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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吾着鞭亦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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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朱绵栊就听几名侍卫回报,说九宫教掌门齐已道人已带着他六十几名弟子来到洛阳,住入的客栈与自己的隔有几条街之远。

朱绵栊原先猜测那日之后,吕善扬因计划失败、必然要重新安排他的行程,却未料他竟后脚便到了洛阳,再说距谷雨还有十天,应当不急在一时,如此迅速,倒叫自己一时疑惑起来。

“郡主不必多想,如今在洛阳,他做什么都在郡主眼皮子底下了。”在旁的欧锦程见朱绵栊听到消息后一直心思沉重,便开口安慰,“再说此地我们已有三百多人,他一个九宫教又能奈何?”

朱绵栊摇了摇头,道:“本郡主自然也不是怕他,只是觉得他来的这么早似乎不符他的一贯作风,中间兴许有蹊跷。”

欧锦程一想,点头道:“郡主说的是。”

朱绵栊听着笑了笑,看向欧锦程:“锦程为何觉得我说什么都对?”

欧锦程稍稍愣了愣,随即低头道:“郡主就是说什么都对。”

朱绵栊唇角一扬:“本郡主也这么认为。”顿了顿,忽的沉声问道,“是了,苏玉陵人呢?”

欧锦程回道:“苏姑娘吃过午饭就出去了。”

朱绵栊面色一冷:“让她这种时候别乱跑,却偏偏不听……”说着轻轻一哼,“此人就是如此靠不住。”

苏玉陵靠不住虽是事实,不过这回朱绵栊倒冤枉她了。这两日,苏玉陵偷偷动用了朱绵栊的两名侍卫,去打探零孤派的人是否来了洛阳。今早在听说吕善扬已到此地的消息之后,又听那两名侍卫悄悄告诉自己,在东大街的榆年客栈,正是下榻了一名中年男子和十几名年轻弟子,样貌与描述给他们听的基本无异,故而才想着跑一趟,偷偷去看看师父薛半儒和师娘梁菁。

其实离开零孤派的时间算不得久,可心里每每思及师徒之情和同门之谊,苏玉陵总感怀不已,这段时间自也无比想念众人。因此即便此时此刻不宜随处走动,却也忍不住出了客栈,想着就算偷偷看一眼也是好的。

怕多生是非,苏玉陵绕过了吕善扬所在的云屏客栈那一条街,边穿梭于喧嚣人群,边小心瞧着身边的情形,直往那榆年客栈去。正走时,忽的感觉身后袭来一阵轻风,接着自己的双肩被两只手一搭,心中惊疑,手上便凝起内力、迅速反扣住那两只手,随即转身过去。

这一转身,倒是惊得不轻。只见面前的人正是带着一张诸怀妖兽的面具,其状如牛、头顶四角、人目猪耳,甚为可怖。苏玉陵立刻静了静心,接着放开对方的手,不由得皱起眉来,无奈叫道:“冷心……”

带着面具的人略一低头,轻轻一叹,随即又抬起来,伸手将面具摘了。这不正是薛冷心的面孔?只听得她朝苏玉陵沉声道:“你又如何知道?”

苏玉陵指了指那张面具,撇嘴道:“除了冷心你,谁会戴这么丑的面具?”

“丑……”薛冷心面色一滞。

“不丑!”苏玉陵瞬即摇头,正色道,“别致极了!”

薛冷心听着一喜,便道:“我买了许多个,你既然也喜欢,给你一个。”说着将挂在腰间的另外几个面具拿起,“自己挑。”

苏玉陵暗暗皱眉,看了看,随即笑道:“都很好看……真不知该要哪个。”忽的转念一想,迅速趁对方给自己挑选之前拿了一个毕方状貌的面具。这也不至于丑到吓人……想着便将其戴了上去,朝薛冷心笑道,“如何?好看否?”

“好看。”薛冷心点了点头,重新将自己的戴好,“我们去吓人吧。”

苏玉陵呵呵笑了笑,接着道:“冷心猜我正要去做什么?”顿了顿,又道,“师父师娘似乎到洛阳了,我想偷偷瞧瞧他们去,你去么?”

“爹、娘……”薛冷心暗思一阵,接着道,“好,他们一定想不通我为何变成了妖兽。”

“正是正是……”苏玉陵一笑,边走边问,“是了,拾寒呢?”

薛冷心道:“我正与她捉迷藏,她一时当找不着我。”

苏玉陵侧过“脸”,疑道:“冷心为何老让拾寒找?万一她找不到你着急了怎么办?生气了怎么办?”

薛冷心回道:“拾寒好像不会生气。”

苏玉陵眨了眨眼:“于是你就仗着拾寒的好脾气?”忽的又笑道,“你这等撒野功夫,都可比我栊儿了。”

薛冷心一疑:“什么?”

苏玉陵也不知对方在问什么,便不搭理她了。走了一阵,瞧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个人影,龙行虎步、脚底生风,袖管之下都似有一片风起云涌。正讶异之时,那人已呼呼擦过自己身旁,这才反应过来,心下不由得一惊,瞬即将薛冷心拉至一旁。

这阮千隐大摇大摆又要做什么?幸得自己戴了面具,否则被他认出可就惨了!

