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用饭之后,稍作休息,曲晏将手一招,立刻有人上前撤下酒宴,搬开长桌,将大厅中心空了一大片地方出来。
曲晏朗声说道:“今日慕容公子与阮圣女两方在此比试,曲某与教中各位兄弟都是见证,无伦哪方得胜,咱们均须诚心拥戴,奉为教主,不得再起异心,若有人违背此约,曲晏身为本教执法长老,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云长老走到大厅正中,说道:“这第一场比试,便由云某出战,不知阮圣女一方哪位高手出场赐教?”
翟长老早在心中暗自计较,贺长老平素寡言低调,甚少与人动手,功力实则深不可测,而云长老虽以一身外家横练功夫称雄江湖,为人却性子急躁,极易动怒,与他交手,自己便有六成胜算。若是此阵先胜一场,即便下场输了,阮紫崖还有机会与慕容无痕最后一搏。当下上前一步,抱拳说道:“云长老,便由翟某前来领教高招。”
云长老点头笑道:“甚好,翟长老,云某盼与你打上一架已盼了许久了,这就请出招吧!”说罢双掌一错,“嘿”地一声,吐气开声,脸上瞬时升起一团紫气,全身骨骼如爆豆般噼啪作响。
翟长老神情一凛,知他一旦运起玄龙神功,浑身刀枪不入,出招更有开山裂石之力,不由全神贯注,加意提防。
果见云长老一掌劈出,一股刚猛至极的劲风便如怒海狂潮一般扑面涌来,翟长老不愿直掠其锋,侧身让过,施展轻功,围着云长老大绕圈子,与之游斗了起来。
片刻间两人已拆了数十招,云长老气势丝毫不见衰竭,劲力反倒一掌猛似一掌,翟长老不住腾挪闪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只听云长老哈哈笑道:“翟长老如此一味闪避,好生无趣,不如索性罢斗认输,云某答允绝不不伤你便是。”
雪、苍两堂教众在旁听了,脸上无不露出怒色,阮紫崖却始终气定神闲,坐在一旁含笑观战。
翟长老对他的讥讽之语充耳不闻,仍是只守不攻,两人缠斗数百招后,云长老渐渐有些焦躁起来,猛然喝道:“以为一味死守,我便奈何不得你么!”蓦地脸上紫气大盛,出掌速度骤然加快,原本刚猛的掌力中竟也夹杂着一股柔劲,虚虚实实,仿若从四面八方同时出手攻到,将翟长老笼罩其中。
却听翟长老长笑一声,身形暴长,双臂连伸,以快打快,专以分筋错骨手攻其紧要关节,间或屈指疾攻对方眼珠、咽喉、下*阴等要害部位,出手阴狠迅速,转瞬间便转守为攻,占据了上风。
曲晏面色微变,朝阮紫崖低声笑道:“看来这一局翟长老是赢定了。”阮紫崖妙目流转,向着慕容无痕微微一笑。
慕容无痕神色自若,悠然笑道:“不到最后关头,未可轻言胜负。曲堂主,你这判断未免也下得过早了些。”
就在几人谈笑之间,厅中局势竟突发逆转,只听翟长老闷哼一声,向前扑倒,跪俯地上,云长老目光森冷,就势一掌拍下。
阮紫崖面色一变,身形一晃,已至两人身前,伸手拉住翟长老后心衣衫向后一拖,说道:“且住!这一局,我们认输。”
云长老哈哈大笑,抱拳说道:“承让了!”
阮紫崖一眼瞥去,见他左手食指上套着个乌金指环,幽幽闪着碧光,心知翟长老欲以分筋错骨手断其关节,不想一时不查,反受鬼魄蜂环所害。云长老性子火爆,一向不善用计,戴着鬼魄蜂环迎战,自是出自慕容无痕授意了。
想到此处,阮紫崖冷冷看了慕容无痕一眼,自怀中取出解药喂在翟长老口中,挥手令人将他扶下,又向云长老笑说道:“云长老比武期间暗藏鬼魄蜂环伤人,手段未免有些低劣了吧?”
云长老脸上微红,干笑道:“所谓比武,自然各项功夫都涵盖在内,并未规定不许用喂毒暗器的罢?”
阮紫崖转头向曲晏问道:“曲堂主也是这么说?”
曲晏笑道:“咱们无须学那些正派中人讲究那么多臭规矩,不管以何种手段,只要能克敌制胜,便都算赢了。”
阮紫崖垂目轻笑道:“啊,原来如此。”
她脸上笑意未敛,突然欺身上前,右手双指微曲,向云长老双目插去。云长老大骇,急忙后仰闪避,同时伸左手在面前一阻,只见寒光一闪,云长老痛呼一声,捧着左手不住颤动,套着鬼魄蜂环的那根食指却已被利剑削断,掉落在地。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得众人惊觉,阮紫崖早已还剑入鞘,静静看着慕容无痕。
贺长老纵身跃过,护住云长老,冷冷道:“阮圣女,我方并未说过令云长老连比两场,你突施偷袭,算是怎么一回事?”
