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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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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如雨?”上官意微微抬眸。

没想他会问,十一圆圆的眼愣了下,该说的事他早就交代了过了,这回遁走上官府只是避避风头,方才说的那些拉杂琐事,连他自己听了都想睡,却没想被这人全听到了耳里。

虽不懂这一问的含义,可秉着精诚合作的良好作风,十一点头道:“是啊,那株杏树可通人情呢,若不是花瓣飘飘挡住了视线,我怕早就被师弟识破了吧。”

闻言,上官唇线微变,危险的黑眸看得他肚子绞痛起来。

萧匡正要掀帘,就见一个佝偻小老头撞出书房,一把拉住他身侧的林伯。

“茅……房……”喘气不匀,像随时要挂掉。

“出门左拐,那个小竹屋就是。”林伯道。

“草……草……”某人死不瞑目。

“小舅爷放心,草纸会有人送去。”

某人安息了,看眼滚尘的背影,萧匡打帘就问:“他怎么在这儿?”

上官未答,笔尖沾点朱砂。

“咦,舅舅在作画?”萧匡绕到桌边定睛一瞧,美人入画,颜如舜华,连裙裾上的争艳牡丹都分毫不差,原来舅舅也去看了。

偷笑间只见上官换支圭笔,笔锋微挑勾出月眸,媚眼如丝,若说是看得人心口砰砰乱跳,若说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他也信了,只是

“有点不像舅母。”

上官轻哼一声:“就是她。”

“确实不像啊,舅母何时这么笑过。”

“要再诱不出‘一夜春’,她就会这样笑了。”笔锋平稳不带一丝情绪,几笔就勾出一枝出墙红杏,如此明媚的红,鲜艳到刺目。移开镇纸将画晾起,上官头也不回,问:“阿匡,以前我没注意,金陵的杏花何时落?”

“杏花啊。”萧匡思忖片刻,“每年四月半,城东的杏花村兴社戏酿喜新酒,想来还有十天吧。”

“还有十天么。”上官俊脸微垂,让人看不出表情,缓缓地只见他指尖一紧,美人图上多道折痕,优美的唇线如刀刃一般,“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语声轻柔到诡异,他充耳不闻身后打颤的喝茶声,抬眼看向画中美人,黑眸中抹过一丝又恨又爱的复杂情绪。“哼,连我也敢算计。”

身后茶盏啪地落地,他刚要转身,大腿就被人抱住。

“舅舅,你和阿鸾互利‘合作’的事我早看出来了,一手外甥,一手舅母,人头交换谁也不亏,不不,舅舅心疼阿匡的心连天地都为之动容,阿匡要再看不出来,还能算人么!”神色严肃,指天为证,又忽地变脸,“可就算阿匡看出来了,也是舅舅有意让我看出来的啊,阿匡就算长了八个胆也不敢算计你啊,舅舅,我的亲舅舅……”

小狗蹭腿,很丢脸?十一岁时他就知道,要保命只有这招,在舅舅面前,就算岳飞关羽也会舍弃气节。见四周无人,萧匡深吸一口气,刚要请出他故去已久的亲娘护法,就听头顶一声问:“南山院查到了什么?”

“咦?”一时没转过脑筋,萧匡愣愣抬头。

“二十年前的‘一夜春’。”

望着略显不耐的自家舅舅,萧匡恍然大悟:“哦,原来不是说我啊……舅舅您别瞪,我说我说!”

…………

窗外新月初上,勾出杏花如雨。

带着沐浴后的湿意余秭归散发坐着,品味着稍早前林伯转述的诗句:且看风云且看山,慢道枝头春色阑。

且慢,且慢。

藏头露尾的,分明在警告她别擅自做主,哼,这人自大的毛病又犯了。

“师弟!师弟!”

她打开房门,只见十一兴奋跑来。“师弟,今晚上花神游街,去不去,去不去?”

“不去,又不是没见过。”

见她兴趣寥寥,十一不由急了:“哎,听说这次的花车足有一丈高呢,你没发现今晚邻里格外安静么,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不去。”她依旧道。

十一刚想再劝,就听回廊那儿有人道:“好了十一,老幺累了,就让她在家休息吧。”

“可是……”

傅咸抬手止住十一的唠叨,对着秭归一反常态地事无巨细:“今夜老七铺子里忙,老八老九也不在家,我和老十带着十一出去逛逛。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儿就去前院找师傅,一会儿我们就回来。”其啰嗦大有赶超老十的架势。

不同于十一的错愕,秭归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中那株早凋的杏树。

应该会在今夜结束吧。

躺在微凉的床上,秭归静静地想。那晚从喜宴回来,她就瞧出树上有人。虽然习武之人讲求吐纳之术,可世间敏感莫若春花。红杏飘摇,落得太早。

以师兄们老妈子般的个性,定不会走得太远。就算她武力过人又怎样,几位师兄还不是把她当孩子一样护着,就连子愚都难以靠近。她安心地想着,竟生出一丝困意。

叩,叩。

揉揉惺忪睡眼,她打开门:“师傅,您还没睡啊。”

“睡前来看看你,今晚上家里人少,你一个女孩子为师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咦,什么东西的这么香?”秭归很是垂涎地看着他手中印着金陵糕团字样的油纸包,“这是给我的?”

“多谢师傅!”

月相偏西,一树残花静静。桌上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春饼,一道黑影小心翼翼地探向床幔里均匀的呼吸。一寸一寸地靠近,眼见就要碰到秭归的鼻翼,突地狡猾停住。

再能装的人,到这咫尺距离都会反击,看来是真的睡死了。果然啊,再聪明的女人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是没防备的。“王叔仁”撕下脸上的假面,露出一副猥琐相貌。

今夜要怎么享受这个美人呢,啧啧,在树上蹲了好几天还真让人垂涎三尺啊。怪不得船上的兄弟抢着做“一夜春”呢,大魏的女人真是别有一番风韵,不不不,简直就是极品啊!

狼爪颤抖,直奔美人的衣襟。倏地白光闪过,狼爪掉了半只。

“巴嘎!”

余秭归瞪眼看着捧着断掌狂吼的倭人,再转睛看向白刃来处。

“秭归啊秭归,你可真能忍啊。”声音阴滑而冷厉,来人走出阴影。

“子愚……”她微地迷惑。

上官意俊脸暗沉,薄唇弯出一抹危险弧度:“我只道你一心锄奸,却不知你竟能牺牲至此,秭归啊秭归,我是不是太大方了。”

她置若罔闻,月眸遽睁:“你懂武!”

上官意长眸锐利:“若我再来迟一步,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你竟然懂武!”

“秭归,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盯着牛头不对马嘴却兀自对话的两人,受伤扑地的倭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断掌,蹑手蹑脚地爬向门边。眼见就要越过门槛,忽地两道掌风追身而来,精到够爽地将他嵌入地砖。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在装啊。”

“我很想知道,你能大义凛然到什么地步。”

“北狄之行,原来你是故意受伤!”

不甘心,小小蝼蚁从地缝里爬出来再次偷生,谁知暗器长眼,两记白刃酣畅淋漓地将蝼蚁钉在墙上。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

“师兄,那个倭人快被玩死了。”院墙上,十一有些同情地看着第一零一次求生的某人。

“妈的,姓容的你又胡老子的牌!”

“输不起就别玩啊,老八!”

“九师兄来帮忙拦住他们!啊,不是要你来打架的!我是命苦的老十啊!”

“师兄,那个倭人好像真的被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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