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平适才一直被国师无视,此时听了这话冷哼一声道:“国师若非说烟霞宫有自家宝物,那我们自然无话可说,本就是你的,你自取便是,但若想在此横行大开杀戒,恐怕天下却没这般道理”
国师嘴角轻轻一扯,平静道:“要什么道理,不过我想杀你们便该死。”落笳听他这话不觉眉头皱起,看来这国师也是疯狠了,和他说话都是白费口舌
此时却听身后一声:“如此说来,当日挑动武林针对烟霞宫你也有份了?”
落笳惊讶望去,只见苏澄澈一身红衣而来,面冷如冰雪,国师微眯眼盯着苏澄澈,懒懒道:“不错,最开始便是我出的主意”
国师大概是此时聊的起兴,有些得意的扫视周围道:“正是我故意泄了口风,引逗他私下藏了圣石,如此,他便能一心一意的为夺宝谋划了。直到昨夜他贸然登山,耗得你们人困马乏,我才好来收拾局面”
听闻这话,苏澄澈握紧拳头,用力极大指节发白,嘴唇有些哆嗦道:“原来都是你,这么说当日杀了王领春他们的也是你?”
国师没留意她为何如此激动,点点头指了身前一位块头不大,看起来面色尚年轻的蕃僧笑道:“当初就是阿楚把圣石抢回给王爷。他随着周丰年游走中原,全为了最后一击,你说这些人蠢不蠢,竟一个也没有疑他的。王爷更是蠢,这些年阿楚在他身前很是得用,若没有阿楚,我也不会这么清楚他何时上山,好算准时机,跟着他而来”
若周丰年在此,一定惊讶不已,这一身吐蕃僧人袍服,低眉顺眼的年轻人便是为他一路牵马的少年。只是此时他双眼灵动,全不似当日木讷的样子
只听一声清叱,苏澄澈已按捺不住提剑而出,她目光凛然双眉似剑,仿佛恨不得隔空就将阿楚劈成两半
落笳大惊,国师此来所带徒弟皆是不凡,苏澄澈莽撞出手恐怕要吃亏。见已是来不及提醒,落笳急忙强运真气,一顿足飞身跟上去
果不其然那阿楚看着年纪轻轻,见苏澄澈骤然发难却毫不惊慌,好整以暇的一撩衣摆,起身迎上来。他的兵器是一把弯刀,松垮垮的往身前一挡,也不见得十分在意,却在苏澄澈近身时,刀光如电,旁人还没看清楚,苏澄澈便弹到一边
落笳上前扶住苏澄澈,退后一步才站定。苏澄澈一出手便遇挫,又羞又恼,一甩臂膀挣开了落笳,冷冷道:“我自己来杀他,你不要动手”。落笳见她言语坚定,只好由她去,此时战局再启,她便转身去助其他师兄弟,只是在苏澄澈这里留了个心,随时准备施以援手
阿楚看起来面目甚可亲,手段却非常毒辣。苏澄澈也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功夫,似乎没什么套路,但无疑是很厉害的身法。只见他一手捉把短刀,一手举着个钵,又挡又刺,身形迅捷异常,灵活的如泥鳅一般,怎么也抓不住。几次苏澄澈都觉得自己十拿九稳能刺中他,却都被他轻轻松松脱了身。江湖俗话一寸长,一寸强。便是说这兵器中,总是长兵器占便宜,只是这道理此时却不怎么管用,苏澄澈手捏长剑,在阿楚的衬托下,反而显得尾大不掉
苏澄澈一片痴心,苦苦追寻许久,此时仇人便在眼前,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纵然甫一交手她便觉得这个阿楚不好对付,但今日她一定要杀了此人
阿楚身形着实太快,两人交手没一炷香的功夫,苏澄澈便觉得有些吃力了。好容易抓住机会刺出一剑,却被阿楚金钵一挡,轻轻松松的划去一旁,苏澄澈还没来的及收剑再刺,便乘她这稍一迟滞,阿楚贴近来,苏澄澈急忙撤步躲开,阿楚手中短刀一抹,正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苏澄澈倒吸口冷气,若不是自己见机得快,怕不是要被他抹了脖子。她还来不及多看眼伤口,忽然觉得背后发冷,汗毛直竖。却以来不及转身抵挡,顿时觉得冷汗涔涔
苏澄澈只以为这次自己必死无疑。却听身后一声脆响,她这才来得及转身一瞧,只见落笳正持剑挡在自己身后
一时苏澄澈又感激又羞愧又尴尬,感激落笳救命之恩,自愧技艺不精,刚夸下海口却又要她帮忙
落笳面上却无异常,一剑刚递出一剑又至,苏澄澈暗叹自己的剑到底没她快,也趁此时掠至阿楚身后,与落笳恰成合围之势
两人虽是第一次联手,却配合默契,一时剑光四迸,将阿楚囚在其中,再没什么腾挪转移的余地
烟霞宫剑风磊落,于大开大阖之中亦多有妙思。苏澄澈承袭雁荡门的剑法,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尤其她师从王领春,更是在剑路中多机变。之前苏澄澈落了下风,紧张之下一点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她又是有点毛躁的性子,遇了挫折便心浮气躁,才越打越糟糕。此时有落笳在旁,苏澄澈心中大定,也渐渐能将自己剑术发挥出来
