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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观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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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这么逆经呕血,绝非小事,辛灵决定去问问别人。

她脑海里面冒出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方羽青——在她心里,他永远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但这念头旋即被自己抹杀,一:他是男子,二:蓬莱与瀛洲,有七万里之遥。

想来想去,她去问了陆蘅。陆蘅却告诉她,练成逆经,是正常事。她再往上练了,就会闭经。

那也是正常事。

陆蘅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自是平常自然,但辛灵却是极不自然地“唔”了一声,似是低叫——她自还阳重活以后,还很少这般失语。

奶过她的王婶,以前就是月事不畅,总闭闭停停——要么十几天不干净,要么几个月不见来。

一年、二年,几年下去,月事便是彻底不再来了。自此后,奶娘的身子便是一日弱过一日——闭了经的女人,哪里还有红润的气色。

想起王婶,便想起那年她死在海边,给那妖怪杀了。恶魔眯起他幽绿的方眸,手只一抬,所有的人尸首都分了家……回想那白光一闪,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辛师妹,怎么了?”陆蘅以为辛灵是被“闭经”之说吓到,便善意的笑笑,同她解释道:“你往日所知的闭经,是俗世凡人因为元气渐少所形成,那般闭经,自然有害无益。但我们修仙之人所讲的闭经,却是截然不同的。”

陆蘅告诉她,修仙的女子,闭经之后身子会好好坏坏一段时间——毕竟二、三十年凡尘的规律损耗,总有个调理的过程。待到这调理完成,彻底闭了,身子便会逐渐好转,然后越来越好。她特别强调,岁数越轻的弟子,闭得越早,体质就越是上品体质,元气浑厚,长寿甚至长生。

“陆师姐……”辛灵觉得她讲得太虚无,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质疑的:“那你,如今可是……”

她还是不好意思,也不便问出来。

陆蘅却已明白她要问什么,自是恍惚勾起一抹笑容,略带着说不出来的意味:“我没有闭经,我落了宫。”

她落了宫,落了自己的子宫——为了练成逆脉。

“师姐,你……”说实在的,辛灵心里,有些替陆蘅难过。

然而当事人,反倒并不觉难过,陆蘅干脆洒洒脱脱都说了出来:“从逆经到闭经,并非人人都能练成的,我实在练不出来,大伯便建议我落了宫。其实李震师姐,当年也是落宫。”

怪不得那李震除了没有喉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像男人。

只是这粉琢玉砌的陆蘅,将来也会妩媚尽失,渐渐变成那样吗?

辛灵不由得暗自在心中叹气,比起落宫,她还是选择闭经吧——便想去问问修成了的师姐:“陆师姐,不知我们山里,哪位师姐是闭成了的呢?”

“唯有寻师妹曾经修成。”陆蘅唏嘘叹了口气。

看来练成的人极少——这寻师姐,定是根骨悟性俱佳了。辛灵心底暗赞,却忽地觉得不对头。

她来了四年了,瀛洲里的师姐们都见过,却从来听说过有姓寻的。

“只可恨寻师妹五年前,冤枉死在了冥狱手中!”勾起了陆蘅的痛楚,双眼隐隐有些赤红:“她天赋远甚过我……”

原来这寻师姐,是同王婶一起毙的命——就是辛灵当年亲睹的那起惨案,十位归墟仙人,一干辛家奴仆,全都渺渺魂魄尽归西。

如今瀛洲诸人,每每提起那十位同门,总忍不住将冥狱恨至入骨。

冥狱,便是当日那碧眼方瞳的魔头。

这几年辛灵从师兄师姐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冥狱天子,万妖之王。冥狱是妖帝,是这世上最应该碎尸万段的魔害。

“哼,冥狱忌惮着大伯和方师叔,这四年不知遁到哪里去了!要不然,我们必全倾五山之力,手刃了他。”陆蘅忿忿不平,她告诉辛灵,一千三百三十七年前,冥狱曾约战方羽青,两人在箕尾山僵持数月,最后两败俱伤。

不过在仙门弟子口中,自是他们的方师叔,方师叔祖要败得少那么一点。

“师姐……”陆蘅讲的这个故事,辛灵以前已经听不下三个师姐讲过——她关心之处,并不在这:“为何这冥狱,偏要挑方师叔大战?”