静下心,苏玉陵又看了看阮千隐的背影,低头一思,随即拿下面具朝薛冷心叹道:“冷心,我忽然有点事不能去看师父师娘了。”

薛冷心一听,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苏玉陵摇了摇头,笑道:“不行,我的事可不好玩。”

薛冷心鼻音淡淡一哼:“还是拾寒好。”

苏玉陵笑了笑,又见阮千隐的身影快要拐进前方转角,暗一思忖,道:“既然如此,冷心跟我一起去,你的轻功甚好,不怕,兴许还能帮上我。”

薛冷心喜道:“‘鹊惊丛’我已练到第二层。”

“冷心太棒了。”苏玉陵一笑,接着重新戴上面具,拉起对方的手,便往阮千隐跟了上去。

心知阮千隐内力深厚,苏玉陵不敢靠近,总离他半里左右,却见他穿了几条街之后,竟是往那云屏客栈去,心中不禁胆寒。难道真的与栊儿说的那样,这种时候,又要联手起来了?

“要不要进去吓吓他?”薛冷心亦瞧见阮千隐进了客栈大门,便问道。

苏玉陵想了想,朝她道:“此刻我们还不能吓他……”又道,“先上屋顶再说。”

薛冷心哼哼一笑:“还说不好玩。”说着便欲往上飞跃。

“等等!”苏玉陵忽的又一把抓住薛冷心的手臂,轻声道,“又出来了!”只见从客栈的院墙内,倏地飞出两道身影,疾快利落,瞬间便隐没在高墙旁边的巷道里。

苏玉陵暗暗皱眉,自语道:“这速度我如何能跟上?即便跟上,可若是被发现,也只得死路一条。”

薛冷心听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忽的又抬头道:“金枕黑雀,由我翻丛惊鹊来带你。”

苏玉陵摇头一笑:“咱俩虽然都是鸟儿,可也飞不过他们。”又道,“今日便这样了,回去吧。”兴许此前跟着阮千隐的侍卫早已被他给甩在后头了,如今还是先回客栈告知栊儿,这种时候自己可不能轻举妄动,若是被抓了可又要多惹……

“冷心——”

每当这种时候,刚出口的话语尾音还不及消没,就只见衣发一飘,原处便已空无一人。

苏玉陵被薛冷心环着腰间直追阮千隐和吕善扬二人,虽然对方的“鹊惊丛”轻功声音已是极小,不过自己还是担心会被前面两人察觉,便要求她将速度稍稍缓下,依旧与他们相距半里。

约摸两盏茶工夫,阮千隐和吕善扬在洛阳北郊的杨沟竹溪处停了下来。苏玉陵和薛冷心二人,一路树遮竹掩,倒是未有被发现,落地之时,立刻找了一片矮灌木躲了起来、屏息凝神。

“阮盟主大驾光临找贫道不知所为何事?”

说话人吕善扬,今日身穿蓝色道袍,头戴冲和巾,倒是有些出尘意味。只见他神态悠散,轻轻掳着自己顺长的青须,眼神淡淡地瞟向阮千隐的下颌,扬唇一笑。

阮千隐察觉吕善扬的眼神,想起自己的长须那日被苏玉陵一剑割了几缕之后,到如今都未修得如此前一样稠秀,此刻又见对方玩味的笑容,不禁怒火中烧,瞋视着骂道:“老道须髯好看又有何用!道髻还不是个牛鼻子!”

吕善扬一听对方嘲笑自己道士身份,也不由得目露怒意,镇定些许,轻轻笑了几下,道:“你这么愤怒做什么?难不成不是你自己修坏的?”

阮千隐咬了咬牙,重重斥道:“你跟我比,有本事过些天跟云迈比去!”

吕善扬轻鄙地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个盟主,注意些说话。”顿了顿,接着目光往四周一扫,又淡淡道,“你可知如今这里,小郡主的人至少有三百,你刚才就那么去我客栈,难保不被她查到。”

阮千隐哼笑道:“本盟主都已经绕道走了,还要如何!那几个侍卫也早已跟丢!”

吕善扬轻笑道:“那么你可知我客栈附近也有她的人?”

阮千隐不耐烦,大声道:“做坏事总会被人知道,何必偷偷摸摸!指不定刚才我们还是被人跟踪了!”又皱眉道,“本盟主看你这模样就想把你一掌击毙!”

吕善扬也不想与他啰嗦,便问道:“今日究竟要说何事?”

阮千隐哼了一声,道:“你别装模作样,今日我不来找你,你也会去找我。否则你这么早来洛阳做什么?”笑道,“如今凭你一人,怕是应付不了小郡主了!”

吕善扬听着摇了摇头:“我如何会在此听你胡言乱语?”

阮千隐眼睛一瞪,骂道:“还不是你无能!否则谁要与你说话?我原以为你定能将她那些侍卫全解决了,却不曾想一半都没杀到!”又哼道,“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四十几颗石炸炮!”

