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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之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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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说,师父死了?”

孟尝的眼睛,如毒蛇一样,紧紧地攫住秋笛的眼睛,秋笛嗫嚅着唇,几乎被他凌厉的目光骇得怔住。

他忽然目光转向温柔,“秋笛,一次两次,我还可原谅你,三次四次,我可就不会了,你说,师父怎样了?”

秋笛忽然感到自己似乎被他的目光所震慑住,嘴唇嗫嚅着,半晌方吐出话来,“师父……被你杀死了……你……”

孟尝眼神中露出满意,“所以,你就成了现在的青城派掌门?”

秋笛几乎颤抖地说:“师父既然西去,徒弟自然……”

孟尝忽然道:“我记得二师弟钟离,三师弟曹睿,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手,若论智谋,也是旁人说不出二话的,任说,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当这掌门。”

“二师兄善掌,三师兄善拳……但青城派向来以剑著称,所以掌门自然是要一个用剑的高手来坐,也无可厚非……”秋笛自觉自己越说越是有理,越说越是底气十足,声音也便越来越大。

孟尝倏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说,师父没有定出下任掌门是谁?”

秋笛怔了怔,似乎自己进入了某一个套子里,再也出不来了,只得咬咬牙,道:“是!”

孟尝偏头,看了看墙上的壁画,“你说,我特别想要这武功是么?”

秋笛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否则你为什么一定要用那等卑鄙手段去偷秘籍?!”他似乎是在责骂孟尝,又似乎在用力说服自己。

孟尝又道:“秋掌门,你可知我孟家有何武功?”

秋笛怔了怔,武林世家中,倒鲜有武林世家如孟家一般,鲜少与人争气,以理服人,是以江湖中见得孟家武功的,倒是十分之少。

“那今日,到可让你见上一见。”孟尝边说着,边把火把递给身后的吴敏。

话音未了,不见孟尝有何动作,只觉他人影晃了一晃,便到了秋笛面前,手指便落在秋笛眼前三分处。

秋笛吃了一惊,头向后一仰,那指便落了空,秋笛心里一喜,便要去拔手中剑应对。却见近处的孟尝冷冷一笑,另一只手在他手臂肘处一推一送,那剑便“呲啦”一声,又被推了回去。秋笛手上不能动作,几乎重心不稳,歪了身子便要倒下去,孟尝顺势在他肩膀上一动,秋笛硬是被他转了个身,背向孟尝,“砰”一声,倒在地上,震得四周尘土泛起。

众人惊奇,不见他几招几式,秋笛虽年轻,到底是一派掌门,竟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三招两式,便教一派掌门摔倒在地,颜面尽失。

秋笛挣扎着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正要站起来,却见孟尝拍拍手掌,又一些尘土撒在他脸上。

“这通道灰尘也未免太多了一些,正好借秋掌门的衣服掸去一些。”孟尝不在乎地说。

这显然是扫了秋笛颜面,他立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怒斥道:“用孟家的武功算什么能耐?有种,便拿青城派的武功比试一番!”

秋笛本是俊朗非凡,唇红齿白,不像是武林中的人,倒像是个水做的少年。自来时便谈吐不俗,气质儒雅,如今倒似市井之徒当众骂街。

饶是众人皆是武林土豪,不计小节,也不免有些皱眉。

孟尝笑道:“定要青城派的武功么?罢了,我本就先你入门,若是以本门功夫胜了你,倒显得我欺侮晚辈,再说,你不是说我青城派高深的武功不会,我若输了,岂不是丢人显眼?”说着,啧啧摇头,连说“不好”。

秋笛忍着气道:“那你倒要怎样?”

“不如,你我在这壁画中,挑上一招武功比试,三招为限,点到为止,你看如何?”

“好!”

秋笛便要去看那青城派的武功,却又被孟尝阻住,“慢慢,话还没说完,秋掌门你倒是着急些什么?”

秋笛耐着性子道:“还有什么?”

“比试,总该举些名目规矩,输赢有些彩头,才算是有些意思。”孟尝悠悠道,“若我输了,我便在这些人面前,对你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从此再不过问青城派的事,你看如何?”

众人一惊,此等作为,日后传出去,在江湖上大大地丢脸,没想到孟尝竟会下如此赌注。

秋笛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脸上似乎满不在乎,嘴角却莫名地勾了起来,显示出主人难掩得意的心情。

“但若你输了……”

秋笛打断他,“我不会输!”

