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亦情适才站的地方距国师稍远,又有一众人挡在前面,所以受到的影响轻了许多,饶是如此,她也觉得似被人一掌击中,眼前发黑站立不稳
浑噩间只觉得身后有一道极凌厉的杀意袭来,她立时压下不适强举剑。她刚一转身还不等将长剑递出,一道剑光便从侧面而来,横空一剑截住那金叉
梅亦情一见是落笳,不禁大喜过望,刚才见她似乎受了伤,梅亦情还颇有些担心,此时见她出手迅捷,想来应是无甚大碍
落笳一剑解了梅亦情之危,但迎面那大胡子番僧却不以为意,仿佛多了个人对他也没甚影响。大喝一声挺起长叉便来
落笳唯恐梅亦情受了内伤无法应对,当下双足一点,跃起与他缠斗
这番僧也是有意思,生的高大魁梧,双眼如铜铃,双拳如铁锤,又使的是恁长的金叉,一招一式却如绣花,浑似好不着力,步法也妖异轻盈。若是个妙龄女子如此功夫倒也罢了,这么个莽汉使出来,怎么看怎么别扭
落笳与他才过几招便觉得这大汉难对付,他出招诡秘莫测,身法又难以预料,可谓是今日所交手这些人中最强的,偏自己因为内息不畅的原因,不能全力以赴,因此颇受牵制
落笳正看准机会出手,却轻噫一声,那大汉明明就在眼前,却不知哪里去了。赶忙收剑自御,那一把长叉却如一股丝,攀着参宿就袭来。落笳没料到,倒是吃了一惊,幸得梅亦情在旁一剑递出接住长叉,但那大汉着实狡猾,也不缠斗一触即走,倒让梅亦情的剑扑了个空
倒是落笳见梅亦情出手,想来没受什么伤,登时松了口气。这大汉着实厉害,梅亦情也不放心落笳,唯恐她年纪轻火气旺,一时上了当反而受伤,因此几招之后便是梅亦情为主,落笳在旁相辅。落笳也觉得自己的内力已隐隐难于压制,如此安排正好
她两人用的俱是烟霞剑法,梅亦情于落笳又有半师之谊,深谙她用剑的习惯,因此两人配合尤其默契,那大汉纵然功夫高深莫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另一边苏澄澈对付受了伤的阿楚倒也得心应手,阿楚用左手明显比右手差了许多,别说伤到苏澄澈,只能挡住苏澄澈的剑就不错了。只是他身法着实灵活,苏澄澈几次差点杀了他都被他躲过了。但他受了伤本就损了体力,又疲于躲闪,不一会儿就有些气喘
苏澄澈自然将这看在眼里,虽然心中甚喜面上也不露半分,只是出招越来越快,只待阿楚体力耗尽时便可杀之
苏澄澈出剑快如电,便在剑影如织时,突然一声铮鸣就在耳边,苏澄澈只觉得手腕一凉,继而剧痛几乎让她握不住剑,及时换到左手才没把长剑掉到地上
苏澄澈双眼陡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一道血线正顺着自己手腕迸开,一转眼的功夫血就将衣袖染红了一大片。阿楚嘴角上挑笑得邪气又得意,苏澄澈这才明白,刚才阿楚体力不支竟是为了骗自己,真是可恶至极!没想到这一招竟然和刚才自己和落笳诈他一模一样,而自己居然上了当,让他得了手,苏澄澈一时又痛又恨又气
阿楚却没有趁机再追击,反而双足一旋,转身离开,苏澄澈正庆幸,抬头一看他得去向,却不由得惊呆了
苏澄澈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喊出口,便觉得心上一沉,连自己的伤口痛楚也忘记了
落笳本在专心致志对付那大汉,却忽然觉得背后警兆突生。但眼前那大汉正欲绕到后面袭击梅亦情,落笳无暇自顾,执剑便将他阻住,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觉一掌正中后心,一阵剧痛仿佛被人把心抓出来一般,她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
落笳下意识的掩住口,强忍住没有吐血,随即便觉得浑身已欲沸腾的内力无力控制,趁机一起攻入心脉,落笳再也支持不住,直直仰倒在地没了气息
梅亦情就在旁边却被那大汉拖住无法去施救,但见落笳躺在那里衣襟沾血,一动不动,却不知如何,登时急得泪都落下
苏澄澈眼睁睁看着阿楚偷袭得手,又痛又怒又悔恨,全怪自己一时大意,见梅亦情落泪,只当落笳已遭不测,登时浑身都僵了。阿楚能去偷袭落笳,都是因为自己,她本是好心来帮忙,怎么自己却害了她。又想到景若,落笳死了,景若却不知会如何,她会恨自己么?景若个傻子,一颗心全在落笳身上,落笳死了,她自然也不会独活,如此自己便是害了两个人。可怜她两人几次三番救了自己,到头来怎么会落得如此
