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升起,温度很快就上来了,虽然这土林之间多有阴凉,还是走的两人一头汗水,本想一鼓作气走出去再说,但实在是累了,只好席地而坐吃些东西
苏澄澈嚼了块肉干,又拿出酒囊猛灌两口,这地方虽然偏僻,酒倒是极好的,凛洌入喉,登时头脑都清爽了,经历了一夜的紧张疲乏,此刻坐在地上喝口酒也实在是不错的享受,苏澄澈眯着眼回味了一会儿,拍了拍景若,示意她也尝一尝
景若一脸茫然的回过头,苏澄澈把酒囊递到她眼前道:“不喝点?”景若仿佛没听见一般,苏澄澈直起身子,拍拍她肩不满道:“怎么了”?
景若这才回过神来,蹙着眉头语气犹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啊?”苏澄澈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警醒起来,赶紧竖起耳朵一听,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景若急忙摇摇手道:“不是的,是这个地方有点怪——”她虚空一划道:“这个地方咱们刚刚走过”
“什么?”苏澄澈蓦然起立,紧张的四下张望。浪迹江湖这些年,这种事她也听说过,以前不过当是奇闻异事听一听,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她恐惧的往后退一步,背靠着土崖,警惕的看着四周,仿佛那看不见的敌人就在周围,嘴里喃喃道:“妈呀,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放心!”此时景若反而比她沉着许多,说着就起身准备往前查看一下,却被苏澄澈紧紧拖住:“阿若!不敢乱跑,小心一会儿走迷了!”苏澄澈语气惊恐
景若笑得很轻松:“不用担心,要么是咱们刚才一时看错了,要么是——”她抬头往周围望了望:“——这个地方本身便是个阵?”
“什么?”苏澄澈听的一头雾水
景若若有所思道:“恐怕这是别人布好的阵,昨夜那些人追咱们,明明可以追上,却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现在想来恐怕是故意把咱们往这里赶”
苏澄澈听她这么一说更紧张了,搓着手道:“怎么办,那岂不是来送死了?”她此时抬头再看,只觉得四周这些土堆巨石,仿佛一把把巨刃,阴森森的亮着刀光
景若想了想道:“我得在再看看,咱们再往前走走吧”
苏澄澈赶紧冲上去,一手提剑一手紧紧拉住她,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干脆拿绳子把自己和景若的手臂绑在一起,景若哭笑不得,不过考虑到这阵里往往会令人神志昏沉,如此倒也是使得
约莫转了半个多时辰景若心里有数了,找了个开阔点的地方坐下,闭目在心中推演。苏澄澈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景若到底能不能解阵,毕竟魔教出手诡秘,非世人所能理解,景若年纪轻轻,就算平日机敏,到底能不能对付的了魔教她心里真没底。但此时只能靠景若了,苏澄澈既担心又满怀希望,偏偏怕打搅了景若又不敢问,只好焦躁的绕着景若转圈圈
还好没多久景若就一拍掌,一脸轻松地起身了。苏澄澈赶紧问:“怎么样怎么样?有救么?”景若额头一层薄汗,脸上却带着笑意点头道:“我想明白了,咱们这就走吧?”
苏澄澈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迷茫问:“走到哪里去?”
景若灿然一笑:“自然是往生门去了”
苏澄澈被景若拉着,在如迷宫一般的穿行,景若步伐甚快,除了偶尔停下来掐算几下,几乎步履不停。苏澄澈终于忍不住问道:“阿若,你这样走对不对?我怎么觉得这里瞧着都差不多”
景若甚是自信道:“没问题的,这个阵虽然大,但比当初刘有定的‘七杀螣蛇阵’简单多了,恐怕魔教是借地利布了这么个大阵。虽然能借势,但想必很多地方也不得不顺势而为,所以并不太难解,只要耐心点就可以了”
苏澄澈到吸口冷气:“原来当日你说能解‘七杀螣蛇阵’不是说笑,我还以为你是诓刘有定的”
被她一说景若也想起当日的情形,当初自己初逢落笳,两人第一次生死与共,正是从那时起,她开始认定落笳是可托之人,怎想现在竟然——景若一阵心神恍惚,差点掉下泪来
还好苏澄澈只顾着惊喜并未发现她的异样,重重一巴掌拍在景若背上:“我就知道带着你没错,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咱们肯定平安无事”
果然不出景若所料,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渐渐开阔。两人折腾了这么久,都是疲累至极,见此也来了精神,疾步往前走去。荒漠熟悉的景致在眼前渐次铺开,一片干干净净,除了远处隆起的荒山,再无追兵的痕迹,只有风声在毒辣辣的日光下呼啸而过。就算是这等荒凉,在死里逃生的两人看来也已胜过多少繁华世相
苏澄澈高兴的快跑几步,正要回头招呼景若,突然耳中一动心里一颤,脚下下意识的慢了一步,恰在此时一支短箭破空而至,正扎在她要踏上的位置,若不是她见机的快,必然要被箭伤到,苏澄澈急忙退几步,拉住身后的景若急急退去,还没走两步,便听周围声音大作,竟是四周俱是敌人的样子。苏澄澈与景若相顾失色,只见片刻间如从平地里钻出来一般,十来个人从四面八发围了上来,这下连退路都被堵死了。看他们拿的兵器,应该正是魔教中人。苏澄澈到吸口冷气
两人正拔剑欲站,不远处却有人厉喝一声,那些人登时换了个位置,苏澄澈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忽然就觉得自己似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低头一看原来不知这些人用了什么方法,几张网竟然从地下弹起,把她和景若牢牢缚住。苏澄澈挣扎了几下,却越挣越紧,她拼力挥了一剑,只听叮叮当当的金石之声,这网子不知是什么材料,竟然剑削不断。苏澄澈还在挣扎,走来一个身材极高大的汉子,连她看也不看,猛然一提,把网子使劲晃了几下,苏澄澈登时觉得浑身如散架,再没劲折腾,只好任由他们发落
