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澈和景若不敢耽搁,赶着夜色便出发了。有满天繁星定方位,又有张老汉熟门熟路,倒也不虞在这茫茫荒漠中迷路。张老汉本来是想在引路时动些脑筋的,没想到景若一张口,星宿方向全都随口拈来,张老汉也就没了想头,反正已经内力全失,为了混个好死还是老实点好
一路上张老汉老实了许多,他既没了内力,刚才那一番又已被折腾的生不如死,一路上弯腰驼背没苏澄澈叮咛连头也不敢抬,他身上早就被搜过了,无论长刀短剑全被苏澄澈和景若缴去,此时真是如一个普通农家老头般,再也没什么威胁。苏澄澈自忖有自己在,张老汉就算怎么也翻不出个花来,为了让他快点走,索性把他脚上的绳索送了些
夜愈深天愈寒,苏澄澈不禁把身上衣服裹得更紧,转头一看景若抱着双肩甚是瑟缩,苏澄澈把酒囊递过去:“要不要暖暖身子?”景若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我没事”,苏澄澈叹口气道:“你也不要硬撑着,实在不行咱们停下来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景若赶忙道:“不必了不必了,不用为了我耽搁了”
张老汉在前面抢着嚷嚷:“可不敢等啊,一会儿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苏澄澈嫌他聒噪,冲上去踢了他一脚才令他闭了嘴,再不敢多话只低头走路
荒漠里四处皆是一望无际的黑莽莽,苏澄澈和景若一脚深一脚浅,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却还不见天亮。苏澄澈忍不住开腔问道:“到底还要多久?”
张老汉回头讨好的笑:“不远了,已经不远了”,见苏澄澈没意见,赶紧忙不迭的继续往前走
还好这次张老汉并没有骗她们,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张老汉突然停下来,语气惊喜道:“到了!”
苏澄澈和景若听了这话,赶上前一看,顺着张老汉所指的方向是一片黑暗,和四周并无什么不同,苏澄澈疑惑的用剑柄捅了张老汉一下:“就这里?”
张老汉面露喜色:“可不是,就是这里了”
苏澄澈皱着眉又看了一会儿,确认没看出什么不同,只好求救般的看了景若一眼,景若也是一脸困惑,无奈的冲她摇摇头
张老汉耐心指点道:“你看,左边有丛毛毛树,右边是石头滩,错不了,就是这里了!”
苏澄澈鄙夷道:“堂堂魔教入口就这样啊,真是够寒碜啊”
张老汉突然笑得邪气,苏澄澈见他这样心下一寒直觉有异,伸手欲拔剑,张老汉却突如神力附身,猛然往前一个鱼跃,趴在地上打个滚就势在地上一拔,不知抓起了什么,四周突然窜起数道火光带着呼啸声冲天而去,张老汉仰天大笑道:“这里不是什么圣教入口,而是老子的活命的地方”。还不等苏澄澈反应过来,景若已经拉起她:“快跑,中埋伏了”
苏澄澈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是中了伏,拉起景若的手就往前狂奔,跑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卸下背后的连□□,一箭射中正仓皇逃命的张老汉,这才往前奔去。那张老汉正为自己成功逃跑了而高兴,他这番吃尽苦头,才挣条命来,还把对方引入了陷阱,这次回去算是能领赏了吧,张老汉此时心思活络,一时是自己受了门主夸奖洋洋得意,一时是那两个臭婆娘被千刀万剐好生解气,他正满脑都是快意,冷不防身后一箭正中后心,带的他几乎飞起来,重重的钉在地上
虽说杀了张老汉报了仇,但于眼前困局却无帮助。苏澄澈与景若没跑几步,便听到周围呼啸声渐近,声音刺耳又带着怪异,令人不寒而栗
苏澄澈急忙对景若贴耳密语道:“快,你先跑,我在这里顶住,估计能拖一会儿,你别管我了,赶紧跑”
景若又惊又怕,无需内力她也能听出来来人不少,知道绝无可逃,她抓紧苏澄澈手道:“我不走!你要是死了,难道我还有活路?”
苏澄澈气的跺脚:“你这个傻子!”无奈手被景若抓的紧紧的,甩也甩不开,只好拉着她一起发足狂奔
两人只顾着跑,后面追的人似乎也不怎么着急,不远不近的跟着,除了喝呼声尖笑声吓人,几次暗器都被苏澄澈挡下来了,苏澄澈一边暗暗庆幸,一边焦躁的想办法。而景若已经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拼命跑了这半天,她只觉得心跳如重鼓,气都快上不来了
苏澄澈突然惊喜的喊一声:“阿若!”
