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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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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摔着师兄,勉强站稳了,眼泪决堤一般。想嘶声痛哭,又怕引来了人,晃了半天,也只敢咬着自己手腕,把哭声闷在心里。

半天,顾怀昭才小声说:“师兄,你要是骗我……”

“我……”

他张了张嘴,想了半天,眼前一片模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拿左手握着应雪堂的左手,试着把体内残留的几丝内力渡给师兄。

随着内力渡入,应雪堂冰凉的身体果然变暖了一些。

顾怀昭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把所有内力往应雪堂体内渡去,只想维系他身上那一丁点虚假的温度。

听到附近有追兵的声音,顾怀昭慌忙一面走,一面输送内力,分心两用之下,人万分狼狈地摔了一跤,好在应雪堂还稳稳地伏在背上,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长发沾着润泽的水气,像是月下的美人。

顾怀昭喘息了一阵,双腿摇晃着站起来,手紧紧握着身上人的左手,一刻也不敢停下传功,急得满头大汗,却作轻声低语:“师兄,我们说好了的。”

他把这句话重复了许多次,终于忍不住哽咽道:“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每一世……”

顾怀昭一双眼睛目光涣散,抖抖索索地说了下去:“心里都只有师兄一个人。”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半天才缓过劲来,拼尽全力赶了一段路。路上遇到散兵游勇,免不了要抽出手来拔剑,可刚松开手,再握回去,应雪堂身上的热意就散尽了。

顾怀昭几乎是嘶声大吼了一声,用肩膀把剩下几个喽啰撞开,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

到了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敢腾出手来?

顾怀昭往前连奔五里,那把长剑像摆设一般挂在顾怀昭腰上,左手片刻不离应雪堂的左手,见追兵近了,便千方百计地避开。身后一直有人在追,从那些人的叫骂声中,顾怀昭听到杀死李万山、苗战、孟长青……无数人的罪名被安在自己头上。

眼看着自己身上丹田枯竭,再也一丝内力可用,顾怀昭忍着嘴里的腥甜,一边逃,一边想尽千方百计,想再强提一口真气。

想从每一块血肉中,再搜刮几下,把应师兄的身体重新捂热……

等顾怀昭绕开身后人,背着应雪堂钻进紫阳山巅的山洞中,拿碎石藤蔓草草掩住洞口,人已经累得眼前发黑,耳鸣如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终于能把应雪堂放下来,好好地搂在怀里。

顾怀昭闭紧眼睛,满是泥污血迹的手,先在衣上擦了几下,然后才落在师兄脸颊。

他极小声地说:“我没看你一眼,不算破了誓。老天爷知道的。”

顾怀昭说完这句话,眼前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眼底如痴如狂:“早知道,我就不说那样的话,免得你心里难过。”

“师兄,我忘不了你,你用不着怕!”

他不是没有料到这一日,江湖里人杀人,他也不求什么善终,只要是同生共死。

可为了应雪堂那句谎言,顾怀昭又不得不活下去,等着莫须有的那一天到来。

顾怀昭闭着眼睛,用尽浑身力气揽紧了他,把脑袋埋在应雪堂肩膀上,只觉得两世到头,被同一个人折磨得团团转,是何等荒唐,何等……命中注定。

想到这一世走了不同的路,自己因师兄吃了不少苦,师兄又替自己担下不少罪名,顾怀昭恍惚之间,心里又泛起丝丝甜意,他们虽没一同享过福,却一同分担过种种噩运。

洞外偶尔有追兵走过的声音,顾怀昭一点点把残存的真气渡给应雪堂,时而担惊受怕,时而胡思乱想,心力交瘁之下,人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得太熟,而应雪堂身上冰凉彻骨,手软软垂在一旁。

顾怀昭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抱紧了应雪堂,人张着嘴,无声地说着什么,连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他为什么要睡过去呢?为什么没有多熬几个时辰?

在这短短一瞬间,顾怀昭几乎被自己的悲痛内疚给彻底压垮,他还想把真气渡给去,让师兄暖和起来,丹田里却空空荡荡,稍一提气就一阵绞痛。

洞外传来哗哗的雨声,雨下的难辨晨昏,顾怀昭像行尸走肉一样愣在那里,眼睛布满血丝,已经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雨水倒灌进洞,往洞里注了浅浅一汪水,顾怀昭坐在泥水里,人似乎痴了。

他明知道应雪堂说的是假话,又以为师兄说的是真的。

他还会醒转过来,只要自己诚心的,极诚心的等下去。

就这样等了三个时辰,在这狂风暴雨之夜,在顾怀昭冰冷的怀中,应雪堂身上竟真的慢慢暖了起来。

顾怀昭以为是梦,眼看着梦境越做越真,人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

应雪堂身上越来越烫,出了许多汗,胸膛渐渐有了起伏,他灼热的呼吸喷在顾怀昭颈侧,额头更是热得像火炉。

顾怀昭只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何时遇上过,蓄了许久的劲,才抬起手来,把自己还算干净的中衣披在师兄背上,自己挪了个位置,背朝洞口坐下,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下漫天风雨。

两人身上的鲜血被雨水浇得变了颜色,在地上汇成一滩淡红色的水泊。

不知过了多久,应雪堂终于睁开眼睛,喉咙像着了火似的,深深皱起眉头,看着顾怀昭,半天才说了一声:“顾怀昭……师弟?”

顾怀昭有许多年,没听见师兄这样喊他,不由得愣在那里。他想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眼眼前这人是谁,可他不敢破誓,也不敢睁眼去看。

所幸应雪堂很快改了口,又截然不同的语气颤声道:“师弟,我……”

他说到这里,捂着自己的脑袋,痛得蜷曲起来,等再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变了许多,那是一双极深、极暗的眼睛,眼底的阴鸷执念和深深爱意仿佛都翻了一倍。

应雪堂眼睛亮得像两团漆黑的火种,像野兽舔舐猎物一般,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声音倒是极温柔:“师弟,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活下来……”

顾怀昭闭着眼睛,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应雪堂这才冲他微微一笑,世间春光怎敌他三分颜色。

想到顾怀昭看不见自己的笑容,应雪堂脸色微沉,把手放在顾怀昭脸上,轻声道:“师弟,睁开眼睛。我是死过一回的人啦。你再看我,也算不得破誓。”

顾怀昭不敢听他的,直到应雪堂温声劝了许久,才敢睁开眼睛。眼前的师兄仍是俊美无俦,脸上的疤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应雪堂随手摸了摸脸上的疤,低声道:“我想起许多事……”

他说到一半,见顾怀昭盯着自己的右脸不放,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很丑?”顾怀昭慌得不住摇头,应雪堂被他熨熨帖帖地哄了一顿,笑逐颜开。

他一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另一只手去牵顾怀昭,得意地扬起眉梢:“师弟,走吧。我会替师弟讨个公道!”

顾怀昭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他也想问一问师兄为何突然好了,问一问师兄为何内力大涨。然而林林种种的疑问,真的有必要问出口吗?

前方是错综复杂的路,有无穷无尽的后手,他只剩一样心诚。

他彻彻底底地拥有一个人,那个人也彻彻底底地拥有他。

有大好头颅在肩,有剑在手,有心上人在心头,生平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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