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正与景若相对情切切,却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落笳登时心头一警,一把把景若揽在身后,执剑以御敌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靠近,落笳这才分辨出来者是四海帮一位弟子,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师叔孔剑龄已经率大队人马赶到了,此刻就在魔教洞门外面。落笳心中大定,师叔赶到了,那魔教中的余孽自然难逃无需她再担心,她也急着把钟离子之事快点告诉师叔
落笳背起景若赶忙往外走去,一片光亮直刺得她有些晃神,定睛一看原来孔剑龄等人已经在对面不远处扎下。孔剑龄接到消息急忙率众赶来,见到魔教此般景象尽遣弟子入探,若非需要居中指挥,他自己也早就亲入魔窟了。他和一众地位尊崇的长老帮主在外面正等的心焦,忽见落笳出来,急忙起身迎上前来
众人远远看到落笳身背一人,心中早就悬起来,不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是伤了哪一派的弟子,及至走近了,看清了景若的脸,便有人惊诧起来
孔剑龄只听耳边议论声渐起,初时还未在意,只看落笳所负非本门弟子先松了口气,及至听的周围窃窃议论不绝,且看向自己的眼神颇有意味,这才觉得有些怪。孔剑龄定睛一看,只见伏在落笳肩头的似是个年轻女子,他思量一番,这女子似乎不是同来的其他门派弟子,难道是魔教中人?或是失陷于魔教的人?
孔剑龄还在思考,却突然听到周围有人低声议论道:“这景若果然是魔教中人”,孔剑龄一个猛醒,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他直前从未见过景若,是以初见时从未往这里想,但景若这个名字他却听了许多次,无论是下毒设阵害死周师兄,还是诓骗落笳杀当朝大臣,都是出自这个景若,这个名字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了。只是此时为何她却在魔教,偏还是魔教纷乱之时,孔剑龄脸色渐凝重
不知身侧谁在低声议论“啧啧,没想到啊,落笳不是周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么,怎么总和这女的在一起”,这话正挑中孔剑龄心中所惑。虽然对其他弟子并未言明,但作为烟霞宫长老之一,雁荡门之事前前后后,孔剑龄还是了解的很清楚。之前他只当落笳是因为曾受景若救命之恩,又受景若言语诱骗,才做出那些悖逆之事。但此时落笳却突然又与景若在一起,举动甚是亲密,孔剑龄心中颇疑惑,他自然不信落笳会做出有悖师门的事,但众目睽睽此举却颇为不妥。孔剑龄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不悦
落笳虑着景若还光着脚,先在旁停下找了个同门的师妹借了套鞋袜让景若换上,这才去见孔剑龄。孔剑龄虽然心中不快,但他毕竟身居长老之位多年,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周围俱是其他帮派的人,孔剑龄不愿让人看了笑话,其次他也想听听落笳怎么说,因此和颜悦色道:“魔教里面如何?”
落笳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面色奇怪,她突然明白过来,想来这些人早已认出景若。这倒是自己莽撞了,急急忙忙的就背着阿若过来,恐怕又要让人误会了。不过刚才出来路上,景若已经把前后事情全都与她说明白,她心中已有数,倒不担心别人嚼舌头,当下拱手行个礼,主动道:“师叔,我和何师兄在魔教深处遇到景姑娘被囚,便先带她出来了。景姑娘说她是与雁荡门苏澄澈以及钟离子前辈同被囚在魔教,苏姑娘与钟离先生先去探路了,我们一时未找到他二人,何师兄已继续去找了”
她这消息立刻引得周围一阵惊诧,连孔剑龄也忘了刚才的不快,倏然起身道:“你说什么?钟离先生也在魔教?”
落笳点点头道:“正是。据景姑娘说,她们陷入魔教已有数月,直到近日魔教有变才没人看惯他们,她们这才找机会想逃脱了”,说着,回头看景若已经穿戴整齐,便伸手招她,边向孔剑龄道:“师叔可亲自问问景姑娘”
景若站在面前时,孔剑龄才终于仔细打量她一番,这个之前已经早闻大名的姑娘,原来是个纤弱女子,面容极美还带几分憔悴,似有不胜之姿。若非之前以听过太多次景若的名字,孔剑龄很难把这样一个女子和毒害师兄的凶手联系起来
孔剑龄略沉吟一下,正想要如何开口,对方一个弱女子,以自己的身份,真是说轻了不是,说重了不是。还不等他说话,早有人按捺不住,从旁喊道:“杀了这妖女!”一时从者甚众
落笳眉头深蹙,不满的转头一看,见刚刚喊话的不知是那一派的一个大汉,满脸虬髯,目带怒色。此来门派甚杂,当初铁傲被桑青投入牢狱送了性命,飞鹰帮声势一蹶不振,连此行声讨魔教都没有派人来,但飞鹰帮也是江湖老帮派了,此行之中不乏铁家的故交旧友,此时自然对景若恨之入骨
落笳虽然恼他,但此时却不好与他分辩,只怕自己一张口,不但不能为景若张目,反而是火上浇油。且喜在场还有青城派的人及时出面喝止,青城名门大派,虽然前有魏间云投靠莫玄草助纣为虐,后有吕涤清杀害师兄丧尽天良。但魏间云多年病重,并未得罪多少人,吕涤清一派又尽被贬黜,青城门威不倒,甚至在雁荡门被官兵扫荡如鸟兽散后,青城隐隐有更进一步之势,此时他们肯为景若出头,落笳倒可以放下心来
孔剑龄朝着青城派的方向点点头,他还有许多话要问这景若,岂会如个莽汉一般喊打喊杀,他尽量平和道:“景姑娘,你可曾见过钟离先生,不知先生现在何处?”
