你说了别去赌坊那种地方么!你可知不是每个与你赌的人都如我这般实诚的!”
杜世康看了看苏玉陵,想了想,郁郁道:“也许吧……”
苏玉陵笑着看着杜世康,顿了顿,问道:“你们二人怎也会在此地了?刚才那一声巨响又是什么?”
杜世康笑道:“此地是我找到的。”又轻轻道,“眠书一定会说是他找到的,别理。”
苏玉陵点了点头:“那巨响呢?”
祝眠书一听,立即对众人哼道:“你们可知世康做什么了?”又恼道,“他想要个水池,便去偷了一堆火药,被那些侍卫打个半死回来,刚才那一炸,险些将林子给毁了!”
苏玉陵一惊:“世康你这样会被官府抓起来的!”
“正是了!”祝眠书皱眉道,“说不定我们都会被抓!”
杜世康气道:“那怎么弄水池?”
陆拾寒笑道:“到时候我替你想办法,不必急。”说着,忽的惊觉什么,立刻朝四周望了望,皱眉道,“冷心?冷心又丢了……”
“又?”
陆拾寒无奈道:“一路上不知丢了几回……”
“翻丛惊鹊薛冷心在此!”
忽的一声加粗声音的厉喝,从林子上端飞下一个鹅黄色身影,落在众人面前。
陆拾寒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薛冷心,见她手中又拿着比之前那“鹊惊丛”轻功谱更为破烂的布子,问道:“这又是何等神功?”
薛冷心拿起来,淡淡道:“还是‘鹊惊丛’,可能被爪子抓烂了。”又道,“刚刚鸟儿停在我身上我才发现的。”
苏玉陵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冷心,摇了摇头。难道是我平常骗她太多了,运气全被她占了?
鸟儿,我也要神功……我可是金枕黑雀、跟你是亲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