苏澄澈脑中念头飞快掠过,不觉得先痴了,只恨自己又恨那阿楚。刚想到阿楚,她脑中才清醒一点。抬头定睛一看,阿楚正反身掠向自己,嘴角依然是那邪性的笑,苏澄澈惊怒非常,急忙提剑自御,少一动作便痛入骨髓,这才想起自己右手已伤,匆忙间换了左手,将将挡住阿楚一击
苏澄澈本就受了重伤失了许多血,又见阿楚偷袭落笳脑中乱成一片,此时和阿楚没过几招便觉得头晕眼花无法支持,阿楚此时偏如有神助,招招直击要害,令苏澄澈难以应对。其实阿楚的功夫还是那样,只是苏澄澈不知不觉间,动作慢了许多,因此给了阿楚许多可趁之机
好在阿楚自己也受了伤,刚才偷袭落笳那一下又用尽了全力,所以一时也没法伤到苏澄澈,而其他人皆在混战中,没法来相助,倒让他二人相持不下
顾惜竹在远处也恰看到落笳被偷袭倒地的一幕,立时心被吊起来了,但她也正与秦开云联手围攻一人,一时没法走脱。她心急如焚,不顾内力已消耗许多,一招‘乾坤独断’将那人逼退几步。顾惜竹趁机道:“我去看看落笳”,说罢掠身而去
顾惜竹只见落笳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急忙伸手一试,已探不出鼻息,再匆匆手腕,也没有脉息,手触之处皆是冰冷一片。顾惜竹登时觉得眼前一阵黑,心如刀绞,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再也顾不得其他,只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流不止
就在此时,顾惜竹却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蹲下,泪眼朦胧中才看清来人是孟笑宗的徒弟陈柔。陈柔功夫甚好,也算是年轻一辈中佼佼者,但为人木讷胆小,一味听师父的话。平日里若非师长命令,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即便碰到其他同门也不甚寒暄,一低头就算打招呼。顾惜竹与陈柔一向交情平平,但此时看到她,顾惜竹立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道:“师姐,你救救落笳吧,你会医术,你快救救她!”
陈柔本在照看孟笑宗,看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她平日里与落笳也不算熟悉,落笳自小跟在周丰年身边长大,她则是孟笑宗的弟子,没什么交集。后来落笳回山后,雁荡山之事在烟霞宫传的沸沸扬扬,陈柔同陆海是师姐弟甚是亲厚,难免对落笳有些看法。况且周掌门惨遭人毒手,落笳作为掌门唯一的徒弟居然和那个景若走的很近,更是令一向奉师父为天的陈柔难以接受。但昨夜一役无论落笳还是景若都令她刮目相看,此时眼见落笳受重伤,念在同门之谊上她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陈柔身形瘦小,被顾惜竹一晃立时头晕脑胀,忙不迭小声道:“我先看看吧” ,俯身查看一下,忧心道:“师妹伤的太重,只余微息,我,我这医术一般,不知能不能救,不如还是把那位景姑娘找来看看吧”
顾惜竹听她说落笳尚有一息,立刻大喜过望。此时她脑中乱成一片,扯着陈柔衣袖道:“来不及了,谁知道景若在哪里,好师姐,这时候还谦虚什么,你好赖先救人吧”
陈柔低头看看落笳,心中也是不忍,为难的点点头道:“我且试一试”
一番缠斗下,苏澄澈渐渐稳住心神,却始终无法再占上风,她和阿楚两人一路相争,洒的地上血迹点点,两下都不轻松
苏澄澈忽然听到不远处有鲁一平的声音,定睛一看,鲁一平带着两三个烟霞宫弟子正在与一人交手,这才猛醒得原来已被阿楚引着走了这么远,眼看国师就在不远处了,看来阿楚恐怕是要借同门之手杀了自己
她顿时大为警觉,刚才与阿楚交手的地方距众人甚远,无论是烟霞宫还是那些番僧都帮不上什么忙,但越靠近国师周围人越多,落笳一走,烟霞宫再也不会有人出手帮自己,自己也没脸让别人来帮忙,但这些番僧却都会帮阿楚。只要有一人趁自己不备时出手,便再无生机了。苏澄澈心中大乱,却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拖着阿楚在此,不敢再前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