景若正要答话,孔剑龄忽有警觉,正待要出手,只听耳后一响,落笳已拔剑出鞘,凌空一斩,一个金镖已被斩落在地。她一路都低调谦和,此时乍一出手便迅疾如电,人群中立时一片惊呼,一半是为了有人偷袭景若,一半则是为了落笳这破空一剑
周围人头纷乱,一时无法辨别到底是谁暗中出手,但毫无疑问是刚才出言要杀了景若的人中某人所为。刚才这金镖的力道速度俱是不凡,若非自己拦下,绝对能取了景若性命。落笳忍无可忍,按剑挺身而出挡在景若前面冷脸道:“如果有人在此用这下作手段,休怪在下无礼”
刚刚见识了她的剑术,一时众人噤声,没想到人群中却挤出一位老者,光头白髯身形却利落,他向孔剑龄略一拱手,盯着落笳面带不屑道:“周掌门真是可惜了,一代剑圣竟有此劣徒”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侧目,落笳气的涨红了脸
孔剑龄皱了皱眉,一时想不起来这老者姓甚名谁,只记得他是蛟龙寨一位长老,一路上不显山露水的,是以孔剑龄连他名字都没记住,不知他此时为何突然挑衅
那老头昂然道:“不用猜疑,在下姓李名擒虎,飞鹰帮铁傲,是我的外甥,我今日便要亲手杀了妖女,替我外甥报仇雪恨”
落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李擒虎是来为外甥寻仇的。当日铁傲因曾伤了景若,被桑青一顿狠打丢入狱中,铁傲重伤之下无人医治,在狱中又黑又冷,不多日便死在牢中,后来飞鹰帮买通了人才将尸首取回安葬,顺便打听了铁傲入狱的前因后果。桑青在朝为官,铁家人自然不敢去寻仇,却对景若恨之入骨,只可惜一直不见她下落。此时见到景若,李擒虎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偏孔剑龄啰啰嗦嗦,落笳还横剑在前,他再也按捺不住,要亲自出手替外甥报仇
见他毫无顾忌提刀相向,落笳脸色一寒,挡在前面道:“李前辈,是非自有公论,铁傲是被官府抓走的,和景若有什么相干”
李擒虎冷笑一声道:“你这逆徒有什么资格和我提公论,和杀害师父的仇人牵扯不清,你心中还有是非黑白么?”
落笳怒道:“我师父为莫玄草所害,你们为何要栽赃给景若!”
孔剑龄暴喝一声:“落笳住口!”他深知这李擒虎身有血仇,不好相与,无论谁此刻只要为景若说话,都会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江湖与官府从来势不两立,铁傲屈死狱中,江湖中本就议论纷纷,落笳再与他争辩,只会引火烧身四面树敌,局面愈发难以收拾,因此急忙喝止落笳
落笳回头望他一眼,眼中不甘又委屈,孔剑龄斥道:“还不到一边去,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落笳纵然委屈,却也不敢当面顶撞师叔,只好收剑讷讷而去。孔剑龄主动迎上去,不动声色的挡住李擒虎道:“老先生莫激动,且容我慢慢问话”
李擒虎一心只想报仇,却不吃这一套,假装抬臂拱手,却一个闪身从旁绕过去,拔刀便向景若砍去
景若一惊连退几步才躲过,李擒虎大刀呼呼生风已至,直逼的景若腾挪转移,使尽一身轻功,拼了全力躲闪
“铛——”一声
参宿再次出鞘,银龙出海长练翻云,李擒虎刀势一滞,虎口迸出血来,却无法再向前半步。落笳面寒如冰,长剑横于身前,一字一句道:“你外甥是死在官府手里,你不敢去找官府理论,却在这里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这,便是你的是非黑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