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齐漠面色灰败,闭目靠在一棵树旁,气息急促,似是受了重伤。
云冉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将他扶住,向他身后一看,果见一支□□深入背脊,周围正有黑血缓缓溢出。
她心知齐漠中箭后一阵疾奔,血行加快,箭头上的毒性扩散更为迅速,若不立即将毒引出,恐有性命之虞。想到此处,忙将齐漠背朝自己扶坐树下,撕开他背后衣衫,运力将箭拔出,在伤口旁按捺数下,却只挤出少量黑血。云冉微微皱眉,只得伸唇覆在他伤口之上,一口口将毒血吸出。
齐漠知觉渐复,只觉云冉正从身后轻轻揽着自己,背后伤处被她温软的唇瓣碰触吸吮,麻木渐渐散去,倒也不觉得如何疼痛。
云冉直吸了十余口毒血,见吐出的血液已呈鲜红,心知毒素已经去净,只听齐漠轻声道:“多谢。”云冉哼了一声,低声问道:“你带了解毒的伤药么?”
齐漠点头应道:“在我怀中衣袋内。”
云冉起身挪步,屈膝跪坐于他身前,探手自他怀中摸出几只瓷瓶,却不知哪瓶才是解毒伤药。
齐漠见她垂首在自己胸前摸索,长长的睫毛覆下,愈发显得一张俏脸柔和妩媚,心中一阵柔情涌动,不自禁便想起当日两人之间种种爱昵之举。眼见云冉眸中微露困惑之意,抬头似欲询问,模样诱人之至,忍不住探过头去,飞快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云冉身子一颤,随即满面通红,一掌将他推开。齐漠后背撞在树上,顿时“哎哟”一声痛哼出声。
云冉起身怒视于他,呸了一声,恨恨道:“本性难移!”索性不再管他,转身朝林子深处奔去,转瞬便消失了踪影。
齐漠皱了皱眉,忍痛坐起身来,捡起被云冉丢在地上的瓷瓶,选了瓶有解毒止血之效的拔开瓶塞,便想敷于身后伤口。无奈伤处居于脊背,他受伤后抬手不便,试了两次,均将药粉撒歪,不觉有些气沮。
忽听脚步轻响,齐漠抬眼看去,见云冉不知何时又已回转,冷着脸缓缓走近他身边,一言不发,接过他手中瓷瓶,将药粉敷在他后背伤处,又撕下衣摆为他裹伤。
原来云冉方才一怒离去,奔行一阵,想起齐漠之前曾多次冒险相救,此次身受箭伤亦是因己而起,心中对他虽仍感恼恨,却也不愿就此将他丢在山林中等死,故在林中徘徊片刻,还是重又回到原地。
待她为齐漠裹好伤口,抬眼见他眸色深幽,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由又是一阵气恼,忽听齐漠轻声问道:“若我说事先不知茶水中被人动过手脚,你肯信么?”
云冉一怔,却见齐漠唇角微扬,脸上透出淡淡笑意,缓缓道:“不过,当日之事,齐某却也并不后悔。”
云冉重重哼了声,扭过脸不去看他,耳根脖颈处却已是一片绯色。齐漠看着她微晕酡红的侧脸,有心凑过去亲上一亲,又怕再惹得她动怒,只好怅怅作罢。
过了半晌,云冉转过头来,面上已是平静无波,冷冷说道:“当日齐大当家救我一命,如今咱们两不相欠,今后互无瓜葛。若你再敢对我言行无礼,我定会取你性命!”
齐漠心中一沉,皱眉问道:“是因为司马流云?你还是想嫁给他?”
云冉不答,起身淡道:“温怀风此时想必已在派人四处搜捕咱们,你到底走是不走?”
齐漠略一思忖,只觉云冉并非对自己全然无情,她虽与司马流云早有婚约,但双方尚未婚嫁,事情总有周旋余地。想到此处,心下稍定,含笑应道:“当然要走,劳烦云姑娘扶我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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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弩营突然来袭,晚晚等人也是猝不及防。桑飞鹤率众全力格挡周围飞射而来的□□,百忙中朝晚晚说道:“晚晚姑娘,你护着司马公子先行一步,这里便交由在下。”
此言正合晚晚心意,她向四处一望,见周遭尽是乱兵惊马,急声应道:“桑帮主,你让大伙儿分头趁乱散去,到时在青鸾帮总舵汇合罢!”说罢护着司马流云向东南方向匆匆而逃。
两人奔行一阵,眼见周围渐渐荒芜,渺无人迹,却不知到了何处,晚晚缓下脚步,转头问道:“司马公子,你的伤势怎样,还撑得住么?”
