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收起长剑,信步上前查看,这才发现映出自己身影的不是普通石壁,竟是一块巨大的玉璧,这玉璧边缘已有水痕,显是挂了许久,但还能看出打磨的很精致,不知是从何处而来,被人放在这洞中
落笳诧异极了,这么大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璧已是稀世珍宝,在被人运入这荒僻处又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落笳此时已是信了国师说的话,这里十有八九真的是个藏宝洞。落笳不觉有些好奇,这块玉璧已非凡俗,到底吐蕃人藏了什么宝贝在这里
落笳这才发现此处洞穴拐了个大弯,那玉璧所在的石壁,恰似一面屏风。落笳蹑手蹑脚的绕到石壁后,才发现此处有一扇石门已经洞开,看来国师果然在里边。落笳轻轻推了一下,这门十分沉重纹丝不动,落笳蹲身一看,只见石门的转轴早已朽坏,难道这门已经打开许久了?或者经年无人动过,国师骤然打开破坏了此门,但无论如何这门是关不上了。落笳见此毫不犹豫的追了进去
没想到一进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原本狭窄的洞子到此忽然变得敞阔,恰如一个喇叭口,越往里越深,直比烟霞宫正殿还高大。落笳不觉握着剑呆住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此处比刚才明亮许多。落笳抬头四望,只见洞顶足有三层楼高处,镶着许多夜明珠,周围又有宝石相映衬,恰如繁星点点,在这深山中装点出一片洞天。单是这“满天”珠宝便价值连城
更令人诧异的是,这里的地面上到处散落着金银珠宝,只是大概扫一眼,便知那满地的金银锭子,圆滚滚的珍珠,各色的宝石皆非凡品,价值不知几何。落笳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如此多的财宝,灵台府已是世间第一等富贵处,却又哪里及的上这里的万分之一?难怪蜀王和国师前赴后继要拼了命来寻宝
落笳只顾着看这洞中的宝藏,震惊渐渐过去后,才注意到洞里最深处,一人举着个小小的火把,专心致志的在照着洞壁上仿佛在看什么东西,正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国师
落笳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往石壁靠过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暗处,国师不一定能看见。却不知国师在看什么
落笳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循着暗处挪身过去。她固然此时内力比其他人深厚,能将气息全部收敛,但以国师的功夫,要发现也不难。但国师似乎混未察觉,一直专心致志的看着石壁,显然对那上面的东西极其感兴趣
落笳边靠近国师边四处打量,这才注意到石壁上确是有许多痕迹,模模糊糊像是图画但光线太暗又看不真切
落笳边走边看,图画之中逐渐多了些似乎是文字,只是恐怕是吐蕃文,她一个字也认不得。画风也与之前大不同。前面的画虽然看不真切,也能瞧得出是很堂皇的画,但有了文字后,图画变简单起来了。落笳觉得有几分眼熟,突然想起来,这图画和自己当日所看的神秘功法似乎十分相像。落笳一下子来了兴致,轻轻踮起脚想看清楚一点
落笳一时贪看那图画,却没注意脚下正有一些散落的宝珠,只觉脚下猛地一滑,她身子一仰险些跌倒,急忙扶住石壁,国师已经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落笳有些慌张的站好,国师已经发现了她,冷笑道:“你倒是命大,居然没死,还能追到这里来,也是好运气”,国师高举火把四处一照,口气狂妄道:“咱家这宝贝如何?今日便让你死之前开开眼”
落笳冷静的看着他,想从他说话的气息中听出他内力恢复的如何。国师见她没应声,继续道:“烟霞宫贼子,也敢觊觎我族至宝,全都该杀!杀!全杀完!”边说边大臂一挥做出一个威胁的动作
落笳冷眼相对不为所动,平静道:“既是你族的宝贝,我们自不会觊觎。我烟霞宫专研剑术,素来与世无争,又岂会贪图别人的东西”
国师冷哼道:“嘴上说的漂亮,谁知道暗地里怎的想?若真不不动心,又何必一路跟来?”
落笳好气又好笑,嘴角微扬道:“跟你来便是来杀你的,难道我烟霞宫上下如此多人命,便可以一笔勾销?”
