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散乃是火云教中有名的□□,配方向来密不外传,尤其是以一味西南独有的水杨草为主,不知多少名医都难以参透解毒之法。此刻眼见对方使诈,令自己一时矜夸说出此门派之秘方,刘有定又气又悔,恨不得将对方一刀劈成两半
他目光渐露凶色,冷笑道:“我教中秘毒,向来不外传,二位现在既然已知,恐怕是没法活着离开了”
看着刘有定已做举刀之势,落笳也不做声的将手按住剑柄,绝不让刘有定占据先手
景若却面色如常,毫无临敌之意,戏谑道:“你怕是不会数数吧,这里明明还有个人听到了你们那什么秘方”,语罢,看定莫可文
莫可文发现众人目光皆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禁大骇。他自知技不如人,本是在旁准备一会为刘有定掠阵,谁知那白衣女子一句话就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看到刘有定陡然生疑的表情,莫可文急忙为自己开脱道:“大哥,我,我真的不懂医术,也记不的那些草药的名字,况且,况且我不算外人啊,你我亲如兄弟,我怎么可能出卖你”
刘有定心知此刻当务之急是除掉对方两个女子,纵使对莫可文放心不下,也不当在此时发作,于是威胁般的狠狠瞪了莫可文一眼,便放过不提
前番被景若骗过后,他此刻亦吃不准落笳中的毒被解了几分,索性先下手为强,眼珠一转,突然拔刀发力,直向落笳砍去
落笳早有准备,参宿应声而出,举剑便要格挡
却见眼前白衣一闪,景若已引剑迎敌,竟比自己还快,直如一道白练,不露痕迹间便将刘有定的杀气化解
不见她出招多么凌厉,形移影动间,却将刘有定牢牢牵制。刘有定看似凶蛮的刀法,在景若衣袂翻转间,如失去方向一般,不成章法
转瞬间二人便拆了几十招,虽然刘有定横冲直撞,似乎占尽优势,落笳却一眼而知,他已非景若敌手,此刻只是追着景若的招式。只是景若似乎有意拖延,一味闪躲格挡,并不主动出手,才显得刘有定似乎占了上风
落笳心中暗赞
之前她亦见过景若轻身功夫,但不过一招之间。此刻方见她对敌时惊鸿之姿,刀光纷飞间,依然如闲庭信步,身形飘逸,步伐翩然,运筹精妙,刘有定一招一式她都似了然于胸
落笳本还欲出手相助,现在看来不但二人已成胶站之势,自己难以杀入,就是凭景若的功夫,似乎也不需要帮忙
她放心一点,边旁观边暗暗比较景若之轻功与本派瑶池飘雪掌的高下
瑶池飘雪掌以“轻”“快”为宗,强调倏忽无痕。景若这功夫,不但既轻又快,更是环环相扣,一招一式似乎随心所至,看的久了,又觉得招招皆有伏笔,前招以后招为续,后招以前招为基,相较之下似乎更胜一筹
莫可文却不似落笳这般悠然,他眼力有限,初时看着刘有定招招带杀气,景若只是一味闪躲,只当刘有定必能取胜
看了这半天,才发现刘有定似乎没占到上风,又瞥见落笳神色轻松,才知道这姑娘亦不好欺。他情知自己的武功不济,若是刘有定此番再落败,恐怕再无翻身之机,于是一咬牙,狠下心拔剑就往景若身后杀去,但求能干扰她心神,令刘有定有机可趁
哪知刚一挪动,便为落笳识破心意
落笳不禁冷笑一声,拔剑挡住他的去路:“这位公子怎么如此喜欢以二打一这种无耻勾当”
莫可文心知理亏,不敢争辩,只好打起精神应对落笳
落笳重伤后本无力力战,但莫可文功夫稀松,又兼心中十分畏惧落笳,此刻惶急之下,本就只有五分功夫,将将才能使出三分。倒替落笳省了些力气
四人如此捉对厮杀,落笳景若占了上风
景若正全力集中对付刘有定,闻的旁边落笳与莫可文也动起手,一时忧心落笳伤势,不知她是否被莫可文所欺,举剑时又是否会撕裂伤处。一时心思略转,竟被刘有定瞅准机会,一刀砍向肩头
好在她及时察觉,飞身避过,才不致有伤,只是急忙抽身间,衣袖竟被砍下一角,十分惊险
刘有定辛苦拼杀半天,此刻方见扭转之机,心思大动。几乎立时就想到了取胜的办法,佯装举刀,在景若避开之机,突然闪身横刺,竟是直直冲着落笳而去
景若惊叫一声,却已来不及阻挡,眼看着他的刀光向着落笳身后落下
亏得落笳听到景若声音,心知背后有异,几乎凭着直觉闪开了这一刀
景若一颗心这才放下,飞身到落笳身边,恨恨的看着刘有定
刘有定此刻已冷静下来,得意非常道:“小美人,你刚才玩了爷半天,现在换爷来玩”
说罢,对莫可文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淫邪一笑,一起拔刀,竟一前一后,专意围攻落笳
景若急忙去格挡,谁知这两人如商量好一般,都不被她所分心,只一招避开,仍旧锋指落笳
落笳左突右绌,几次都几乎被抓住破绽,险象环生
一时之间局势逆转,刘有定与莫可文越配合越顺手,牢牢围定落笳,落笳的脸色苍白,伤口渗出丝丝血迹,仍奋力缠斗
景若心道如此下去落笳撑不了多久,伤口裂开事小,耗力过多令毒气反扑才是大患
急切中,突然心中一动
瞅准莫可文回刀之际,仗着自己身法轻快,跃入阵中,正好与落笳贴背而立,共御外敌
四人又成胶着之势
