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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公子是要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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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善若一愣。

龙公子似乎生气了,是自己不经意间说错话了么?

她略一回想,立刻明白症结所在,急忙唤住龙公子:“公子请留步!是善若一时糊涂,明知公子你与道君有过节,竟还提起他……请公子息怒,勿要怪罪朱砂姑娘啊!”

“我责罚归墟之人,与夫人何干。”龙公子并不领情,转身便走。

景善若见状,忙起身拂开珠帘,跟了过去:“是善若惹公子不悦,应与朱砂姑娘无关才是。我与阿梅在此相依为命,本就少人挂念。朱砂姑娘的一片善心,感恩且来不及,怎么忍心连累她受责罚……”

“哼!”

龙公子并不接受这样的说辞,于是,景善若无奈又道:“求助越百川之事,我本也犹豫。想他那日与我断得决绝,如今我有求于他,不是自损颜面讨没趣?只是岛上凶险,听说还有吃人的巨禽……我实在很害怕,无奈之下,只得请他下凡来相助。”

龙公子听了,便停住脚步,微微侧回首。

景善若再接再厉道:“归墟中突发变故,虾兵蟹将冲撞公子洞府,定是受了别的龙神指使纵容。公子前去平乱立威,乃是正事,善若哪敢耽搁……”

她说到这里,龙公子突然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言道:“便是夫人求助,我也不是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君,此则想法,尽可免了!往后有事,你仍旧上香求告仙人去罢!”

景善若冷不防被他一凶,顿时不知说什么好,抬袖半掩着唇,垂首不语。

龙公子没再转头,更没继续往外走。他气鼓鼓地叱责过一通之后,等不到景善若的回应,见她低头不吭声,也没望着自己,便直瞪住她,冷着眉毛等待答复。

过了一会儿,景善若还是没抬头。

给这么一磨,公子昱心中那股子烦躁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由的忐忑感。

他将不那么有底气的视线移开,作势欣赏墙上那些平时绝不会入眼的字画,偶尔偷瞥回来一眼,瞧瞧景善若的神情。

而景善若郁闷片刻,见龙公子还没离开,便又小心地试探说:“善若口拙,惹得公子频频发怒,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何谓频频动怒?”像早就等着她出声一般,龙公子反应极快,立刻斥道,“归墟众族之中,偏属我是脾性最平和的了。”

“真、真的啊?”景善若诧异地抬头。

那些龙神一个个都这样难伺候?难怪海里的虾兵蟹将也是脾气坏透了的。

龙公子昂着头道:“哪有谁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何来比较?只是朱砂这样说了,我便听着罢了。”

景善若哭笑不得,暗忖:朱砂眼里龙公子当然是十全十美的了,这种证言不可信啊……

“唉,总之都是我的错,公子亲临,却招待不周,惹贵客不悦了。”她说着,侧身让到一旁,“公子若不嫌弃,就请允许我再奉上一杯赔罪茶吧?”

龙公子见有了台阶下,便寒着脸回到座位上。

待景善若也坐了回去,龙公子戒备地瞅着茶杯(啊这是什么真难喝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远离些许,道:“景夫人,你言说岛上巨禽威胁,是何来历?”

“哦,是从木缘国民处听闻的。”景善若将小人告知的情况向龙公子说明。

龙公子听了,不在意地动动指头,道:“改日我命其离开便是,谅妖族也不敢造次。”

“那就太好了,我与阿梅都给吓得不轻呢!多谢公子援手!”景善若欣喜道。

龙公子得意之下用指背碰碰杯子,但又立刻回过神,飞快地收了手。

他清咳一声,板着脸说:“今日前来是为朱砂查探情形,既然景夫人在岛上住得习惯,我便命其住口了——那丫头成天念叨,扰我清静,实在是给明相宠得极坏。”

景善若听出他有告辞的意思,急忙道:“公子为何不带朱砂小姑娘一同前来做客呢?我那小侍阿梅与朱砂姑娘结识之后,接人待物都学着了些,人也机灵起来了。要是能再看两位小姊妹玩在一处,我也欢喜的。”

她这是真心诚意地在邀朱砂作客,但听在别人耳中侧重点却会不一样,更何况,是听在少与人来往的公子昱耳中。

龙公子见她这样说,果断拿来与自己的托辞相比较,得出了十分敏锐的结论。

他看着景善若,意有所指地回答道:“阿梅姑娘也思念朱砂?她俩若真契合,倒是不坏。”

“是啊。”景善若也没多想,回以莞尔一笑。

“可以,”龙公子便当场拍板,爽快道,“下次登门,定携朱砂同路。”

说完,他自然而然地探出指头,碰了碰茶杯的外壁。杯中茶水立刻化作雾气,消散开去了。

于此同时,龙公子动作一滞,表情也突然僵硬起来。

景善若觉得有异,纳闷地唤了声:“公子?”

