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依旧欢快的燃烧着。
良久……
“你……不是寒云门的人吧?”终于唐青然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我不是。”韩歧回答的很干脆,实际上若是唐青然猜不出来他才会觉得奇怪。
唐青然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韩歧立在窗前。
萍水相逢的两人相互隐瞒身份,这在江湖中极为平常。
少顷,唐青然问道:“你是朝廷的人。”不是疑问,反倒是一极为肯定的叙述。
“是。”韩歧的回答依旧很干脆。
唐青然笑了,“我喜欢干脆的人。”
韩歧也笑了,“我不讨厌聪明人。”
烛火发出细微的爆炸声,两人静静的对视。
“寒云门被人灭门了。”韩歧说。
“什么?”唐青然眉头一拧,站起身来,和他并肩靠在窗前,“和你有关?”
韩歧看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着的树木,摇摇头,脸上带了些许无奈之色,“我只是个办案的,你太高估我了。”
唐青然接着问道:“那么天山诀的事情?”
韩歧道:“全然不知。”
唐青然仿佛放下了心,语气也轻松了很多,他看着韩歧的侧脸,笑道:“天山诀根本没有上下两卷。”
韩歧转过头来看他,烛光照映下让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柔软。他的眉微挑,眼神不错开的看着唐青然,仿佛不知道为何他会知道,为何他会说给他听。
唐青然直视着韩歧墨玉般的眼眸,道:“你是来办案的,而我,自有我的目的,既然两不相冲,那我便告诉你这些,免得让你走了弯路。”
韩歧道:“那便谢谢唐兄,江湖之事我本就不想插手,而现在好似已经不能单凭自己做主了。”
唐青然打趣道:“你刚到这里便被告知天山诀在寒云门中,而恰巧此时寒云门被灭,这到底是一场阴谋呢还是你命不好。”
听着这淡淡调侃的语气,韩歧道:“无所谓吧,我现在要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密室。你去不去?”
唐青然眯起眼睛笑,“去啊,凭什么不去。”
夜色中两人朝着密室的方向走去,韩歧悄声问道:“不知道唐兄可会闭气功夫?”
唐青然略微停了下脚步,同样低声道:“不必担心,绝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韩歧迟疑了一下,本想提醒唐青然他身上那股极淡的药味,但又想若是不仔细闻也是不易发现的,便又作罢。
两人进了柴房,也没有火折子,唐青然轻车熟路的挪开了北边墙上的一捆柴,在墙边摸索了下,便听到轻微的嘎吱声,门开了。
韩歧看了一眼,里面很黑,走了进去才发现过道也很窄,但是很平坦,唐青然走在前面,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呼吸的声音,韩歧能够看见他的右臂微微抬起挡在自己的前面。
两人走了大约十丈左右突然出现一个朝下方的石阶。石阶下面传来微弱的光芒,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一室大小的屋子。
唐青然转过头了来看韩歧,韩歧往上看去,那上面有几个横梁,唐青然本想说他上去看看,但又怕说话暴露了行踪,心中倒是后悔没跟师父学那传音入密的功夫。
正想着,手中传来一阵温暖,黑暗中韩歧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中写道,‘我们上去。’
唐青然点头,复又想韩歧许是看不见,便反手轻轻捏住他的手掌,在他手心写了个“好”字。
韩歧抽出了手,翻身跃上横梁,唐青然见他一晃眼就从眼前消失了,心中也升起了些佩服之意,紧跟着跃上了横梁。
那横梁中间空隙很大,两人蹲在上面往下看,微弱的灯光下照应找几个昏迷的孩子。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唐青然朝韩歧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看下面的那些个瓶子。
韩歧细心的看去,那些个仿佛是透明的瓶子,质地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制作的很是精巧,上面塞着塞子,里面盛放着暗红色的鲜血。
这也就是那血腥味的来源了。
两人静静的等了片刻,果然听见有人在说话,刚开始有些模糊,后来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
那人道:“江老爷子,你怎么又来了?难道还是放心不下?”
唐青然听到直皱眉,那声音的主人听来并不是邺朝人,说话有些走音,还有些含糊,他回头看韩歧,却发现对方脸色极差,面上一片复杂之色。
韩歧握紧了拳,感觉到唐青然的目光,也没有回头。
唐青然便往下看去,那个说话的人虽然看不清楚脸,但却一身白色长袍,淡雅出尘,乌黑的发就那么闲散的垂在身后,只在发梢上微微束紧,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光泽。
美人,这是他第一个想法,凭着他这么多年的经验,绝对错不了。
这时候却听江淮锦的声音道:“我信了你,帮你了,如今武林群豪都在这里了,你要让我如何给出个交代?难道真让我去接聂玉良不可?”
先前那人哈哈笑了两声,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大抵今日聂玉良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江淮锦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厉声道:“乌潜,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不过是我江家的传家秘术而已,又何必要扯上武林中人。我与聂兄虽然早年不合,但是我又何曾想置他于死地?”
乌潜看着江淮锦,悠然道:“我当日问你,你只需要将武林群豪聚集然后找出一个人来金蝉脱壳便可。那时候你不是脱口说出的就是聂……聂什么来着?算了,就当是他命不好,正巧撞到这个关口了。”
乌潜毫不在意的把玩这手中透明纤细的长管,低头凑近江淮锦,“如今你也帮了我的忙了,那人也该动手了,这不是很好么?反正很快,大家的目标就全部转移了。”
江淮锦脸色有些发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人?什么那人?你到底有何阴谋!”
乌潜笑而不答,反而走到那昏迷的孩子身边,手指缓缓拂过那女孩的脸庞,露出一个迷人的笑来,唐青然看的十分迷惑,却见乌潜迅速将那细长的管子插入孩子的心脏,很快便有血液通过那管子流入他手中的那个透明瓶子里。
韩歧眼睛紧缩,他明白了那些孩子胸前的伤口是从何而来了。
待到差不多时候,乌潜从怀中掏出一枚薄薄的刀子,瞬间便划过那孩子的脖子。
纵然韩歧再怎么淡薄,看到这种情景也不禁愤怒,双手紧握成拳,唐青然就这微弱的光线看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他手指节上的白骨。
江淮锦木然的看着乌潜的动作,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大圈套,心里想着不如这个时候杀了这个瘟神,反正也无人知道他在这里的事情,江淮锦还未动作就听听的外面突然响起凄厉的女声,“死人了!!!快来人啊!!”
乌潜满面笑意的看着江淮锦惨白的脸色,“怎么,江老爷子没听见外头的喊声么?”
江淮锦盛怒之下,朝着乌潜一掌打去,乌潜往后一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不知道为何,江淮锦就停了动作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乌潜看他出门,冷笑了一声,突然开口道:“梁上的朋友,这出戏看的如何啊?”
说罢,方才乌潜手中的细管竟然直直朝着唐青然的面门而来,唐青然反应极快迅速侧身,那细管碰到了身后的墙壁,瞬间碎成了粉末。
唐青然愕然,他自信于自己的功夫不会被发现,难道乌潜实际上是个深藏不漏的主?
韩歧借着唐青然侧身时候发出的声音,轻声道:“无妨,他只是鼻子灵而已。”
唐青然恍然,原来是自己身上的药味,这时候就听韩歧迅速道:“你出去,我下去。”
唐青然也明白乌潜并未发现韩歧,韩歧定是要他去看外面发生的情况,他也不含糊,当机立断,立刻翻身而下,直直朝着密道而去。
“唔……?原来有两个人?”乌潜说不上是惊讶,仿佛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韩歧翻身下梁,站在乌潜的面前,淡淡道:“三王子,许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