刘有定此刻却学了乖,无论景若怎么缠斗都不分心,刀刀直指落笳。饶是景若身法灵动,既要对付刘有定,又要考虑莫可文,一时亦是无法,只得一边穿花绕柳,一边暗暗见机行事
几十招出去,落笳已喘息不定,筋疲力尽,奈何此时景若却被莫可文以雁荡绝学“紫藤抱树”缠住
这“紫藤抱树”乃是雁荡门的看家功夫,虽然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剑法,却奇在一个“缠”字上,相传雁荡门的一位祖师在山间见到紫藤攀树而上,形态千奇百怪,鬼斧神工,一时有所悟,创下此武功。不求杀敌,但求制敌,以灵动之姿困住对方。无论对方多高的功夫,一旦被此剑法缠上,都难以立时脱身
这剑法亦极难练成,皆因步法复杂,奇招迭出。即便在门派内,也只传得意弟子,寻常弟子没份去学。以莫可文的资质,自然轮不到他去学。只是莫玄草贵为掌门,对莫可文殷殷望孙成龙之心,恨不得将绝学倾囊相授,就连这玄妙剑法,亦悉心授予
只是莫可文实在懒怠,在莫玄草日夜督促下,也只学得五分。便是这五分功夫,今日情急中突然想起,正好用来。没想到一招见效,喜得莫可文眉飞色舞,又不敢大意,努力一招招拆解出来,景若一时间竟被他牢牢困住,无法脱身
若是换成落笳,必能看出莫可文虽剑法奇巧,却下盘不稳,脚步虚浮,一剑过去便可破招。但景若虽轻身功夫了得,奈何临敌经验实在欠奉,此时卒见此等奇怪剑法,只能躲闪,不知如何对付。如此却更为“紫藤抱树”所制,极为被动
景若正在左右闪避,突听身后一声尖锐的金属相撞声。急忙一回头,却见落笳捂着左肩伤处,表情痛苦,一袭白衣已被血染,滴滴鲜血正从衣袖滴下
景若暗叫“不好”,知她伤口已扯裂,抬眼见刘有定提着把断刀,表情急怒凶狠
这刀是昨日莫可文出了重金买到赠与他的,虽然不是十分心爱,但连着折刀于落笳,令刘有定愤恨非常,尤其今日在对方重伤之下,依然受断刀之辱,真是恨不得立时杀了她
“臭娘们,敢毁我宝刀!”
刘有定几乎愤怒癫狂,刀法都变了形,近似于疯砍
景若拉着落笳踉跄躲闪,还要提防着莫可文背后偷袭,狼狈非常
落笳虽咬着牙帮景若抵挡,只是刘有定此时虽不成章法,却力大势沉,亦非她所能敌,几次都几乎被刘有定刺中
电光火石间,景若突然心机一动,抓准时机,让过莫可文一剑,莫可文回剑不及间,景若拼尽力,拉住落笳一个闪身,二人齐齐跃出五尺开外
落笳站立不稳,竟倒在景若身上,景若吓得慌忙去看,发现她只是失血力竭,才放下心来
旁边一声惨叫,二人赶忙回头去看
那把断刀正扎在莫可文胸口,刘有定在旁目瞪口呆,手中还握着刀柄
见此惨烈一幕,落笳和景若也是一惊
景若刚才拉落笳闪身之际,已算好刘有定刀至,应正对上莫可文。只是却没有想到刘有定此时已用蛮力,根本收招不及。而莫可文步法不稳,见到刀来,却已无力避闪
如此,才被刘有定之刀当胸刺入
鲜血很快从莫可文口鼻中涌出,刘有定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已被吓得失去理智的他,急忙拔刀,景若刚喊了句“不要”,血已经从伤口喷涌出来,莫可文应声倒地
刘有定急忙去抱着他,哭声道:“兄弟,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死”
莫可文已不能语,伤口血流如注,只在刘有定怀中抽搐
刘有定匆忙扯下衣袖去帮他包伤口,那伤口在要害,哪里还包的了
莫可文拼尽最后一口气,抓住刘有定手臂道:“你,是你,杀了我”
语罢,头一歪,眼光涣散气绝人亡
刘有定还在疯狂的摇着他,希望能把他叫醒
景若快步走上前,只看了一眼便道:“他死了”
刘有定怔怔的看着她半天,目光呆滞
落笳默默走到景若身旁,警惕的看着刘有定
刘有定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目光痴狂,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色,如饮酒一般,缓缓站起来,不住的说:“杀了他,杀了他”
边说边开始踉踉跄跄的奔走着,十分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半截刀刃,却并不杀过来,竟似无头苍蝇一般乱跑,口中还颠三倒四的念着那句话,只说到涎水留下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
景若担心着落笳,轻声道:“快走,此人已经犯了痰症疯了,趁现在赶紧走”
落笳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扶着参宿蹲下,将莫可文空洞望着天空的眼睛合上,这才转身离开
景若扶着落笳坐在一块大石上,帮她上了些止血药,又粗略的包了伤口。且喜此处距平乌城已经不远,不过一个时辰,已经走到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