司马流云在朱府一役受伤颇重,但温怀风不欲伤他性命,回到乐州府即派遣良医为他医治,这几日在马车中静养,胸前伤势已好了大半。此刻他虽觉有些乏力,胸口隐隐作痛,却知在此多留一刻,便多一分风险,当下沉声答道:“不碍事。温怀风定不会就此罢手,咱们须趁追兵未至,远离此地,最好能设法暂时离开川中。”
晚晚转眸笑道:“司马公子说的极是,大伙儿原本也商量着万一途中失散,便赶去黔南青鸾帮总舵处汇合。”
她说话之间,见司马流云嘴上虽说无碍,面色却显苍白,额间微现冷汗,担心他伤情加重,沉吟片刻,又道:“咱们还是休息一下,顺便改改装束,也好避过温怀风的耳目。”说着将司马流云扶至道旁坐下,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易容物事为他改变形貌。
司马流云暗道:晚晚姑娘当日在安平客栈出手助我挡下飞刀,可说是路见不平,而如今患难之际未曾舍我而逃,仍是全力护我,这份侠义心肠却更为难得。
他生性沉稳内敛,心中虽对晚晚甚为感激,也只是朝她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姑娘。”
晚晚嫣然道:“大家既是朋友,司马公子又何须跟我如此见外。”
她看着司马流云俊逸的侧脸,目中笑意盈盈,心中想的却是:等将他安全送至黔南,见到司马家众人,便能将那一万金赏金收入囊中。这一路虽须担些风险,最不济危急之时丢开他不顾,自己逃命便是,这笔买卖倒也做得。
她想到得意处,不由轻笑出声,见司马流云目中一怔,忙定了定神,抿嘴道:“大伙儿费尽心思,总算将公子救出,晚晚方才一时欣喜忘形,还请司马公子勿怪。”
司马流云自是不疑有他,反觉晚晚不拘形迹,性子爽直可爱,微笑道:“在下歇得差不多了,咱们上路吧?”
两人继续向东南方向行出数里,途经村庄时晚晚顺手在一家农舍外偷了两件晾着的衣服,司马流云虽觉歉疚,但见晚晚丢了块碎银在那户人家门前,便也无话可说。二人寻了隐蔽处换过衣衫,互相打量之下,见对方容貌衣着均是土里土气,不觉好笑,但想着如此一来,多半能避过追兵的盘查,心中也自一松。
晚晚笑道:“咱们今晚是到前面找户人家借宿呢,还是就在野外露宿?”
司马流云略一犹疑,若只他一人,自是觉得在野外露宿较为稳妥,但见晚晚一副娇柔模样,却不知她能否吃得风霜之苦。
他正欲开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疾响,听着正是朝二人这边驰来,心下顿时一惊。晚晚亦是面色微变,低声道:“你我形貌已改,即便来的是追兵,也未必便能认出咱们。”
司马流云点了点头。两人神色自若,继续缓缓前行,却都在心里捏着一把冷汗。
片刻间那群人马迎面而至,见到司马流云与晚晚二人,便纷纷勒马停了下来。
司马流云见这群人并非官兵,先自暗中松了口气。定睛看时,只见这些人全身劲装,腰悬兵刃,均做武林中人打扮。当先一名青年公子相貌俊美,脸上隐约带着些许傲色,双目顾盼间极具威严,似是众人首领。
司马流云暗暗点头,心道:这人目中精光暗敛,看来武学造诣颇深,是位内家高手。
他见此人器宇不凡,心下顿起惺惺相惜之感,若不是身在逃亡途中,便欲出言与他结交。
却听那青年公子已开口问道:“借问一声,这条可是通往乐州的道路?”
司马流云见晚晚垂首不语,便应声答道:“正是,沿这条路朝西北方向行个三五日,便可到达乐州了。”
那青年公子听他谈吐温雅,心中略觉诧异,却也没怎么在意,点头道声:“多谢。”身旁一人便从怀中摸出块碎银扔了过来。
司马流云怕显露了武功,装作伸手欲接却没接住。那块碎银落到地上,正好滚在晚晚脚边。晚晚愣了一瞬,急忙俯身去拾。
那青年公子见她低头露出后颈中一片雪白肌肤,神色却是微微一动。
晚晚已飞快将那块碎银拾起,交给了司马流云。
那青年公子盯着她纤长白嫩的手指看了片刻,又将目光移至她身上来回打量,落在她胸前饱满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他见晚晚垂着眼睫正欲与司马流云一同离开,便咳了一声,转头朝身旁两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当即一笑下马,拦住司马流云二人去路。一人伸手抓住晚晚手腕,将她拖至一旁,口中笑道:“你这山野村姑,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被我家公子给瞧上了?”
另一人转头笑问道:“公子,这乡下小子如何处置?”
那青年公子面露不耐之色,轻轻扬了下眉。
那人心领神会,抽出腰间长剑,便朝司马流云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