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景若早就醒来,她与苏澄澈听远处喧闹渐起,却被门口那小童相阻不得出去。此时她二人身是客,既然已经说是烟霞宫内之事,自不好与他相争,只得在房中枯坐
只听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响,苏澄澈心中愈加焦躁,她看了一眼景若,只见她坐在桌前,手捧着茶杯,眼睛定定的看着杯中的茶叶面无表情,苏澄澈想她心中恐怕也是很纠结,便道:“阿若,你猜会是什么事儿?”
景若一怔,似是有些犹豫,看了苏澄澈一眼,才低眉道:“我不知道”
苏澄澈哼了一声道:“这烟霞宫也忒不地道,昨夜使唤你时不把你当外人,此时却把咱们往外撵”
景若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她此时心中最担心的便是落笳,她深知落笳的习惯,恐怕是有什么大事,落笳才坚持不让自己参与。只是蜀王既死,却不知还有什么大事,难道是烟霞宫自己乱了么?但昨夜看鲁一平与梅亦情等人对落笳并无成见,难道是其他那几位长老突然在此时发难?景若既担心,又怕自己去了给落笳添乱,一时十分难决。因为自己的猜度涉及烟霞宫内部事务,她也不好对苏澄澈言明,想了想只能含糊道:“恐怕确是有事情吧”
苏澄澈听了这话便知她在敷衍,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苏澄澈又转了几圈,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门就要出去
门口小童见有人出来十分紧张,拦在院门前道:“你不能出去”
苏澄澈听得外面喊杀声阵阵,早就急了,不耐烦道:“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让景姑娘出去么?我姓苏,不姓景,喏,景姑娘好好在房中坐着呢,这总可以吧?”
那小童一怔,他倒没想到此节,刚才落笳确是说的不让景姑娘出去,那这苏姑娘该怎么办?
此时景若也赶出来,却不愿再向前,只站在屋门口道:“苏姐姐,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苏澄澈最见不得她对落笳言听计从的模样,听了这话反而一闪身就绕过小童出去
那小童见此也急了,又转身拦到她身前道:“哎!哎!你别去啊,那前面来的是吐蕃国师,可厉害了!”
听到吐蕃国师几个字,苏澄澈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听身后景若“啊—“了一声。景若迎着她探寻的眼光道:”我见过吐蕃国师,落笳说他境界乃当世第一无人能敌“,说着脸上现出忧虑的表情疾步走来道:”我随你去看看“
苏澄澈一怔道:“你认识吐蕃国师?”景若眼中露出一丝恐惧犹豫,之前在岳州城外一面之缘,以及后来魔教教主口中的往事在她脑中闪过,她斟酌了一下词句道:“我和落笳见过他一次,他—很厉害,落笳说他是天下功夫最厉害的人,今天若是他来,恐怕很难对付”
苏澄澈虽然不如景若般聪慧,但也不是笨人,听了这话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为何落笳不让景若去,见景若一脸担心急忙就要去找落笳。她立刻抢上前一步,趁景若不备一掌劈下,景若还没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歪倒在她怀中
苏澄澈叹口气,柔声道:“好妹妹,对不住了,你且在这里睡一会儿,外面有我和落笳呢“,说着一把横抱起景若放到床上,才出来对那小童说:”这下景姑娘不会出去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周围皆是拼杀声,顾惜竹护在旁,落笳坐在地上调息片刻便起身。顾惜竹一把拉住她担忧道:“你不要过去,那边自有我们,掌门和师父也过来了,不差你一个。你不如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落笳自觉体内气息未顺,若是强行运功确是凶险,便道:“大家都在此,我怎么能回房去,不如在旁边找个地方调息,估摸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差不多了。师姐,你不必管我了,快去帮掌门他们吧”。顾惜竹便应允下来,却还不放心,扶着她起来才匆忙离开
虽然烟霞宫一众长老都在前,但国师却好整以暇,刚才徒弟诱着一个烟霞宫女弟子到旁边去,他虽然没看真切,却也知道此事。自己那徒弟武功甚好,想来很快便能解决,没想到远处人影一闪,似乎竟是那烟霞宫女弟子独自出现,难道徒儿已经遭不测?