吕善扬眼神一狠,沉声道:“一半……若是有一半,也未尝不好。”

“什么意思?”阮千隐半眯着眼问道。

吕善扬看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阮千隐忽的哈哈大笑:“这么多年,都未抓到小郡主,你也真不容易。”想起什么,又朝吕善扬恨恨道,“中间若不是鲁行苍这厮暗中倒向你那边,本盟主兴许早就知道小郡主还活着,那么她早在我手里了!”

吕善扬嗤笑道:“天真,你可知这十年,南昌城内的百姓都不知定王府的任何事情,你以为那么好查么?”

阮千隐听着稍稍怔了怔,皱眉一思:“也难怪武夷派离南昌这么近都不曾有什么消息!”又冷声道,“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吕善扬笑了笑,缓缓道:“你倒是猜猜,小郡主何时抓的顾违命?”又朝阮千隐道,“十四岁都不到……若不是当年我察觉顾违命突然离奇消失,我又怎会想到小郡主还没死?”顿了顿,又道,“不是我多想,我猜上一回武林大会,要不是她年纪还小,兴许早就找我们算账来了。”

阮千隐想了想,忽道:“本盟主后悔了,当初不该把她留着,小看女娃了。”又低低自语道,“不过照理讲在冷水中待那么久……”

吕善扬轻轻一哼:“杀了她你更后悔,如今《归元真法》向谁要去?”

阮千隐一听,哼笑道:“你还与我装模作样!没有小郡主,不会找王妃么!”又道,“当年定王爷都不知道丝帕的秘密,八岁的小郡主如何知道?其间小郡主定是见过她母妃了!”顿了顿,朝吕善扬瞟了一眼,“本盟主岂是好糊弄的!王妃薄命不薄命,我可不是云迈,说信你就信你!只是与我无关、懒得说穿罢了!”

吕善扬眯眼看了看阮千隐,随即淡淡笑道:“好啊,那么你如今大可以找王妃要真法去。”

阮千隐仰天一笑,又对吕善扬道:“你当真以为本盟主天真?”又道,“王妃,且不说她自己是容家后人,身边还有一个凌寂天,应付起来已够麻烦,我吃饱了没事做了!”又呵呵笑道,“再者,云迈如今应当也猜到王妃还在世,我可不想无端惹上他这种手握冰蝶丸的阴毒小人!如今小郡主在,自然找小郡主了!”

吕善扬轻轻笑道:“盟主小人也,拣软柿子捏。”

阮千隐一哼:“五十步笑一百步!”又摇头笑道,“哦,不对……是一百步笑五十步。”

吕善扬道:“只可惜小郡主也难应付,若不是她倔,王妃再来插一手,你我就别想那真法了……”

躲在树丛中的苏玉陵,越听越心酸,眼中不自觉地渐起迷蒙。想她朱绵栊,那么小的年纪却要应付这般卑鄙无耻的两只老狐狸,她性子又那么倔强,怎不叫人心疼?

“玉陵,他们好像是坏人,要对付栊儿妹妹,我们不如先吓吓他们?”

正想时,忽听得身旁的薛冷心对自己低声道,苏玉陵牵起一抹微笑,轻轻回道:“过会儿再吓,我们现在得安静些。”

只听得阮千隐又道:“如今小郡主的优势,不过是侍卫多了些,其它自是无法和我们比。”

吕善扬一声轻哼:“盟主又自降身位了,什么‘我们’?十年前我不与你一伙,今日,就更不是了。”

阮千隐哈哈大笑:“十年前我不将你吕善扬放在眼里,五年前也是,那么今日依旧是。你才不要自抬身位!本盟主不过是以事论事,今日你我,一人应付小郡主皆有些吃力!倒不如先得了真法,我们二人再争个痛快!”

吕善扬横了眼阮千隐:“十年前若不是你,我一人便可得到真法。”

“少啰嗦!”阮千隐叫道,“当下该如何做你心里明白!”顿了顿,又哼道,“那次在华山见过小郡主之后,我便派人着手查她,发现有个很奇怪的山湖底,正是在那瑶湖边上。”顿了顿,又问道,“那瑶湖今时依旧能潜入定王府么?”

吕善扬轻哼道:“你天真,小郡主定早已将西园的湖填了。”又道,“再说若没有像顾违命那样深厚的龟息法,如何从瑶湖入手?”

阮千隐听吕善扬说话,处处是鄙夷之气,愈看他愈发恼火,此刻有些许后悔先来找的他。抑制一下怒气,淡淡道:“那么这个山湖底究竟是什么东西?本盟主派了几个人去查,竟有去无回。”

“几个人?”吕善扬看了看阮千隐,“几个人就想查到什么?做梦不成?”

阮千隐喝道:“难不成明知有去无回,还让我徒儿送死去么!我是一派掌门,亦是师父,又不像你!”

吕善扬微笑道:“别说的这么有良心。那为何不用武夷派的人?你可不必拿他们性命当回事。”又轻轻连笑几声,“还是不再相信别派的了?”