孟尝不理会他,继续道:“若你输了,我也不追究你什么,把那掌门令符交出来,便是你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念在师父的份上,我也饶了你。”

秋笛怒喝道:“我跟你说了我不会输!”说着,便“噌”地拔了剑,向孟尝腹下斜斜刺过去。

孟尝大笑道:“一泻万里?好招好招,倒是不打算看壁画了么?”说着,在秋笛肩膀上一拍,人便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面前人消失在眼前,倒令秋笛一怔。便在这一怔之间,便听得孟尝道:“宁大侠,借你宝剑一用。”话音甫落,秋笛只觉一股剑气扑面而来,如江河泄洪,一涌万里,剑气扑面而来,几乎令秋笛招架不住。

这一剑之招,若论气势,秋笛早已输尽,不多三刻,孟尝手中剑已到了秋笛面前,秋笛几乎要直呼“我命休矣”。手中剑一阵乱挥,只听得“当当”金属相击数声,孟尝惊“咦”了一声,“声东击西?”

秋笛知一人正运内力之时,当不得说话,正是机会。手中剑便当真在孟尝左膀右臂处,乱砍了数剑。倒真应了那句“声东击西”。

却见孟尝剑柄一抖,微微倒持着,秋笛那招“声东击西”,便悉数打落,“虚招倒也来献上一献?”孟尝打落剑招,便刺向秋笛面门。剑中透出的寒气,秋笛只觉透了面颊,大惊之下,几乎要仰面摔倒。

却不想那招竟是个虚招,听了“撕拉”一声,秋笛腹部上的衣服,便被扯了个长长的口子,孟尝笑道:“这才是‘声东击西’。”说着,手腕一收,抖了个剑花,长剑回转,竟收了剑去。

孟尝微微笑道:“承让了,师弟。”

灯火并不如何亮,通道中,仍是漆黑一片,孟尝仍是胡须塞了满脸,几乎看不清面目。

秋笛怔愣着,全身狼狈不堪,头上的道冠,也歪了半边,哪有一门一派掌门的样子?但此刻秋笛毫无羞辱之感。

三招三招,他一招便输了。

孟尝最后那一招,乃是青城剑法之收式,有一个名称。秋笛师父别崖子曾言说,此剑招非有容人之量的人,不可用,非有容人之能的人,使不出。

那一招,名叫“前嫌尽释”。

秋笛想到这里,突然跪倒在地,“师兄--大师兄--救我--救我--”他说着,哽咽着,最后几乎抽泣得话不能出。

年轻的掌门,对着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哭到声嘶力竭。并非因为同情,并非因为后悔,并非因为愧疚,只是为哭而哭而已。

经年花开柳絮,孟踏青与那小师妹,笑意盎然,于山中双双行走时,男一派悠然,俊朗非凡,女一派清丽,淡雅如水。

他对那情景,难免怒极,恨极,有时候累了伤了,甚至忍不住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人最怕嫉妒,越是嫉妒,越是使人扭曲。

他偷了秘籍,便诬陷孟踏青偷的。他色迷心窍,污了师妹清白,也诬陷是孟踏青干的。他本以为,孟踏青得师父宠爱,必会痛哭流涕,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

没想到他倒似乎满不在乎似的,被赶出师门的那天,下了山,也再也没回来。倒是师父无崖子,日日长吁短叹,失望至极。

秋笛虽然有些失望,但赶走了一个劲敌,又可以伺机安慰小师妹,得师妹的欢心,倒也高高兴兴。

最后师妹终于嫁了给他,抱得美人归,更是喜上加喜。

秋笛回忆中想,师父总会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似乎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终日惶恐,不堪忍受,他怕师父发现了他,他怕师父失望的眼神,孟踏青本是孟家人,倒是不怕,无所畏惧,他可是怕得紧,若是被逐了门派,天下之大,根本没有他容身之处。

加上他以为他得了小师妹处子之身,清白一事,他根本不会在乎,倒未料到小师妹终日愧疚,愧疚自己并非完璧之身于他,自新婚之夜之后,日渐消瘦,哪还有昔日清丽容颜。

秋笛恼了,慌了,当他终于发现自己手上沾染了师父的鲜血的时候,已然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一步错,步步错,终难回头。

孟尝叹道:“你我多年兄弟,我怎会不去救你?”说着,正要拉他起身,忽地脸色一变,“当”地一声,手中剑扔在地上,回头咬牙切齿地吼过去。

“宁飞远!”

却见孟尝右手上,一团黑气,若是仔细观之,便可发现他本持剑的手,正以极快的速度腐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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