国师微眯着眼上下打量落笳一番道:“你倒是挺会说大话”,他缓缓转身将火把插到墙上一人多高处的底座上,动作非常轻缓,仿佛怕烟火熏到墙壁
落笳心中警兆陡升。刚才与国师几句话,她已知道国师的内力又恢复了些。她本想向刚才那样收敛气息避过一击,忽地想到自己对体内内力尚无法运用自如,所以刚才尽管收敛了内息,在国师一掌之下才会气息全无,失去知觉片刻。现下国师内力更盛,自己若是故技重施,就算侥幸不死,也会意识全无。只是这次国师却不会如此粗心,任自己慢慢恢复,恐怕会立时了结了自己
但此时要跑也来不及了,莫说这洞中狭窄逃跑不易,就算逃出去也是悬崖峭壁。更何况此时若是自己心中先怯了,恐怕便会必输无疑
眼看国师身形微动,落笳紧张到极点,她提起全力准备硬抗这一击。忽地看到那墙壁上的火把,落笳目光在石壁上一逡巡,立时计上心头
便在国师出手前一瞬,落笳身形忽然飘动,飘逸如风退后数步骤然踏着石壁跃起
国师本蓄力已足,但见她如此不觉大惊失色。落笳此刻附身攀在石壁上,自己若全力一击,她背后的石壁必然受损,那时自己苦苦找寻的秘籍便必然散落。这上面的字迹历经这么多年,早就有破损,肯定不能承受自己全力一掌
国师心念大乱,终究还是舍不得秘籍,明明已经出手,硬生生的收回一半力,喷出一口血脸色惨白,看着落笳的眼神多了几分怨毒
落笳此刻亦不好过。尽管国师留了一半力,但在不过三丈远的距离生受国师一掌,饶是她现在身负奇功也难以承受。初始落笳还用全部内力企图对抗,但待国师掌力拍来,她只觉得一瞬间自己仿佛被一只巨掌捻入石壁,浑身每一寸皮肤都被扯裂,每一个关节都被拆散,五脏六腑全被揉碎。这时别说运内力,便是吸口气都不能
洞中如同受风暴冲击,石片纷纷剥落。落笳也如一块石头,重重的砸在地上。她口鼻尽是血迹,半睁着眼空洞的望向洞顶,若不是还在艰难呼吸,真如死人一般
落笳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咳出血沫,这才觉得身子略轻松一点,恢复几分神智。她挣扎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国师也佝偻着腰,显是受伤不轻。看他一直瞪着自己却没动作,恐怕受伤不轻,看来自己刚才的计谋得售。一想到自己危急关头还想法伤到国师,落笳精神一振欣喜不已,心中突然燃起希望
她试了试自己手脚都还能动,咬着牙强行运气,痛的眉头紧皱。终于觉得有了点气力,落笳猛然坐起,几乎不停顿的跃身向前一剑挺出直刺国师
国师大惊,他表面上看着受伤不重,其实有苦难言
他当初偷练秘技,又有多番奇遇,刻苦数十年才修成一身功夫。但这根底却是当初在孤云城,他还叫哚逻时,学会的一点名为“洗髓经”的内功心法。相传这是孤云前代高人流传下来的一门秘技,乃是天下武功至尊。可惜对修习者要求太高,孤云又几经战乱,洗髓经已近失传了
哚逻出身王室旁支,只是这一支早已没落,哚逻颇有野心却为人冷落,这才发心习武。幸得找到一个老者晓得此门奇功,他勤奋修习,很快武功卓绝。哚逻本就是自负之人,以为有了奇功能平步青云,然却始终只是禁军副将,被尉舒奄压了一头。愤恨之下他用计将孤云卖于夏王与雷却
哚逻本就是偷师,学的没个首尾,饶是他根骨清奇,天赋过人,也不过学了五成。洗髓经修炼起来何等困难,真是一步也不能错。哚逻只贪多贪快,并没有察觉到。开始时尚不觉得有异,反而因功力大增而欢喜非常。
后来待哚逻察觉有异,再去找寻当日偷师的老者时,孤云城早已灭了许久。他也曾仔细搜寻过,但那老者早已没了踪影,或许死在了破国之乱中。老者又没有弟子传世,哚逻便再无人可问。更何况这秘技这么多年流传中早已散落,便是那老者也有许多知之不详之处
哚逻几乎绝望,内力渐渐失控,每每发作时他便如经脉尽断,五脏如焚。夏王被诛后,他很是过了几年落魄日子。幸得后来遇到前代吐蕃国师。哚逻为人狡诈,最懂曲意逢迎,又武功高强,不知怎的就合了国师的眼缘,收为闭门弟子,再后来国师过世,也不知哚逻使了什么手段,竟成了新任的国师
借着吐蕃神功,哚逻能稍压制自己的内力,但终究不是个办法。他每次发力都要休息一会儿,这些年尤甚。内力耗竭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因为他这些年将错就错,经脉早已难承受冲击,若是连续发力,恐怕会全身筋脉尽断而亡。当然这是他最隐秘的事儿,便是最信任的弟子也不知道
哚逻本已放弃了,但数年前偶然与蜀王相识,机缘巧合下,他发现蜀王竟然知道关于孤云古宝藏的秘密。哚逻身为王族,尽管是旁支,也听说过孤云古藏的传说
传说孤云国本是西域大国,富甲天下。曾有雄主临世,唯恐族人有了巨量财富,只晓得享乐挥霍,特意在人迹罕至处觅得一隐秘处,将财富尽数收藏,以备后世子孙取用。哚逻往日和其他人一般,只当此事是传说。没想到蜀王也知道此事,且似乎知之甚详细,哚逻不由新重视此事,不再只做笑谈
哚逻对金银兴趣不太大,但孤云古藏中,极有可能便有这功法的全本—此事于备受折磨的哚逻而言简直救命之水。只是蜀王所知的孤云古藏不过是从景显道处听得。当初景显道是凭古书推断的古藏方位,不是很详尽。但这一丝希望于国师已是绝处逢生
他知道单凭自己有许多地方难以施展,于是曲意结好蜀王,再一步步劝诱他造反,终于两人结成至交,共谋孤云古藏。只是蜀王是为了取金银珠宝为己用,而哚逻则是为了全本的洗髓经来救自己于水火。终于在数年前被他们找到烟霞宫,这才设计杀周丰年,夺三不知石,又攻上烟霞宫。三不知石上便是孤云古藏的地点,只是用早已失传的孤云古文字写出,哚逻也是用了数年,和烟霞宫的详细方位相参照,才终于推断到此
期间蜀王与他交恶,于是不告而别,径自来烟霞寻宝。哚逻对蜀王和烟霞宫中诸位长老的为人都甚了解,知道烟霞宫不会让蜀王轻易过了这一关,便偷偷跟着蜀王一路前来,埋伏在山间静待趁乱偷袭。他几近得手,却没想到找到了洗髓经,却又遇到落笳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