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抱着景若进了房间,小二殷勤的在后面跟着,不住嘴的介绍自家的上房多好
落笳懒得跟他废话,把景若安置在床上便回头道:“赶紧去帮我找个郎中,其他也不必了,叫人多送些热水来就好”
小二正踮着脚往床上看,被她一训斥,立刻缩手缩脚的出门去传话,不一会小二便送来热水和新手巾,道是已经派人去找郎中了。落笳也顾不上理他,赶紧拧了把热手巾,帮景若抹抹脸
景若脸色煞白,半晕半醒间抓住落笳的手,如呓语般道:“快,快走”
落笳将手抽出,爱怜的轻抚她额头道:“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不知景若听懂了没有,只是嗯一声又昏然睡去
落笳一瞥眼正见到小二在旁专心致志的看着,顿时恼道:“看什么看,快去把茶水送来!”小二唱个喏一溜烟的跑了。落笳平时与人说话总是礼字当头,像这般语气非常少见,只是她此时心中担忧,也顾不上好声好气
那小二初时见这女子身悬长剑,眉头紧蹙一脸严厉,又带着个受重伤的女子,也是有些怕,但按捺不住好奇所以总是在旁张望。此刻见落笳真的生气了,生怕自己被一剑刺死,脚下恨不得生出双翼来
片刻落笳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多事的小二又跳进屋来。落笳气的一握剑站起来,怒斥道:“你就不会轻一点么?”
小二赶忙陪个笑脸道:“郎中,郎中来了,我这就去倒茶,马上送来。”他话音刚落,便从后面闪出一个身影。落笳举目一看,只见是个中年人,黄面细须,瘦如竹竿,撑着一件脏兮兮的长衫,晃晃悠悠的走来
落笳见他这样子,心里先有了三分不满,但景若病重也由不得再挑了,便上前恭敬一揖,按小二的介绍道:“戴郎中,我妹妹腿上受了伤,麻烦您诊治”
那戴郎中刚听到落笳训斥小二,只当今日又遇上什么莽夫悍妇,待见了真容才发觉伊人玉肌明眸,神清影秀,纵然眉宇间有浓浓忧色,亦难掩姿容之美,更兼神色沉静目光坚毅,比寻常美女更多了几分颜色。戴郎中暗暗叫了声好,脸上却一副不以为然,神色倨傲点点头算作答话
落笳也没空计较他的无礼,急忙将他带到床前。戴郎中诊了脉,又俯身解开包扎的布条查看伤口,不觉眉头紧蹙
落笳见状忙问:“先生,这伤势?”她没敢接下去问,生怕说出什么不吉的话,赶紧转道:“您可能医治?”
戴郎中听她这样问,脸上挂出大大的不满,鼻孔出气道:“能治,当然能治,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干嘛的,特意给你接风么?”
戴郎中出言犀利噎的落笳哑口无言,落笳不知他是说大话还是真的有本事,也不敢出言反驳,只是诚惶诚恐的听他的差使。一番忙乱后,戴郎中从背囊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露出黑乎乎的膏药,味道倒是颇清香,只是卖相实在不怎么样
落笳赶忙坐到床头低声安抚景若,戴郎中白了她一眼道:“你别光坐着不干活,把她扶住了,一会儿别让她乱动”
落笳唯唯称是,按住景若的肩膀,边给她擦汗边道:“没事的,一会儿就好”
戴郎中将景若伤腿抬起一些,见那伤口骇人,不觉“嘶—”的倒吸口气,摇摇头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
景若吃痛低吟一声,落笳忙道:“先生!轻些吧”
戴郎中瞪了她一眼道:“别说话!”指着伤处道:“你看看,这伤口都肿成这样子了,一按全是脓血,你怎么不早点找个郎中看看呢?”那伤处本就深可见骨,又被水泡过,此时肉色发白,肿的老高,向外翻出。落笳大着胆细看一眼,再也没勇气看第二眼,简直比自己伤了还痛
戴郎中皱着眉将伤处周围都涂上药膏,每涂一下,景若身子便抖一下,想是痛极了,落笳把她抱在怀中,一边频频看戴郎中进展
戴郎中转身取过一个瓷瓶,对落笳道:“抱紧了啊!”落笳赶忙双臂将景若环住,戴郎中面色不改,将伤口撑开一些,景若猛地一声惊呼,几乎坐起身来,随即双眼一合,身子绵软,向后倒在落笳怀中
落笳吓得急忙去拍景若的脸,景若却再没动静,落笳带着哭腔道:“先生,救救她”
戴郎中只瞄了一眼便不以为然道:“没事,死不了”
落笳怒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戴郎中听了这话双眼一翻道:“那你要我怎么说话?要我说‘唉哟,不得了她要死了’你才高兴么?”落笳气的咬牙切齿,戴郎中只不耐烦道:“现在晕了最好,省的后面还有的疼呢。”
他边说着,手下却麻利的很,双手如飞,不一会儿便将伤口内细细撒了一层药粉,又小心用干净布裹了一层,这才站起身来,取出一枚药丸,用温水化了,叮嘱落笳一会儿给景若服下,说罢施施然便离开
落笳虽然对他百般不满,但看他这般用心应该不是骗子,急忙起身道:“先生等等,诊金还未付呢”
戴郎中不回身的边走边摆摆手道:“明日再说罢”
一夜落笳都未合眼,按着戴郎中的叮嘱,每两个时辰便将他留下的药丸和水给景若喂下,其他时候便衣不解带的在景若身旁,虽然她不懂脉相,每隔一会儿也捏着景若手腕摸一摸,一时觉得变弱了一时又觉得变强了,落笳也跟着忧喜不定,守着烛火直到天亮
不知不觉中落笳伏在床头和衣睡去,却听门外一阵噪杂声叫门,她有些迷茫的起身开门,之间戴郎中站在门前。落笳疑惑的看看窗外,明明才天亮不久,这郎中怎么就急匆匆赶来了。但她也不好推辞,一挥手将戴郎中迎入
戴郎中颇得意的看着她,伸手道:“诊金拿来”
落笳惊讶的不知说什么,半天才反应过来,取了诊金奉上。戴郎中笑得眉开颜笑道:“如何?现在可知道我是能治令妹的伤”
落笳迟疑道:“可是,我妹妹一直没有醒来”
戴郎中恨不得把脸仰到天上:“你放心,只要她安然度过昨夜,必是没事了!”说罢,快步走到窗前,抓起景若的手腕,闭眼把了脉,喜笑颜开道:“果然果然,只要我神医出手,这点小伤算什么。”落笳赶忙也凑过去,虽然不懂,但她此时看着景若的脸色是比昨日好多了,摸摸额头也不再烧了
落笳喜不自胜,恭恭敬敬的对戴郎中作个长揖道:“多谢先生妙手回春”,待郎中也不谦让,满面志得意满
此后戴郎中逐日来诊治,景若的伤眼看着一天好似一天,落笳也不敢再小看这邋里邋遢的郎中,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即便戴郎中对她颐指气使也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