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窜起恶寒,余秭归一掩口,生生将喷嚏埋葬在鼻腔里。
好强的怨念。
她抬头看眼冷到发白的蓝天,这才确定那不过是一时错觉。
“真希!”客栈外从鸾挥手叫道。
尹真希是她通关时的姓名,多亏了桂兰假造的牒文,这才助他们一路往北,来到三江里。
她折好写好的字条,照例给了店家一点碎银,而后走出门去。
“朴安镇准备上路了。”近了,从鸾压低嗓音道。
“这么快?”余秭归有些讶异。
这几日对亏了朴大人快马加鞭,他们这才能将五天的路程缩到了三天。她原以为出了朝鲜的关隘,看起来筋疲力尽的朴大人会稍歇片刻。却没想,低估了这位大人的体力和毅力。
此次出关,朴安镇一定身负重任。
她判断着,牵过几位同伴自边塞市集买来的新马,一跃而上。此处坐望可见长白山,白云延绵在覆雪的山头,让周遭的空气都显得惨淡了点。五人五骑不紧不慢地跟着,前方半里便是朴安镇一行。
“距离北狄的关口应该不远了。”估摸着行程,萧匡提醒道。
“朝鲜易过,而北狄难入。适才那个小镇便聚满了想要通关的商旅,我打听过有些人竟已在此盘旋半月,可见北狄早有准备,下定决心封关了。”从鸾翻开随身携带的册子,将收集到的消息逐一分析,最终她看向秭归,“以我们手上的牒文,断过不去的。”
“姑娘不是打算好了么。”
闻言,余秭归看向卫濯风。只见他瞧过来的俊目里透着一丝了然,少了一点冷淡,如传说中的天池一般,起着微澜。
“放朴安镇过朝鲜,而后劫道于此。”
从鸾睁大眸子,看看卫濯风,再看向余秭归。
“你是说李代桃僵?”她些微讶异了,“可是,要代的话早该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两国边境,北狄的寻边官随时会出现啊。”
从鸾说着眺望远处,只见山谷之间有条窄路,延伸而上便是城池。衬着皑皑白雪,城上旌旗展扬,一头雪狼仿佛要跃旗而下。那便是北狄,狼的国度。心想着,从鸾再看向行前半里的使团,只觉前路漫漫,充满诡谲。
“早该下手了……”从鸾迟疑着,就听身侧淡淡一声。
“不,刚刚好。”
她一愣,看向策马向前的余秭归。
“只有真正的朴安镇才能通过朝鲜的边关啊。”
从鸾眼一亮。“你是说!”
“如此,朝鲜王笃定出关的是真使节,北狄人亦以为我们是真使节。”萧匡恍然大悟地看向她。
余秭归瞥他们一眼,挥鞭指向不远处的白桦林。“就是那儿!”
五骑齐发。
“驾!”
朴安镇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他在花郎的护送下日夜兼程来到了三江里。他推辞了戍边将军的好酒招待,一行人马不停蹄越过两国边境的互市小镇,眼见就要到达白雪之城,而城后不远就是北狄的中都——此番出使的目的地。
眼见就要到了,然后……
随着最后一名花郎倒下,他成了孤家寡人。
“你们…你们……”多年周旋于虎狼邻国的经验让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他眼珠片刻不移地打量着五人。
这队男女身着朝鲜服饰,不遮面也不用刀枪,只空手这么一晃,禁卫里身手最好的花郎便再无生机。是政敌派来的杀手,还是山匪而已?
“要钱的话包袱里有,请放我一条生路。”他试探着,却见几人充耳不闻似的,兀自翻找着四散的行李。
看来是冲钱来的,他微微松了口气,心想着如何在被劫财之后保住小命。他小心揣测着,就见身形壮硕如山的男子看向他的身后。朴安镇一惊,退后两步想要藏住身后的匣子,不想却被那男子长臂掠过。再欲夺,匣子早已空空。
王的投诚书啊!
朴安镇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那人将国书交给一冷面男子。
“三少。”
……汉语?朴安镇心头一阵惊悚,只盼听错。
展开帛卷,卫濯风一目十行迅速阅过,而后面无表情看向面覆冷汗的朴安镇。
“如何?”从鸾抢先问道。
是大魏人!
心头笃定着,朴安镇腿脚虚软,倚在树上。
冬至夜奔,他赌命赌前程,好容易逃回朝鲜,向王进言。大魏皇帝病入膏肓,不如弃之投向北方之狼。凭着他冒死偷得的大魏边防军备图,朝鲜将不再是风箱里两头受气的老鼠。北狄长驱中原之日,将是朝鲜坐享荣光之时。
而这份荣光是他拼死换回来的,就算王怜他往来奔波,欲使他人出使北狄,他也不让。功劳不能掰两半,他当初如此坚持,以至于如今追悔莫及。总知道他就让出这个夺命差事了,悔啊,悔啊,他悔得腰子都在打颤。
“大魏布防图?”不巧,国书中小小的五个字没能逃过萧匡的火眼金睛。
“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大魏的官员都是猪脑么,竟然让这种人…这种人……”看着瑟缩发抖的朴大使,从鸾气不打一处来,“东西呢!藏哪儿了!”