景若这才从昏沉沉中猛醒过来,一看苏澄澈正激动的望着前方,眼中带光道:“咱们有救了,快看!”
景若定睛一看,前方只是黑漆漆一片,仔细看了一下,那黑暗中才凸显出形状来,零零落落看不到的边的一片,像是树丛一般,却比树高大,比树零散许多,原来却是无数巨石土堆,恰如一座森林一般,拔地而起。这等景观若是平常来看倒也甚是壮观,此时落在两人眼中,便如救命稻草一般。本来在一马平川的荒漠中被人围攻,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此时扎入这土林,却正好藏匿形迹。一时间脚下发力,加速冲了进去
身后追兵愈近,两人根本顾不得辨别方向,只朝着深处跑去,初进去的时候还不甚觉得,越跑才越觉得此处地形复杂曲折婉转。不知跑了多久,后面声音终于没了,苏澄澈和景若躲在一块如堂屋一般大的巨石后面,大口的喘气,景若靠在石头上,只觉得浑身瘫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身子不由自主的贴着石壁往下滑,苏澄澈也好不到哪里去,累的干脆大字躺在地上
景若趁苏澄澈不注意,掏出个药丸服下,半天才觉得缓过神来,苏澄澈也坐起身来,惊魂未定道:“听声音他们没追上来”
景若松了口气,点点头道:“这里不好找,咱们藏在这里比较安全,估计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
苏澄澈一回过精神,立刻怒道:“他妈的,我当时真该把他宰了,真是大意了!”她恶狠狠的拔出短刀在沙土上扎了几下,仿佛戳烂张老汉的身体。“没想到他居然把咱们暗算了——”苏澄澈自嘲的笑笑:“他倒也算条汉子,那么折腾都没吓怕了他,还惦记着怎么整咱们”
景若摇摇头道:“我想咱们应该是一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苏澄澈不解的望她一眼,景若徐徐道:“你看今日这阵势,魔教既然在此处都伏了这么多人,恐怕那驻风镇上更是早在魔教控制之下,”她顿了顿,回想了一下镇上的情形,摇头叹道:“现在想咱们真是大意了,你在那驻风镇上可有见到女人孩子?”
苏澄澈略一思索,摇摇头:“似乎只见到一个院子里挂着女人的衣服,但孩子,真是没看到”——她此时也想明白了蹊跷,不觉摇头苦笑道:“这魔教也真是下了大本钱了”。虽然雁荡门当初也算是东南第一大门派,却也不敢想控制一个镇子的事情,顶多在周围山上布置些人手罢了。她忍不住撇撇嘴道:“看来这灵台大长公主不行啊,活活一个镇子都被匪盗占了也没人管,真是好太平盛世”
景若听她骤然提起灵台,却无话可答,只是默然无语面色有些凄然。苏澄澈讨了个没趣,脸上讪讪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四处张望一下道:“咱们还是快点走吧,省得一会儿被追上”。景若点点头,正要起身却腿下一软,幸亏扶住石壁才没有跌倒。她赶忙掩饰,却已被苏澄澈看在眼中,苏澄澈还在为刚才说错话懊恼,见状道:“你跑了那么久恐怕是没力气了,来吧,我背你”,说着,不由分说的把景若背起来。景若还想推辞,但苏澄澈双臂如铁箍牢牢把她捆住,景若既不敢趴在她身上,又不好意思乱动,一时间简直比自己走着还累。苏澄澈似是察觉了,停下了不满道:“怎么,落笳背你你也这么别扭?”
景若不知该说什么好,苏澄澈气哼哼道:“把披风披好,趴我肩膀上,抱紧我脖子”
景若听她语气中已经有怒意,不敢反驳,只好乖乖的趴下,熬了大半夜她也实在是乏了,不一会儿就浅浅的睡着了,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苏澄澈安慰的笑了一下
在苏澄澈背上到底不如床上,睡了一会儿景若便醒了,才发现自己的披风被苏澄澈抓的紧紧的,苏澄澈觉得背上动静,头也不回的问道:“你醒了?”景若打了个哈欠,好笑道:“披风裹这么紧,我真像你背上的包袱”。苏澄澈被逗的笑出声来:“还好,这包袱倒不重。”两人说笑了几句,天色已经渐渐放亮,眼看着头顶的天空一点点从鱼肚白变成大亮,两人的心中都轻松一点,仿佛昨夜的恐惧已经随着这明亮的日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