“还不是因为方师叔的娘亲……”陆蘅突地噎住,自觉失言,便不再说下去,而是转回话头,还骂那冥狱丧心病狂,妖魔就是妖魔。

“律师弟,你几时坐在这了?”陆蘅讲着讲着,发现律令不知何时坐在了她俩身后,一直在听——这几年来,他变得越来越安静。只会默默地跟在辛灵后头,她去哪,他就在她身后跟到哪,屁颠屁颠。

“律师弟,你这是痴了还是傻了?”陆蘅扒了扒他,打趣笑道。

律令却是干笑了几下,肃然而低沉道:“第一次听到师兄师姐们如此惨死,律令不是痴傻,而是同悲。”

他是为那么被冥狱滥杀的人难过,悲愤无处说,以至无声。

他和自己一样啊,辛灵心底想,每次想到那些家仆,永远有挥之不去的殇……

还好,当年有方羽青来救她,辛灵想。

※ ※ ※ ※ ※ ※ ※

打从上次问了陆蘅,辛灵自己回半勺洞又练了月余,依旧是月月逆经逆得厉害,二脉根本无法打通。

这一日,恰逢葵水,她又呕血了。

却是又有人扶住了她。

这次不是律令,而是陆焕,他头戴青巾,环眼长髯,自有长辈威严,头一次走进这半勺洞来。辛灵赶紧改坐为跪:“弟子叩见师傅——”

“ 唉,起来,起来。”陆焕却是连忙扶她重新坐好,关切问道:“灵儿,你可是逆经了?”出口之后,旋即悟到她还是个女儿家,陆焕遂有些局促,自先偏过头去。

辛灵到是一心尊师,朗声坦然答道:“弟子不敢隐瞒,确是逆经数月了。”她想,既然师傅都知道了,何不向他禀告,让自己去其它几山问问——她问过陆蘅了,员峤山上,还有两个闭经成功的女弟子:“师傅,弟子想着,是不是要去问问师姐们……”

“千万不要!”陆焕忽然急声阻止了她,回过头来,正色道:“灵儿,你且莫去问你的那些师姐。逆经乃打通玉枕的关键,逆脉成不成,就在此一举,你一定要自己琢磨,才能通透。”

完了,师傅不肯让她去别的山问——那他自然是要叫她落宫了。

就像要求陆蘅一样,她还是他的亲侄女呢。

想到这,辛灵真的是千百个的不甘心,却还得克制着自己,淡然说道:“徒儿琢磨着,月事影响,这胞宫倒不如……不要也罢。” 她还是舍不得,微颤着闭了眼睛。

“灵儿,你可知女弟子修行,必历逆经,你再往上练会,等元气凝了足了,便会自然闭经,脉也自然逆了。这,才是上层……”陆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了捋须髯:“为师的主张,千千万万绝对不可落宫。简直,简直就是荒唐!”

“荒唐”二字掷地有声,黄钟大吕,甚是凛然。

辛灵瞬间心里便起了千百个念头,各种都有,各种滋味。此刻她只敢肯定一点,那就是无论什么念头,都暂时不要告诉自己眼前的师傅。

她藏得很深,陆焕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当然,他也不知道辛灵已经问过了陆蘅。

“就犹如万海汇入归墟,你如何能让海水不汇?”陆焕温和地笑了笑,再捋捋长髯,道骨仙姿:“这落宫犹如一个‘堵’字,填了归墟,让它无处可汇;闭经便犹如一个‘疏’字,疏通它,让它改道而行,绕离归墟。若论长远,堵始终不如疏……”

他语重心长,尊尊告诫辛灵:“倘有日后,你若想让海水重流回归墟,疏的法子,只须还原它本来的水道。可是堵……却是根基尽毁,再无还原的可能……凡事两仪,既有个‘闭’字,自然还有个‘开’字。”

话毕,陆焕就这么背着手,转过身去往洞外走,就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无声无息:“灵儿,记住为师的话,勤加修习,疏通了经,自然也疏通了脉……”

辛灵一直低着头,恭送师傅。陆焕估计都走回阳华洞了,她才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迈出洞外。今日是个晴天,碧空如洗,光耀四射,照得那如茵的绿草,竟比繁花还要璀璨。

“辛师妹,方才师傅来找你呢?”辛灵碰巧遇到了律令。一挂洞就在半勺洞旁边,她来了客人,他那边十有八九会知晓。

辛灵早已习惯他的如影随形,便索性约他:“师兄,我们一起下到山脚,去看看百川汇归墟。”

“我们以前,不是坐在龟脖子上看过了吗?”律令刚问了一句,见辛灵瞥他一眼,自迈玉足先行了。

她同自己,又离得远了……好像只要她一离远,他心里就有些不习惯了。

律令赶紧边追边喊道:“唉,你等等我啊,我同你一起去!”

他们俩,一起又去看了归墟。

瀛洲相距蓬莱,有七万余里,看到的归墟,却是一样的——它永远是一道横不见两端的深壑,任你多少川海汇入,都是顷刻不见。

“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堵得住这归墟。”辛灵悠悠自叹了一句,只怕它其实永远也填不满。

“堵什么堵,你要堵了归墟,填了归墟,岂不要把这好好的大壑,变个面目全非?好荒唐!”身旁的人听到了她的感叹,即刻应声:“脑子被堵了的人,才会去堵这归墟。”

律令说着将白袍自腰间以下全部卷起来,拧成绳状,绕一圈系在腰间——他竟在袍下偷偷穿了渔夫的短打。

他自在岸沿边坐下,屈一腿伸一腿,任由海浪打来。突然间话也多了,仿佛又回到初见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要我说,堵始终不如顺其自然,去自去,来便来,它要流进归墟里去,你就该让它逐流随波,借力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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