几人或冷或怒,一致向朴安镇看来。他脑筋飞快地转着,正想着只要布防图在手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就听一个轻快女声道:“直接干掉吧,反正他死了也就没人知道那张图了。”
朴安镇乍惊,捂住胸口直瞪向说话的那人。
走走停停,自地上捡起一把雪亮的朝鲜刀。余秭归展颜一笑,当着朴安镇的面眼也不眨地挥刀,一株碗口粗的小白桦应声倒下。
“不错,挺快。”她弹弹刀面,没心没肺地笑着,“麻烦大人把领子拉一拉,我争取一刀吧。”
朴安镇惊恐地看着那把白刃。
不怕,只是吓吓他,只要图在他的命就不会丢,一定,一定不会错的。
心想着,他下意识捂住藏图的地方。
将一切看在眼里,余秭归月眸弯弯,倏地靠近。朴安镇心道吾命休矣,就见刀刃在距离鼻尖一寸处停住。刀锋一转,刀把重重击打在身上。
他动不了了。
“这就对了。”余秭归歪头看着他,向后摇摇手,“赶了几天路,在这儿歇歇吧。”
“歇?”萧匡眼角有点抽,“未来舅母您是在开玩笑么?”
她转过身,眈眼地上的花郎,再看向木雕似的朴安镇。“还少一人。”
“咦?”萧匡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她也不解释,以刀尖挑出朴安镇怀里的精美牒文,刀刃一弹送到萧匡怀里。“五名花郎,一名使节,我想北狄人再蛮荒,也是识数的。”
打开黄册,一行六人姓氏官位很是清楚,末了还不忘一个王印重重盖上。
“这……”萧匡踟蹰了。
“可假托一人路上暴毙。”卫濯风道。
“三公子说得好。”余秭归微微颔首,“只是这里有人会说北狄话么?”
八目皆愣。
“戏要做足,进了北狄就不能有半分马脚。”余秭归看向眉眼纷飞,暗示自己的“木雕人”,笑道,“朴大人想为我们所用?”
见她明白,朴安镇不停眨眼。
“大人当大魏人都是傻子么?”
余秭归笑眯眯,轻轻往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更何况,会说番语的又何止你一人。”
无视朴安镇希望破灭的表情,她看着地上的尸体,蹙起眉来。“可够扎眼的,要不挖个坑?”
好事要留名,坏事不留痕。余氏家训是老祖宗的智慧,字字箴言她从不敢忘。
只是挖坑前要把花郎卫装剥下,方才她不用刀枪,怕得就是弄破了这身好衣裳啊。心叹着,她弯腰扒起衣服来。
“未来舅母!”
怎的?她抬起头。
“男女授受不清,余姑娘请自重。”卫濯风一脸的不赞同。
搞得她跟女色魔一样。
余秭归有些不满,但鉴于重活累活都是他人活的师门教诲,她还是顺水推舟地将剥衣大任让给了几个男人,心安理得地做起甩手掌柜。
靠在树上,余秭归见从鸾自宝贝书兜里摸出一个瓷瓶,她有些好奇地盯着瓶子上的小字。“妙手仁心空空粉。”她念道。
这名字听起来不是救命仙丹,就是疗伤圣品,怎么用在这儿?
见她纳闷,从鸾得意一笑:“阿归啊阿归,你虽为新任盟主,可江湖经验毕竟浅薄。”
不耻下问向来是天龙门的美德,她很好学地问:“这是?”
从鸾也不答,只打开瓶盖,将当中的粉末轻轻一洒,转瞬地上的尸体便冒起白烟,片刻之后便尘归尘土归土,风儿里面透着沙了。
当下除了她,也只有朴安镇看得眼直。另三个男人早已见怪不怪,目不斜视,专心将剩余的花郎摆放成最易下手的角度。
比起她的挖坑埋人,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的啊。
“人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妙手仁心空空粉可是与淫乐无边夜夜春并称的,行走江湖之必备‘良药‘啊。”
闻言她眼角有点抽。
妙手仁心空空粉,淫乐无边夜夜春,好啊,好个行走江湖之必备“良药”。
由开始的大惊小怪到如今的见怪不怪,她心理调节得非常好,好到有些麻木,就算这地上的尘土突然黏合成人,她也能保持从容淡定了。她负起手退到一边,看着从鸾轻弹瓶身,将最后一点粉末洒下,再取出绢帕十分优雅地擦擦指尖,最后习惯性地拿出纸笔记录起来。
十一月二十一,余秭归等五人于长白山麓白桦林“妙手仁心”。
顺着从鸾的笔势,她默默念着。“虽然最后四字隐晦暗指,用得甚妙,但是——”她指着主语,睇向十分敬业的某山老,“为何只有我的名字?”