龙公子缓慢地摆摆手,撑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

“公子,怎么了?”景善若急忙起身跟上前。

“无妨……归墟尚有要事,夫人改日再会……”龙公子挤出这么一句话,脸色已经转青了。没等景善若追上来,他已经抽身飞往门外,转眼之间,化作铺天盖地的黑云急速离去。

“公子慢走——”

景善若只来得及礼节性地呼一声,那黑云便已消失在视野中了。

“奇怪?出了什么事呢,那样急……”景善若茫然地望着天际,挠挠脸庞,“希望公子与朱砂等人不要有危险才好。”

带着对逃逸之龙美好的祝愿,景善若回到厅内,见石头仆佣正立在案边。

“夫人,茶水?”那石仆简洁地询问。

景善若点头,说:“凉了便倒掉,将茶具收起来就是了。”

——可惜她小心招待龙公子,自己泡的茶都没赶得及喝上一口呢,应该很美味的吧?

愉快地离开花厅,景善若哼了小曲寻阿梅去。

阿梅眼下在做什么呢?

刚被要求回避的那会儿,阿梅失望地在廊下蹲了阵,叽叽咕咕地,抱怨龙公子怎么没带朱砂前来。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把这郁闷劲儿给忘记了,乐呵呵地拎着小桶伺弄仙豆芽去。

景善若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盯着仙豆芽看。

“阿梅,在做什么呢?”

“少夫人,龙公子走了啊?”阿梅转头瞧了景善若一眼,又回到原本的姿势,认真注视着仙豆芽,“你看它,前几天长得那么欢,眨眼就能看见动弹——今儿的高矮怎么跟昨天一模一样呢?”

她指了指旁边竖的杆子,上面有几道刻痕,是她量豆芽高度用的。

景善若望了望,果然是没有再往上长。她笑说:“呵,你也不能指望人家一直抽条吧?总得缓缓不是?”

“可是少夫人……”阿梅争了半句,却找不到说辞,只得噘嘴望那豆芽。

此时石仆又来传报,说外边有人等候已久,但在知道有客先到之后,主动要求暂不通传,到现在确认龙公子走了,后来者才又让传一声。“夫人,见是不见?”

“报的名号是?”

石仆道:“来人报说,是客居昆仑堞的岳卿上人。”

岳卿上人?

那不是跟竹簪女冠同伙的家伙么?

景善若神色一凝。虽然岳卿上人对她的态度可以说和颜悦色,甚至还诸多照顾,可是,她绝对不会忘记此人的立场:岳卿上人是临渊道君与竹簪女冠的好友,却不是越百川和景善若的朋友。

他此次来,是要做什么?

阿梅不知道岳卿上人是谁,但看景善若的脸色,觉着是不妥之人,便对石仆说:“见什么见?日头都快要落山了,不要让那人进府来!”

此时景善若抬手轻拍阿梅的肩,道:“阿梅,不用担心,让此人入内也无妨。”

阿梅担忧地问:“少夫人,当真没有关系么?那人躲在外边,等龙公子走了才出现,这么偷偷摸摸地,一定是坏人啊!”

“坏人倒不至于……唉,一言难尽。”景善若摇摇头,对阿梅道,“来的不是凡人,是位神仙,你可别胡乱讲话。等会儿上了茶水,就退下,知道么?”

阿梅攥着拳头,紧张地说:“少夫人,既然又来神仙了,那咱就把三少爷、呃、把仙君大人请下来好不好?不然,阿梅真怕出什么事——”说着,她就又瘪了瘪嘴,慌得要哭了。

景善若却笑起来,安慰她道:“能出什么事?这位神仙可是百川的旧友呢!你莫要瞎操心了,快去准备茶水点心。”

阿梅仍是放不下心,但也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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