阮千隐瞋视他一眼:“少跟我提这种事!大会之时我一掌毙了鲁行苍之后再毙了你!”静了静,又道,“山湖底虽把手严密,不过本盟主猜也猜得到,里边定还关了顾违命。”说着看了眼吕善扬,哼笑道,“是么?孙可道死之前定也被关在那儿。除了他们,当还有其它武林中人,不是你的人,就是云迈的人。是不是?”

吕善扬淡淡道:“说到顾违命,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又道,“小郡主为何不用他的口来诏告天下?所以我认为,顾违命兴许已经死了。”

阮千隐道:“谁愿把自己的罪孽揭出来?即便他当初是被胁迫的。”又皱眉道,“如今你管这些做什么?我们只要将那山湖底给捣出来便成!”

吕善扬何尝不知这道理,只是一想到此,便暗怒不已。此刻依旧压住情绪,静静道:“你明知道,她侍卫多,不好下手。”

阮千隐哈哈笑了笑:“所以,我今日便来告诉你,不如趁这些天她带了这么多侍卫出府,我们各自多派些人趁虚而入,届时本盟主找个借口将她推至风口浪尖,什么妖女、魔头帽子一扣,借武林之力声讨她何如?”

吕善扬轻轻一笑:“希望届时你还是盟主。”

“你等着瞧。”阮千隐哼了一声,又道,“此法如何?”

吕善扬沉默一阵,良久静静道:“此法已行不通。”

“为何?”阮千隐眼神一眯,“此法最简单你可知?我们可省许多力,还能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苏玉陵听着暗哼一声。分明是恶人先告状,理直气壮不要脸。老不要脸、臭不要脸、死不要脸。

只见吕善扬握了握拳,板着脸沉声道:“那日道上,被湮没在火药中的便是牢内那些人。”顿了顿,“而王府,倒是没失掉一个侍卫。”

阮千隐一听,愣了愣,接着大怒道:“牛鼻子臭道士!你如何这么笨!”

饶是忍耐如吕善扬,听着也不禁面色一凛,扬起右手便直挥阮千隐身前去:“本道长要你这个莽夫来训么!”

阮千隐瞟了吕善扬一眼,不躲不避,伸出右手一个打横,臂腕挡了那一掌之后,“呼”的一声,又迅速朝对方腰间扫去。这一式名为“量体裁衣”,乃是阮千隐他自创的“玉出昆岗”十招之一。听着虽温温淡淡、有些君子之风,却是劈腰扫胯,且势猛力沉,五指抖动的瞬间,便可连点敌人腰腿上的悬枢和中渎两处大穴,自是十分厉害。

只是那吕善扬,虽然十年前武功未及阮千隐、故而当时不与他硬碰硬,不过如今,也早就想着与对方过上一招。只见他长袖一拂,突然一跃而起,避开阮千隐横扫的那掌之后,立刻双手齐下,东一指西一划,虽散乱无章,却是直迎阮千隐此刻已往上抬起的双手,接着双掌一张,以他那看似“绵薄”之力抗击对方如扛鼎的猛劲。

只听得啪啪两响,正是二人双掌一击。吕善扬虽依旧垂倒在上方,袍袖裾袂却似迎风而上,直往后飘,呼呼如上云端;那阮千隐的衣发,亦是凛凛飞逸,有万众难敌的威势,肃肃如风下松。

“你这是什么内功!”阮千隐轻声一哼,只见他面上由之前的正常之色渐渐呈青,稍稍一咬牙,“为何会如此杂糅!”

吕善扬略一眯眼:“杂糅?这叫融合。”

阮千隐轻轻一笑,随即使上他昆仑派纯正内功“增城九重”。

过了片刻,只见吕善扬的冲和巾,好似蒸笼一般,边沿开始发散出微微的白气。

这阮千隐的“增城九重”内功,是他常年在雪浪翻腾的玉虚峰之上练得。再说那玉虚峰,冰棱冰锥冰蘑菇,奇寒无比,若是踏上峰顶,双脚就极有可能被如坟墓般的冰缝给吞噬,莫说常人,就连雪豹都罕至此地。在这种地方练成的内功,自是精纯霸道。此也是他甚少离开昆仑的原因,中原地区,南南北北,再高再险,也无那般的高峰魂魄。此刻他加紧施为,内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地从掌心发出,直攻过去。

只见吕善扬长须飘拂,帽檐白气越来越浓。不过他发出的内力虽然是柔和之极,却亦是坚韧非常,任阮千隐如何冲击,总是化解得了,悬空的身形依然未曾移动半分。

此刻二人一寒一温,各以绝顶内功相拼,一个如冰天雪窖,一个如煦暖春日,皆是退让不得,一时间难分伯仲、势均力敌。

苏玉陵看了一阵,暗自慨叹,自己是永远也想不明白了。这二人明明都已如此厉害,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练那《归元真法》?若是因为高处不胜寒,那么愈高,不是愈寒么?这究竟有没有一个底?