看看前几行,什么出海救国啊,翻山越岭奔袭北狄,姓名清晰,一个不漏。偏在这种杀人越货的“好事”上,主语骤减为一人,是不是有点太“便宜”她了?其实她个性保守,崇尚低调。
她以眼神暗示着,谁知从鸾看也不看她,兀自合起书卷,以示盖棺定论。末了还不忘安慰她一句:“盟主么,多担待点。”
她无语了。
荣光争着抢,黑锅她来背。怪不得《江湖轶闻录》里武林盟主多半是道貌岸然的反面角色,她算是觉悟了。
也没反驳,她默默走到树边,看着面如死灰的朴安镇,越发觉得有些碍眼,半晌才想起尚未到手的布防图。于是,她双眸重新看向朴安镇护住的位置,想也不想,拽过朴大人的腰带就是一扯。
肌肤有点凉,冷洌的山风如刀割一般,可胸口的寒意却难抵诧异,朴安镇呆住了。
若不是他耳没聋眼未瞎,真要怀疑眼前这豪放女子是不是大魏人。就他在海外生活的几年经验来看,大魏虽不若前代程朱理学时的保守,可对女子贞洁极为看重。他便亲眼见到一例,黄花闺女因误看男子裸身而被迫下嫁的。
眼前这女子发髻未梳,眉目稍显青涩,显然不是有主的妇人。怎么…怎么不仅丝毫无怯,反倒神色自然,甚至豪迈无比……
朴安镇开始后悔将东西藏得这么深,以至于只剩亵衣时某人仍不满足。
“咦?”反过棉衫,余秭归没有发现预期中的夹层,她看了看面色冻得发青的朴安镇,眼一瞟看向他身上仅存的轻薄单衣。
帮他解穴,他交,他交!
看出她的意图,朴安镇以眼神激烈暗示着,但很显然某人更喜欢自己动手。
“舅…舅……”
身后萧匡不知是冷着,还是吓着,有些结巴,连卫濯风都倒吸一口冷气。她耳力好,就算听见也装作听不到。其实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若他们知道她在师门中的广博“见识”,会不会就此晕倒?她暗暗笑着,将自己的作为完全归结于余氏豪放家风。
见到顺眼的就推倒,比起爹娘的教导,为了正义的小小剥衣算是合乎道德,而又十分良善了。
更何况那人又不在。
她在心里偷偷加一句,手法更加爽快起来。三下五除二,眼见就要见到亵衣内侧的地图,突然她浑身汗毛竖了起来。这种动物般的直觉,只在年幼时被爹爹恶整时才出现过。
月眸睁圆,她刚要从朴安镇惊愕的眸中看清身后那人,视线就被覆住。盖在她眼上的手很是修长,带点长途奔波的寒凉。寒得她不由一颤,下意识想要瞪圆眼。
“敢睁眼试试。”声音轻且徐,带抹狠辣的柔意。感觉到她睫毛微颤,而后缓缓垂敛,那冰凉五指才从她的眼上撤下。
不一会,轻微的裂衣声,她想东西是被某人拿到了,只是手法有着异于常人的凶恶,像在发泄什么。
“哼。”呼吸掠过她耳边时,她能感觉到那股蒸腾的怒气。
“拿来。”
“什么?舅舅。”
“衣服。”
“给……”怎么连从鸾都言听计从起来,不是很看不惯某人的嚣张么。
她有些不服气,轻掀眼皮,下巴一点一点抬起。睫毛下视线有些朦胧,仅看到半明半昧的轮廓。
红衣张扬在长白山的风中,接过从鸾递来的花郎卫衣,再捡起被某人剥了一地的使节服。上官意回过身,精准触及那道偷瞄的视线。见她睫毛瑟缩了下,上官意笑得有些危险。
“送大人上路吧。”他横一眼朴安镇,向萧匡示意道。
“啊…那个……”
对外甥的嗫嚅,上官意显然有些不耐烦,他缓缓瞟过,看得萧匡寒毛乍起。原本为余秭归求情的话到了嘴边,突然转了个弯。
“没什么。”他干脆说道,决计不看余秭归一眼。
未来舅母…你就自求多福吧……
“半个时辰后启程。”牵起偷瞪萧匡的女郎,上官意转身便走。
北地的风在她耳畔吹着哨,她几乎是被半拽着拖曳入林,突然前面的脚步停住,火红的长身微地旋转,她被看进一双黑瞳里。
他瞪,她也瞪。
他气什么,她还记得他口口声声说不拦她,结果却暗地里给她偷偷使绊子。她还没气,他就气上了?