落笳心中却有些隐忧,刚才从那番僧身上得来的内力还没法消解,便妄动内力,着实有些勉强,但情势如此,却不得不出手。苏澄澈不是烟霞宫人,况又是王领春的弟子,现下烟霞宫自己尚在忙乱之中,又有谁能顾得上她
见苏澄澈此时占了上风,落笳知她报仇心切,有意将机会让给她,自己只在旁掩护。阿楚此时被两人前后夹击,也不似刚才一般得意,脸上已经不由自主的显出急躁之色,落笳看在眼中,知道他必输无疑。他身形灵活自是优点,但一旦急躁,却也容易犯错,苏澄澈刚才便是在这上面吃了亏
苏澄澈也是久浸武道,又替雁荡门行走江湖日久,也是看出此节,抬眼与落笳对视,两人目光一触便知对方心意
落笳苏澄澈故意放慢速度,连连使错几招,做出体力不支,进退失据之态。阿楚也是十分机警不轻易上当,但紧张之下难免顾不上掩盖心意,眼底还是露出几分喜色
落笳将他变化看在眼里,假意身子一慢,阿楚果然趁机袭来,只听‘嗤——’一声,落笳的裙摆被削下一节。落笳也是色变,这人果然有几分本领,若不是自己身法控制的够好,或者他再快一步,恐怕自己便被他伤到
阿楚见她色变,倒不再起疑。接着数十招后,苏澄澈也找机会卖了个破绽给他,让他尝到些甜头,落笳又找机会让他吃了点苦头,不至于显得自己这边莫名其妙一败涂地
这下阿楚彻底信了,只当她二人已体力不济,自己有机可趁。苏澄澈趁机向落笳打了个手势,落笳会意,长剑一抖,作势便刺向阿楚
她这一剑来的迅捷如电,阿楚大骇,举起短刀便是一挡,参宿向旁边一滑,落笳作势一个趔趄佯装站不稳,阿楚果然面露喜色,落笳急忙稳住身子后撤,阿楚便上了钩直追而来
阿楚这一刀来势汹汹,他本以为落笳仓皇难顾,自己一刀先斩杀了她,再回头去收拾了那红衣女毛贼。却不料眼看便要得手,落笳忽然身形一晃,凌空一跃转过身来,一剑杀至
阿楚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上当了,转身就想走,但落笳岂容他进退自如,举剑便是一招‘星河倒卷’气势磅礴而来。阿楚听得身后有动静,知道那红衣女毛贼已杀来,却没办法只得先应付了这一招
此刻苏澄澈已赶到,阿楚全力对付落笳,身后门户大开,苏澄澈直奔他后心而来。阿楚也着实了得,便在剑风已扫至时,不知用了什么功法,原地一缩,苏澄澈一剑刺偏,阿楚忍痛就地一滚,右肩渗出一片血迹,不得已把短刀换到左手
苏澄澈遗憾极了,本以为能一剑了结了他,没想到竟被他躲了过去,不待阿楚有喘息之机,苏澄澈便追了过去
落笳正待和她同去,却觉气息一动,浑身凝滞。猛一下她只当自己的内力失控,却又莫名的觉得不对,急忙回头,却见国师身形微动
落笳大惊失色,想出声提醒,但国师已经出手了
一掌推出,天地色变
落笳只觉得周遭气息为之一滞,转瞬间又仿佛天崩地裂,周遭气息犹如化虚为实,变成滔天巨浪拍来,直叫人无法呼吸。刚才国师那一掌明明在远处,竟如泰山倾倒,天地倒悬。内息乱,神智昏
落笳失神片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远处苏澄澈也挣扎着正起身,好像受了伤,而阿楚在旁倒似没太大受影响,此刻正虎视眈眈扑向苏澄澈
落笳一跃而起,一剑劈去阿楚弹向一边,苏澄澈惊魂未定的举剑追来,阿楚回身去挡,但到底右手受伤,用左手不甚灵巧,险些被苏澄澈刺中
落笳见苏澄澈无大碍也就松了口气,举目一望,国师所在周围一片狼藉
国师近身处横七竖八的躺着些烟霞宫弟子,落笳仔细一看,见郗盛师叔祖也横卧其间,满身血污,恐怕已遭不测,顿时心中大恸
郗盛才具中平,虽然辈分极高,在烟霞宫中诸位长老中口碑却不上不下。但从昨晚到今日两战,他莫不是身先士卒。尤其昨晚与他关系最好的韩证霜被害后,他哀痛之至,今日不顾受伤,率弟子冲在最前,令许多人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此刻却遭此毒手
落笳心中难过不忍再看,急忙移开视线,只见孟笑宗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身前都是血神情痛苦,恐怕也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落笳正想上前扶他一把,突然看到左侧一道身影掠过,却是向着自己前面不远处的梅亦情而去。落笳转头一看,苏澄澈此刻已将阿楚打的只有逃跑之力,应该不会再有波澜,立刻飞身而起去助梅亦情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