过了一会儿,只见吕善扬和阮千隐二人同时将掌一收。阮千隐双脚不由得微微往后擦持了半步,吕善扬在半空稍稍稳住身形后才轻飏落地。

阮千隐看了吕善扬,哼笑一声:“几年不见,果真不可小觑。”

吕善扬淡淡道:“如此,‘切磋’就留到武林大会,今日先谈正事。”

阮千隐一思,道:“既然那个山湖底全被你毁了,本盟主——”

“那些原本就是我的人,与你何干?”吕善扬面色不悦,打断道,“此事不得再提。”

阮千隐哈哈一笑:“玩不过一个女娃,面上过不去是么!”

吕善扬道:“你厉害,华山到现在为何还未抓到她?”

阮千隐恨恨道:“你知道什么!那次便是差了那么一点!”顿了顿,“所以,如今也不得不与你商量商量。本盟主,并不了解小郡主的为人,你定是比我清楚。”

吕善扬暗自一咬牙:“十年前被你插了一脚,今日又来捡便宜。”静了静,又低沉着声音道,“你想一想,小郡主十四岁抓顾违命,十六岁抓孙可道,你觉得她是怎样一人。”

阮千隐略一沉吟,接着摇头道:“再厉害也比不过我老谋深算,她靠的,是王府侍卫多。”

吕善扬瞟了他一眼:“给你一千人,也未必能如她那样。”

阮千隐一听,忽的笑道:“我说你这几年都抓不到她,是你瞻前顾后想太多了!这女娃虽有点厉害,可毕竟只有十八九岁,能奈我何?”一顿,又轻轻笑道,“且如今,她有一个弱点。”

吕善扬眯眼问道:“什么?难不成我还没你清楚么?”

阮千隐道:“我们可从一个人下手。”说着不自觉摸了摸自己青须,沉声道,“苏玉陵此小人是也。”

苏玉陵一听,皱了皱眉。竟被小人骂成“小人”,这是何种道理?

只见那吕善扬听着面色亦不由得一阵冷然:“你以为这么容易么?你可知这回石炸炮的事情,若不是她,小郡主早就在我手里了。”

阮千隐道:“本盟主知道此人是个狡猾之辈,可毕竟是鼠辈,在我手上逃得了一次,可逃不了第二次!”

苏玉陵咬了咬牙,心中愤然。这两只老奸巨猾,山湖底不成,如今又打我主意,我千万不可叫他们有机可乘,否则真是害了栊儿了。

吕善扬轻声笑了笑,朝阮千隐悠悠道:“原来也从你手里逃过,那么贫道就不在意了。”又摇了摇头,“所以,我劝你打消从她下手的念头,弄不好还被她得了什么消息去。”

阮千隐皱了皱眉,一想,微恼道:“那么如今依旧得从小郡主的侍卫下手。”

吕善扬哼笑道:“你的石炸炮都还了,如何再对付这么多侍卫?再去偷也已来不及布置。”

阮千隐忽的大笑一声:“身为盟主,可没那么多工夫跟官府耗。”又道,“主要是当时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蠢。”

吕善扬心中怒意直升,忍了忍,口上道:“正是,贫道愚鲁,故而此回就让英明的盟主去对付了。”

阮千隐看了眼吕善扬,道:“本盟主的人那日已查探过,小郡主的三百侍卫皆与她一起住在流莺街的泰华楼……”

吕善扬垂眼一思,笑问道:“那么盟主要如何做?”

阮千隐一笑,缓缓道:“火烧泰华楼。”又道,“如此更好,所有责任往客栈一推便了事。只不过,此回要本盟主亲自动手罢了。”

吕善扬想了想,道:“可别太心急,大会前两日才宜动手。到时候小郡主已来不及从王府再派人过来,她便无法搅武林大会的局。”

阮千隐瞟了瞟对方:“本盟主可不是你,不怕她搅局,亦不怕她揭我底。”笑了笑,“因为大会前,我便能抓住她,根本不给她搅局的机会。”又哼道,“过会儿我便去她的泰华楼先探探形势!”

吕善扬一哼:“别太轻敌。”

阮千隐摇头笑道:“你做事太磨蹭,玩不过我阮千隐。真不知你如何能在王府待五年!”又道,“若这两日我抓着她了,你可别眼红。”

吕善扬笑回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得便宜?”又道,“只不过我也希望你此举能成,否则,对我亦没有好处。”

“那便等着瞧。”

苏玉陵见状,略一沉吟,将薛冷心稍稍拉下往树丛深处再躲进一些。果然不过须臾,吕善扬和阮千隐二人,说了几句互看不顺眼之类的话后,便各自离开。

过了一阵,苏玉陵待周围无声音之后,才拉着薛冷心从灌木中钻出,坐在地上暗自沉思起来,不禁面露愁郁。

阮千隐、吕善扬,其中任何一人都不好应付,何况如今又这般暗地勾结起来,这叫栊儿如何招架?这二人,如今愈发的不折手段、愈发的卑鄙无耻,若真的一把火烧了泰华楼,即便有所准备、也免不了伤亡,所以此回绝不能如火药之事那样将计就计,必须得在阮千隐动手前坏了他的计划。

“玉陵,去不去吓他们了?”坐在身旁的薛冷心开口问道。

苏玉陵抬头,淡淡一笑:“我再想想。”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思绪。良久,忽的朝薛冷心看去,一扫之前的疲惫,笑道,“咱们好好玩一回,冷心去不去?”