四目圆瞠着,最终两人勃发的怒气止于上官意,他轻笑着将她拉近。“还在气?”
抽过他手中的花郎服,她撇眼不答。
“记仇的女人。”上官意掰过她的脸,“你还不是算计我。”
“那不是算计。”就是算计,她口是心非,又心安理得道,“是你说路要一起走的。”
她捉黠地看他,试图他眼中瞧出些憋屈,可没想那双黑瞳如点墨一般晕染开,越染越深,带着毫不遮掩的欢喜。这欢喜如三月桃花,灼灼夭夭地在这冰天雪地里绽开,看得她春情勃发,很想听从爹娘教诲将某人推倒。
毕竟这株大桃花不懂武,只要她想,只要她想啊。她伸出狼爪,抓住他的衣襟。
突地,一缕阳光滑过无叶的白桦,刺入她的眼中。天上流云如水,她眼中如水行云,如天雷劈中天灵盖,她顿时清明。
妖孽啊,若不是有道门祖师爷罩着,此番她真要万劫不复了。
见她蜷起的十指缓缓放松,眼中没了先前的情动,上官意略微不悦地眯起眼,捉住她想要缩回的手。
“秭归,这一路上你走得太慢,我都快等不及了。”
她傻眼,须臾后明白。“慢到不至于,倒是子愚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些,我原本以为你天黑后才会到的。”
她诚实说着,却见上官意恨恨地望来。“有什么不对么?”她些微迷惑。
见她心思缜密,偏偏不解风情,上官意心中又气又恼,却又有几分欣喜。胸中万般心绪,连他自己也难分清。
这心情太过复杂,到最后上官意索性不分,他微微一哂,自袖带中取出数张字条。
“‘公子快跑’,这一路上有一字总在变。”他翻动着字条,其中的快字由先开始的笔画俱全到一一减少,再到最后的空白无字,“秭归,你在催我。”
余秭归弯弯眼眸。“因为出使北狄少不了一位使节大人啊。”
“哦?”他神色半分不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来朝鲜前,我原本想走一步算一步,却没想会遇见朴安镇。可既然天上掉馅饼,我总不能不接不是。”
心知她有意诱自己发问,上官意挑挑眉,不语。
这人……好吧,她认输,谁让他有一技傍身,偏偏这一技又是她没有的。
余秭归叹了口气,抬望他的俊瞳:“子愚,我需要你。”
“要我什么?”他心情颇好地俯身。
“我们可以扮成花郎,可只有你会说北狄话。”
“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他心不在焉地凝着她的唇。
“在江都的时候曼老板就是那个胡商救了我们,当时你就用北狄语跟他对答的不是么。”
“那也许是吐蕃语。”他狡诈着,再靠近她一分。
“不,是北狄语,我问过你。”她庆幸当初自己一时好奇问了那句。
“记得那么清楚啊。”他黑瞳漾深,浅浅笑着,“秭归,其实你一直想着我,不是么。”
这人,这人,根本就是算准了她有求于他,不敢说不。她涨红了脸,不知是被他说中心思,还是气他趁火打劫。
“是。”
她声音很小,以至于他要垂下首才能听到。“没有我不行么?”上官意言语诱猾,见她要挣扎,他扣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了些。
“不行么?”他几乎是在半是逼问,半是诱哄。
余秭归战栗着,心头涌起莫名的悸动,像是有什么在抽高猛长,难以抑制地让她发痒。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眸。“我需要你,子愚。”
她知道这一句与之前相比,有着更深的意义,而他也知道。之所以她笃定他知道,是因为他像是一只没有吃饱的猫,毫不掩饰眼中的算计。
他在下饵,这不知足的大猫。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耐心极好,脸皮极厚,既然他爱听,那她豁出去了。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来来来,今日放送,她有问必答。
“秭归,你在求我?”
“是。”她答得爽快,笑得豪迈。
还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句,不过如此么。
她放松了警惕,就听他道。“求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敛起笑,余秭归看向像是逮到猎物的大猫。
“一路上风很冷。”他瞄着她,漫不经心地抚过唇,“唇亡齿寒,秭归你明白么?”
“嗯……”她答得迟疑,有诡计,一定有诡计!
“哎,我终狠不下心为难你,这样吧。”上官意轻叹一声,俊瞳微软地看着她,当她几乎以为自己逃出升天时,就听他道。
“只要你能让我的唇齿不再畏寒,那我便随你入北狄。不过是小小的要求,秭归,我的心真的很小啊。”
他轻轻喟叹,怕她尴尬还很体贴地闭上眼睛。
“不急,秭归。”阖目前,他意味深长地瞟她一眼,“我们还有半个时辰。”
深呼吸,深呼吸,她力拔千钧地瞪着他的唇。
他是大爷,他,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