苏澄澈心里打鼓七上八下,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处置。魔教向来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中不知有多少折磨,她努力侧过一点头看景若,景若倒一脸淡然,也许因为她没做什么抵抗,那些人并没有拉紧网子,只随便缚在身上。苏澄澈突然想起一事,转头向前想看清到底是怎么到魔教,没想到刚一探脖子便眼前一黑,被兜头套了个袋子。她忍不住叫骂几声,只是换来几下狠打
苏澄澈很快就昏昏欲睡,要不是还要走路,她真的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她突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脚下明显变成了石块而不是刚才那坑坑洼洼的土地,她心中一紧,知道恐怕是接近魔教了。耳边开始不断传来人低声说话,他们似乎是在对暗语,停停走走的。苏澄澈愈发紧张,这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她只觉得鼻子里那股子陈腐气息越来越重,心里也更加慌乱
苏澄澈还在胡思乱想,冷不防眼前的面罩突然被人揭开,猝不及防一下子竟然看不清眼前,片刻后才适应了,发现自己在一间极大的厅堂里,但四周并无窗户,只赖墙壁上的一些火把,才能看的略清楚。角落里还有一些人,他们都身着黑袍低头不语,在这影影绰绰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吓人,见这样子,苏澄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突然想起景若,赶紧转头一看,景若就好好的在自己身边,此刻也正疑惑的抬头向上看。见她没事儿苏澄澈悬着的心才落地
苏澄澈正盘算着这魔教把自己与景若绑来到底意欲何为,突然大厅旁一扇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材高大,同样身着黑袍的人大步走进来,不过他身上的袍衫明显精致许多,苏澄澈揣摩着这人恐怕是个头头
这黑袍大汉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连目光也没点变化,在这昏暗的灯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怖,看着黑袍汉字径向她二人走来,苏澄澈咽了口口水,咬着后槽牙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大不了一条命,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哆嗦
没想到那黑袍大汉只是把她二人打量了一番,便一扭头示意一声,立刻有人小跑着出去了。苏澄澈看的一头雾水,她刚才还在打腹稿,万一被问到来历该怎么回答,没想到这人完全没有问话的意思,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
片刻后,大厅外传来重物拖地的声音,一片寂静中这样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苏澄澈打了个哆嗦,景若也直皱眉头。很快,两个人拖着一个东西到了跟前。苏澄澈初时还当是什么吓人的刑具,待近了才看清楚原来这两个人拖着的是个人,不过看他手脚瘫软的样子,应该已经失去知觉了
两人正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意,那黑袍大汉突然开了腔,声音像是从空洞里传出来一般令人不悦:“你们谁懂医术?”苏澄澈心念急转,不知自己该不该冒充懂医术好遮掩景若,但黑袍大汉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住了嘴。“谁懂医术就去看看这人什么病”。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在魔教腹地已无计可施,只得先看看再说了,景若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蹲身下去诊治
还好这个人的情况并不是十分复杂,望闻问切一番景若心中很快拿定了主意,这本就是她所擅长的,因此倒冲散了刚才的恐惧,迎着黑袍汉子探询的眼光侃侃而谈。黑袍汉子听罢,又问了几个问题,景若也一一答了。苏澄澈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从黑袍汉子的脸上看出点端倪,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半天,黑袍汉子终于问完了,景若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和魔教中人对话,刚才居然还反驳了他一两句,心情又紧张起来,不知会被如何发落
幸好那黑袍汉子似乎并没有着恼,只是轻松地摆摆手,便起身离开了。旁边立刻有人冲出来一刀砍下,刚才那躺在地上的病患立刻成了一滩血水,景若惊叫一声连退几步,连苏澄澈也被魔教这杀人不眨眼吓一跳
正当她二人惴惴不安时,适才那出刀之人又走过来,苏澄澈怒目圆睁,没想到那人却彬彬有礼道:“跟我来”,说着,又有几人从阴影里闪出,复又套上头套,前后裹挟着她们向着长长的甬道走去
这次并没有走太久就停了下来,苏澄澈听到周围有叮叮咣咣的像是开锁的声音,紧接着后背被人一推,眼前又见光明。她四下一打量,这里似是个山洞,一扇栅栏门锁死与外面牢牢隔开了。再一看,身边并没有景若的身影,苏澄澈登时慌了神,趴在门上大喊:“你们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了?”但外面已经空无一人,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