薛冷心喜道:“去!”又问道,“去哪里?”

苏玉陵轻轻一哼:“周山附近,谷水县。”

洛阳北郊的杨沟竹溪至西边谷水县的小道上,两个纤巧身影一前一后擦着树端疾飞,只是后边的人,仔细瞧她的神情,明显的渐感吃力。

“冷心!你等等我啊!”

苏玉陵微皱着眉,额边已析出细汗,边朝前边的薛冷心大声叫着,边又加深一层内力,加快脚程,希望能赶紧追上对方。

薛冷心听得叫喊,倏地停下,不喘一口轻气,接着缓缓落到下面的小径之上,身形轻巧却稳然。

苏玉陵连忙收起内力,迅速止住脚步一跃而下,着地之时脚踝不小心一蹩,顿生疼痛,便蹲下身用手抚了抚,抬头朝薛冷心看去,蹙眉道:“冷心……你当真厉害!”又道,“雀果然不如鹊!”

薛冷心得意地哼哼笑了两声,接着从怀中掏出那块如今已洗干净的破布,递与苏玉陵道:“给你练。”

苏玉陵摇头笑道:“不行,咱们要干正事去。”

薛冷心面容一僵:“不是去玩么?”

苏玉陵一笑:“是去玩。”蹲坐了一会儿,接着站起身拿过那块布看了看,笑着念道,“翻翻鹊惊丛,一夕生秋风。积雾杳难极,沧波浩无穷。清商激西颢,泛滟凌长空。自得本无作,天成谅非功。”点了点头,道,“这偈语听着,可比我偷学的‘迷魂十招’神气多了!”说着将布递回薛冷心,“当下冷心将我带过去吧,我们得抓紧时间。”

薛冷心收好轻功谱,接着拿起自己手中的面具:“要不要戴着飞,看起来更加威风。”

苏玉陵点头一笑:“自然。”说着便将之前挂在自己腰间的毕方面具重新戴上,“走吧!咱们是‘千里双罗刹’!如何!”

薛冷心一听,喜道:“威风。”话音一落,伸手一揽苏玉陵的腰身,离地而起,飞上半空。

二人四足齐点林梢,苏玉陵被薛冷心带着,当真又一次感觉身形如电,有倏忽千里之感。

不一会儿,便到了周山附近的谷水县,苏玉陵问了行人玲珑邸的具体位置,便拉着薛冷心悄悄往那里走去。

那玲珑邸正是阮千隐当时在此置下的宅子,苏玉陵虽然未曾来过,不过一直听王府的侍卫回报,便也记住了名字。此时找起来亦十分方便,因为这玲珑邸,着实很显眼……

果真是阮千隐的做派!

躲在大门边的石狮旁,苏玉陵抬头望了眼那蓝底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心中暗叹。做盟主其它倒也没什么,就是银子多,买得起这般私邸,想来吃得应该也十分之好。

“玉陵,这宅子的主人乃是大财主。”薛冷心道,顿了顿,“定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苏玉陵摇头道:“我们要做的可比偷东西好玩多了。”想了想,“大门不宜潜入,我们去后院瞧瞧。走!”

二人绕过正对着闹市的大门,悄悄沿着边墙走,此墙颇长,苏玉陵估摸着这宅子约有五进深,没有个五百两黄金可是买不起的。于是此刻的心中,蓦地升起练罢神功、称霸武林的崇高志向。

在中间段停下步子,苏玉陵朝薛冷心轻声道:“冷心,我们要玩得十分隐秘,这也是此游戏的有趣之处。因此过会儿我们不得叫人抓到,到时候我若又跑不动了,你就立刻带着我,可好?”

薛冷心立刻道:“自然,不得让你拖后腿了。”

“正是。”苏玉陵笑了笑,接着便和薛冷心一跃而上墙顶,悄悄望了望里面,见正是一座偏院,里边也无什么人,于是轻轻跳了进去。

找准方向,二人去了宅子的柴房及厨房之处,暂先躲在一棵槐树后边。幸好这宅子大,阮千隐他即便有百来名弟子,也无法守在宅子的各个地方,因此刚才一路上倒是十分安全。此时又已是午后,柴房几乎没人,只有厨房门口倒是有三个昆仑派弟子守着。

苏玉陵心中一思。阮千隐的弟子大部分应当守在他书房那一片,毕竟书房才是最重要之处。不过这么一来,当下倒是有利于自己……

“玉陵,如何玩法?”薛冷心轻轻拉了拉苏玉陵的袖管,低低问道。

苏玉陵将面具往额上移去,朝对方轻声回道:“厨房口有三个人,以冷心的轻功,他们是断然追不上的。”又笑道,“你将人引开去,我在此地布置一阵,你一盏茶工夫之后必要回到这里,知道么?”心中又怕对方玩过头,便威胁道,“一盏茶,否则,最好玩的便被我玩去了,冷心就什么都没得玩了!”