阮紫崖笑道:“这第二场,想必是由贺长老出战了?好,咱们这便开始吧。”
云长老捂着断指伤口,面无血色,沉声说道:“贺兄小心,她那柄剑,削铁如泥。”
阮紫崖一笑将手中短剑收起,柔声说道:“云长老不必过于忧心,紫崖便空手领教下贺长老的棉石指法如何?”
贺长老知她素来诡计多端,不再多言,当即猱身而上,将一股绵力运于指尖,专向她全身要穴点去。他这棉石指法刚柔并济,出指嗤嗤有声,若被指尖戳中,便如被兵刃所伤一般无异,更何况他认穴精准,所攻之处,均为头胸腹背要害大穴,着实令人难于应付。
只是阮紫崖却自不惧,姿容优雅翩然,身形轻盈如絮,随贺长老的攻势起伏飘忽,丝毫不见忙乱。
曲晏在旁目不转睛看着,心中又爱又恨,慕容无痕也不由收起先前的轻慢态度,一手扶着下颌,凝注于她身上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只听阮紫崖笑道:“贺长老小心,我要出招啦。”只见她五指翻开,屈指成爪,迅若闪电,向贺长老面门抓了过去。
贺长老见阮紫崖五指指尖均呈乌黑色,破空之声尖锐,显是戴着浸了剧毒的指套,心中一紧,急忙后跃,反手取了判官笔握在手中,心道:“你既已戴上喂毒指套,我以兵刃迎战,也不为过。”这判官笔是以精钢所铸,内设机关,伸缩自如,他以此笔配合棉石指法同时出手御敌,一生罕逢对手。
阮紫崖笑道:“这就对了,空手你可打不过我。”屈指又攻上前来。
贺长老小心不与她手爪接触,只用判官笔格挡,又斗数招,只见阮紫崖一爪向他胸口按来,贺长老见时机成熟,不闪不避,反倒迎上前去,手中判官笔当胸直刺,一面拨动机关,笔头前端突然暴涨数寸,直袭阮紫崖前胸。
他算准距离,料定不等阮紫崖一爪攻到胸口,这判官笔内的机关必已先刺中了她。哪知阮紫崖忽然一声冷笑,贺长老只见眼前寒光连闪,手中判官笔瞬间断为数截,心知不妙,却已躲避不及,胸前一麻,被阮紫崖五指插中。
阮紫崖笑吟吟看着他,摇头说道:“贺长老也真是太过托大,云长老早已提醒过你,我有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你怎么还会如此大意?”
慕容无痕面色不改,起身离座,举步走到厅中,向阮紫崖笑道:“阮圣女,这一场我们甘拜下风,请赐解药吧。”
阮紫崖含笑取出一个瓷瓶,说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七七四十九天内不得近荤腥女色,贺长老,得罪了。”说着将解药抛了过去,贺长老只得悻悻接住,退了下去。
曲晏笑道:“双方已各胜一场,打成平手,这最后定胜负的一场,慕容公子想必是要亲自出手的了?”
慕容无痕拱手笑道:“阮圣女武功高强,智计百出,在下深感佩服,不知圣女是否愿意继续指点一二?”
阮紫崖咬唇笑道:“慕容公子不必过谦,这第三场比试小女子自然奉陪到底,只是……”她轻瞥众人一眼,续说道:“大厅之内人多气闷,施展不开,这较量的地方,咱们还需换上一换。”说罢足尖一点,已飘身出了大厅,只听她银铃般的笑声自厅外飘来:“慕容公子,咱们就先较量下轻功如何?”
慕容无痕闻言一笑,高声应道:“敢不从命?”人已如离弦之箭,直追了出去。
出了大厅,慕容无痕眼见紫影晃动,阮紫崖身姿曼妙,如飞燕掠波一般在前方如飞奔行,不由嘴角微勾,施展绝顶轻功,紧紧跟随,守在厅外的玄衣教徒均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两人踪影。
慕容无痕跟着阮紫崖一路疾奔,转眼来到一片竹林之前,阮紫崖回头一笑,便闪身进了林中。
慕容无痕目中似有些了然,微微一笑,径直追入了竹林深处,猛觉一道寒气袭面划过,慕容无痕长笑一声,侧身避过,口中说道:“阮圣女又想与在下比试剑法了?”
阮紫崖手中短剑业已出鞘,她眼中似有笑意,挥剑随手挽了个剑花,慕容无痕便觉寒意阵阵,只见阮紫崖轻弹剑身,悠然笑道:“慕容无痕,此剑名曰‘留痕’,于你来说,可是大大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