国师稍一运内息探查便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觉心中颇惊异,深深看了一眼落笳
落笳只觉一道目光有如实质锁住自己,转头看去正与国师四目相对,不觉愣住了
国师看清了是落笳,眼中顿时一亮,笑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也不甚响,却清清楚楚落在众人耳中
鲁一平等人都听落笳讲过偶遇国师那段经历,倒不甚意外,倒是落笳自己听他认出自己有些惊讶,尤其刚刚用不光彩的手段杀了那蕃僧。只是既已如此,她只能一拱手致意
国师的高兴倒不似作伪,笑眯眯神色慈祥道:“当日匆匆,却不知你是烟霞宫高徒,可见当初老夫出手是多此一举了”
此时两边还在缠斗,国师却仿佛看不到,一副旧友相逢聊兴甚浓的样子,落笳有些尴尬,干脆躬身行礼道:“在下确是烟霞宫弟子,当日乃是奉师门之命往岳州城。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却不知先生今日到烟霞宫有何事?我烟霞宫素来与武林无甚往来,只一心向道,不知何处有得罪,可否请老先生说来听听?”
国师哈哈大笑,伸手一拂袖,那几位蕃僧立刻住了手,退回到他身外数丈处结阵自保,却虎视眈眈盯着烟霞众人
国师温和道:“别人也就罢了,你我甚有缘分,既是你问,我就多说几句。在下乃吐蕃国国师,只因祖上有家传宝物在这烟霞宫,今日特地来取回”
落笳听这话不觉轻呀一声,孙振鹭与钱文敖等人也面面相觑。昨夜蜀王便口口声声要寻宝,怎么又来一个找家传宝物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国师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缓缓道:“怎么?蜀王已经死了吧?他昨夜连夜上山,就想抢在前面,怕我知道。他也不想想就他手下那三脚猫的功夫,真痴人说梦”
鲁一平眉头深蹙,听国师这话倒似他和蜀王很是熟悉一般,却不知其中有何故事,只得开口道:“却不知阁下要找何宝?我烟霞宫不过修习剑道之所,并无宝藏,恐怕是场误会”
国师却浑似没听到一般,只望向落笳,温言道:“你杀了我徒儿,这是他学艺不精,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杀你,你自离开吧”
落笳本来见他和颜悦色,已经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或可消解双方误会,此时听了这话倒吸口冷气,又想起他当初杀人不眨眼的样子。落笳忍住憎恶忧惧道:“却不知我烟霞宫何罪之有,国师竟要在此大开杀戒?”
国师笑道:“我有自家家传宝物在此,我现在要取回,你觉得对不对呢?”
落笳道:“从未听说烟霞宫有什么宝物,更不要提是您的家传宝物。退一步说,若真的是您家的宝物,那我们也断没有阻拦的道理,您找到了自取回便是,何必要杀人呢?”
国师听了这话倒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和蔼,言语间却依然杀气森森:“宝物动人心,我要把不相干的人都杀了,省得出去乱嚼舌头。更何况此处本就是我族人圣地,这些人在此□□圣地久矣,都该杀”
落笳听他这话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疯话,摇摇头道:“你若真能找到也罢了,但烟霞宫不过是修习剑术之所,没听过什么宝藏,更别提什么圣地了”
国师摆摆手道:“是你不知道罢了,我索性告诉你,你们那圣石上刻的便是宝藏方位,只是你们烟霞宫是群废物,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众人闻此皆惊,连他的侮辱之意也顾不得计较,只恨不得此时就将三不知石找出来看看,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只有几个不知是画是字的图案,根本没人懂是什么意思
国师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甚是不屑道:“那是我族早已失传的古文字,你们自然不懂”
落笳此时却想起一事,皱眉问道:“所以你要一路追随蜀王就是为了圣石?”
国师轻蔑一笑:“我何必追随他,只不过这些年互相借力罢了,他是个王爷,很多事儿做起来比我方便,名头也好用。他千不该万不该,背信弃义,自做聪明抢了圣石。以为中途截杀了雁荡门那群人,把圣石藏起来我便不知道了。没了我,难道他便能找到宝藏么?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还是那句话,这是我族人圣地,是我家传之宝,别人不配抢去”
落笳才恍然大悟,之前许多疑问得到了解答。想来蜀王如此笃定,恐怕正是信了国师的话,没想到这无稽之谈竟惹得他疯了一般,在江湖掀起如此波澜,不知送了多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