薛冷心稍稍一惊,立刻点头道:“一盏茶、一盏茶、一盏茶……”

苏玉陵笑笑:“正是,就在附近跟他们绕一阵便可,不可去远了,我在此地等你,小心些。”

薛冷心听着,将可怖的诸怀面具扶正,接着倏地蹿出树后,身形移至厨房门口的三个昆仑派弟子身前,颤着声音道:“我是疾行鬼……快来抓我……”

“何人!”

那三个弟子见一名女子打扮的人戴着面具忽的出现在面前,心下一疑,便厉声吼道。随即又见对方纵身一跃,跃上了厨房瓦面,互觑一眼,其中二人便也往上一纵,跟了上去,余下一人则依旧小心守在厨房门口。

一人就好应付了……苏玉陵瞧了一眼,便重新将面具戴好,偷偷笑了笑,随即跃出,沉声道:“我是食风鬼……”

“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余下的男子见苏玉陵,大叫道,“报上名来!”

苏玉陵才不理,手上瞬即凝起内力,往对方扑了上去。那人反应倒也快,迅速伸出手挡了自己的一掌。心中一思,觉得此刻速战速决为妙,于是左手抓住对方肩膀、右手朝他的脸上扬去,接着脚尖一点、借左手之力将身子悬于半空。此刻右手使的正是当初施无香教与自己的那式“芙蓉遮面”,以撩晃敌人视线蒙混过关。又因自己身子在上,瞧不清眼前状况的男子一时也打不到自己。趁那一顷刻,收回右手,即刻点了他头顶正后方的百会穴。

瞧着那人晕厥在地,苏玉陵便抓起他的双臂,吃力地将他拖至厨房门口几丈远之处。末了,在那人腿上踹了一脚,便窜入柴房之中。

见柴房内堆叠着半屋子的硬柴软柴,苏玉陵十分满意,接着便抱起一捆稻草,又抓了一筐桑枝树根,将其放置在隔壁的厨房。来回几趟之后,那厨房内亦堆了些柴草,估算一下时间,也近一盏茶工夫,便又出来重新躲在槐树之后。

果真不过须臾,薛冷心便从屋顶飞回,此刻身后已无人跟着。

“做得好,冷心!”苏玉陵走出槐树,接着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对薛冷心道,“我去点一下火,咱们便有好戏看了!”

薛冷心一愣:“你说最好玩的留给我。”

“这……”苏玉陵想了想,随即一笑,“也好,那就真当它是玩吧。”接着将火折子递与对方,“点了火马上出来,知否?柴我都摆好了。”

薛冷心略带兴奋道:“又像小时候烧茅草一样了。”

“正是正是!”苏玉陵笑道,“快些,等人来了就不好玩了!”

薛冷心一听,面色沉肃。随即“倏地”进入柴房,又“倏地”转入厨房,最后“倏地”跃回苏玉陵身边,迅快无比。接着将火折子递回苏玉陵,静静道:“以后咱们还玩这个。”

苏玉陵正仔细听着两间屋内开始作响的噼啪声,又听见薛冷心的话,心不由得一惊,立刻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

薛冷心怔了怔,沮丧一叹。

苏玉陵看着她,微微蹙眉。可别叫她玩上瘾了……正想时,见柴房内火光突然一亮,接着焰火迅速往外蹿袭,厨房内亦渐起浓烟,噼噼啪啪不断作响。

瞧这情形,火势已定。

“哈哈!”苏玉陵看着看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这才是名符其实的干柴烈火呀!”

看了一会儿,苏玉陵又将之前那名晕厥的昆仑派弟子的佩剑拾起,拉起薛冷心的手腕,便一跃离开此地。

折到玲珑邸的大门口,苏玉陵在那块深灰色的外影壁旁边停下步子,接着缓缓抽出佩剑,手上使起内力,在原先雕有鹭鸶及云纹的壁面上划刻起来。

由于此乃民间少有的石制影壁,苏玉陵又无宫流觞那般的内功,在其上刻字倒是有些吃力。写了几行之后,担心此刻阮千隐已查探完泰华楼的情况而快回来、怕自己被他逮个正着,于是划完最后四字便立刻收了剑。正欲离开之时,忽生一念,把戴着的毕方面具拿下,飞身一跃,将其正置在“玲珑邸”三字牌匾上方,最后又回身在照壁上加了几行字:“真过瘾!”

薛冷心见苏玉陵收剑入鞘,略一沉吟,道:“我也画。”

苏玉陵笑了笑,将剑扔给对方:“冷心划吧!我替你把守!”

只见薛冷心拿起剑,蹙起眉使劲在苏玉陵写的字下边慢慢刻画。

苏玉陵小心瞧着大街两端,倒是未见阮千隐大摇大摆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听到一声“好了”,便瞧了瞧薛冷心,接着看向那照壁之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仔细瞧,薛冷心刻的不正是诸怀妖兽?

“原来是此‘画’非彼‘划’!”苏玉陵摇了摇头,笑道,“冷心你画的太好了!尤其是这牛嘴巴和这猪耳朵!你瞧……真是丑!不过越丑越好!”

薛冷心一怔:“丑?”

苏玉陵笑了笑:“我想这宅子的主人定极其喜欢。”

“真的?”薛冷心欢喜道。

“那是自然,因为你把他画上去了啊!”苏玉陵笑着说道,静了静,又正色道,“不过当下我们得躲起来,过会儿瞧瞧宅子主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好!”薛冷心点头,随即跟着苏玉陵躲到宅子对面的巷道里去。

应薛冷心要求,苏玉陵必须与她一样罩在巷道中的空篓子里。无奈,只好挑一个稍显干净的躲了进去。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皆等得有些百无聊赖。苏玉陵听声音,之前一直逸着熊熊火光的地方此刻渐渐安静下来,想来定是昆仑派弟子已将火扑灭。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终于见大街东边,阮千隐正仆仆一人朝玲珑邸走来。苏玉陵稍稍移了移身子到巷口处,从篓子篾缝中往对面影壁瞧去。

只见阮千隐脚步都已跨到那两扇绿漆大门前,忽而似乎察觉异样,眉一皱,重新折回步子走到那外影壁之前,背着手看了起来:

武林之道,浩浩汤汤。

顺之者兴,逆之者亡。

尔在其位,昼阴夜阳。

为鬼为蜮,狼突鸱张。

在泽魑魅,在山魍魉。

包藏祸心,天理逆常。

擢发难数,指日昭彰!

看着看着,阮千隐忽的眼珠一瞪,厉喝道:“什么东西!”话说着,面色发青,目光继续下移:

上遣毕方,火苗天降。

焚汝宅司,断汝仓粮。

大祸不知,燕雀处堂。

计日以俟,扫墓望丧!

看到此,阮千隐终于制不住怀中怒气,一扬手,便将掌挥向照壁,使上几层内力,不过须臾,半块照壁便轰然倒地。眼神瞥见最下方还画有一只奇异的丑陋妖兽,心中更怒,稍稍俯身再挥一掌,剩下的半块也随即倒塌:“来人!来人!”

只听得哐的一声,玲珑邸的大门被里边的人打开,跑出两名年轻弟子:“师父!”

阮千隐目光直射二人,此刻面色已呈青紫,吼道:“大白天为何要关门!”

见阮千隐发怒,二人皆胆寒。其中一人回道:“师父……师父出去前让我们关门的……”

阮千隐叫道:“叫你们关门又不是叫你们不看外边的情形!”说着指了指那粉碎的照壁,“谁在上面刻东西的!谁!有没有行人看到!有没有!”

二人又如何知道?一人不怕死,还道:“此为闹市,应当有行人瞧见……”

另一人见阮千隐脸色又气得发白,立刻道:“师父!刚刚厨房和柴房起火了!”顿了顿,又诺诺道,“不过当下已扑灭……”

阮千隐听着稍稍一愣,想了想,随即又咬牙道:“上遣毕方,火苗天降……”目光忽的一抬,瞧见门匾之上的毕方面具,眯了眯眼,恨恨道,“明明没有被跟踪,如何会被人知道!”

那两名弟子亦瞧见那面具,面露惊状,互相低语了几句。

阮千隐静了静心,垂眼一思,回头道:“那有没有人受伤?”

一人答道:“没有,守在厨房门口的三位师兄,只有一位昏迷,虽未醒,也无大碍,不过另两位师兄说瞧见一名年轻女子了……”

“鼠辈!”阮千隐一听,想都不想,自语着骂道,“鼠辈小人!卑鄙小人!届时阮某看你如何死!”

躲着的苏玉陵听见他又骂自己“小人”,不禁纠起眉:“究竟谁卑鄙?我都没杀你一个徒儿,可你呢?要杀栊儿三百侍卫!”

话虽如此,不过苏玉陵未有杀那名男子,另一个原因,正是之前在竹溪处听到阮千隐甚是爱惜徒儿,故而不过分为之。火烧柴房、刻字留话之举,不过是让阮千隐知道他计划暴露而已,若是多杀一人,指不定阮千隐他一个愤怒、依旧要火烧泰华楼,若是那样,这回自己可等于白费心机。

此刻只见那阮千隐又暗一思忖,轻轻一哼:“看来吕善扬所说不假,两个女娃皆不可小觑!”

“师父,现在如何?”一人忽的问道。

阮千隐烦躁,叱问道:“什么如何!”

那人弱弱回答:“今晚……今晚吃什么?”

阮千隐听着一个瞋目,看了二人一眼,暗恨不得语,接着一甩袖,忿然进了门去。

苏玉陵看着阮千隐渐没的背影,哈哈一笑:“阮盟主,今晚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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