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见小白没有反对,用力地点着头强调,“有点苦。”说罢还用手摇了摇鼻子,“还有怪怪的味道。”
人参这类灵物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严格,用敏感的体质来测量人间是否存着净土,它的出现,通常代表这方水土尚好。陶然暗自发愁,这里环境虽然还算不错,但毕竟是处在市区,比起桃源来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从桃源回来,陶然也敏感地察觉到了灵气的差距,空气污浊的都市,不要说修炼,寻常人住久了也该中个小毒。
陶然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有位同学是来自大兴安岭的,才到建南上学就病了一场。只是因为他生长的环境实在太好了,一到城市里便适应不了,而普通的城里人,常年呼吸着混杂尾气的空气,喝着加工过的纯净水,身体已经有一定的抗体了。就像古时候的皇帝为预防有人下毒,平时会服用少量的□□以增加抵抗力一样。
陶然现在愁的是糯糯和小白会不会水土不服适应不了,可惜他现在没钱不然买一栋环境比较好的房子,不然住郊区农村也是好的,可是那还是要花钱不是。哎,穷人哪,穷人。
陶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她的病花光了家里全部的积蓄,现在这房子才不过付了首付呢,每个月还得要付银行几千,自己现在也不过在网上接一些活贴补家用而已。她现在每天去建大校园打坐一两个小时,虽然没有弟弟那样轻身踏枝的能力,但好处还是能看得见的,至少身体轻盈,气色不错。所以要回到那种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陶醉还真是有些勉强。可是不工作就没钱,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哎,想想陶家还真是赤贫阶层。
好在陶家两姐弟都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陶醉看着弟弟发愁的样,怜惜地说,“小然,这么晚,你也该累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君乐明天还要上课。”大不了就去工作嘛,没什么了不起的。
陶然点头,现在确实已经很晚了,钱的事,急是急不来的。自己又不能做什么违法的事,不然以现在的速度去抢劫还挺有钱途的。唉,要是姐姐能成功筑基就好了,没钱大家大不了住森林里,反正不需要吃喝。陶然也不过想想罢了,就算不需要吃喝,他也舍不得姐姐受这样的苦。森林里虽然有灵气,可是没瓦片可挡风雨,如果有房子在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陶然现在的家是标准的三室两厅,陶醉一间,陶然一间,客房平时是空着的,现在刚好腾出来君乐住。陶然几个月没有回家,原来的被褥自然要重新换过。而放被单的地方在君乐所在的那间房,陶然把原本要帮自己的姐姐推进她的房间,麻利地翻出被褥。
君乐抱着人参娃娃站在一旁,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陶然微笑,“你现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他用眼神指着打盹的糯糯说。
陶然把被褥抱回自己的房间,君乐跟在身后。陶然担心糯糯水土不服,自然得带着他睡。
毕竟铺床叠被不是男性的本职活,陶然弄了许久也不得要领,被套里的被子始终不合作挤成一堆。
君乐在一旁看得眼带笑意,说,“我来帮你吧。”把糯糯放进陶然的手里。
陶然忙不迭地把被套和被芯放在床上,接过小糯糯,这拆被子容易,装可就难倒他了。
君乐看着陶然如释重负的样子,唇角微微往上抿,很利索地展开被套,牵住被芯的两角。陶然看得满眼佩服,看着君乐俊秀的侧脸,心中一动,开口问,“君乐,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
君乐的动作一顿,微垂着头,过了一会说,“那天我送水回去,看见陶醉姐在广告牌前看什么东西,她旁边的大楼有人正在施工有东西掉下来,我过去推了她一下。其实这也没什么,陶醉姐送我去医院,后来看我没地方住。。。”
“君乐……”陶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君乐抬眸,陶然朝他微微一笑,“君乐,谢谢你。”
君乐说得云淡风轻,但声音里的苦涩,沧桑却远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陶然联想到认识他的种种,心中很是后悔,为什么就问了这么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呢?很显然君乐为了救姐姐而受伤,中间省略的部分,之后他会住到自己家里来,本身就是伤心事,自己还去揭人家的伤疤。
“不客气,其实我该谢陶醉姐。”虽然自己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可是,这两个多月来,陶醉却让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属于亲人的温暖。她照顾自己的自尊和骄傲,就算是帮助也是隐晦得不欲人知,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中。更何况现在陶然又治好了自己的脚伤。
“君乐。”陶然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君乐呼吸为之一滞,接下来要说的话忽然全忘记了。
陶然脸上旋出暖暖的微笑,“君乐,真的非常谢谢你。”他只能说着谢谢,陶醉是他生命里不能或缺的亲人。君乐救了他的姐姐,陶然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不用客气。”君乐低声说,手一抖动,被子平整地叠起。做完这个动作,居然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卧室小跑而去。
貌似君乐和自己的代沟不至于那么大吧,接下来,不是应该表表情的么?什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之类的话还没说呢。
把糯糯塞进被子里以后,陶然和衣躺在床上想。糯糯第一次以人形睡在人类的被子里,好奇得不得了,也不瞌睡了,在被子里滚来滚去。
蛇宝宝也来凑热闹,顺着陶然的衣袖往上钻,即冰又滑的触觉搅得陶然呵呵笑。只是还要不要睡了?陶然坐起身来,把小白从睡衣里拎出来,严肃地警告,“小白,再闹就睡水桶去。”
陶然这话说得极有威势,小白在黑乎乎的水桶和陶然的手腕之间毅然选择了后者,紧紧地老实地缠住他的手腕,一动也不敢动。
糯糯是个极聪明的孩子,还不等陶然发话,立刻闭紧双眼,做熟睡状。陶然看着糯糯微颤的睫毛心中好笑,抚摸了下他柔软的发丝,关灯合眼。
糯糯安静了好一会儿,有些受不了了,这个人类的被子和床他可真睡不惯。糯糯小小地慢慢地挪动着身体,一点一点滴靠近陶然。没多久,终于顺利靠岸。陶然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把他拥在怀里。糯糯开心极了,心想,还是哥哥怀里舒服,暖暖的还有灵气,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糯糯的身体小小软软的,抱上去手感极好,身上还有一股清净的香气,陶然抱着他满意极了。关了灯的房间不算太安静,耳中偶尔能听见呼啸而过的汽车,对于很多人而言,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陶然的心里却很平静,回想着君乐刚才说的话,施工的物体砸下来姐姐居然没意识到,这有些说不通,他当然没有怀疑君乐的话,只是,他很疑惑,是什么东西能让姐姐看得那么入神?
广告还是新闻?陶然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欲翻身,耳边却听得糯糯平缓均匀的呼吸声,止住了动作。罢了,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钱的问题吧。
当务之急自然是赚钱,可是钱从何处来呢。陶然苦恼了好一阵,自己上山一趟也就仙桃值钱些,可这东西又不能泄漏出去,还是那句话,怀璧其罪。
上山,陶然眼睛忽地一亮,怎么把从神药谷采回来的草药给忘了。虽然那些草药不是什么灵气馥郁的天材地宝,可是那也是百年以上的珍贵药草,怎么样也该值些钱吧。陶然喜滋滋地想,对,明天卖药去。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才撒落在窗沿,陶然便醒来了,细细地听,姐姐和君乐的呼吸还十分的均匀,显然还在睡觉。朦胧的光线下,糯糯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柔软的黑发顺贴地搭在脑门上,小小的胸膛有规律的起伏着。陶然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移开糯糯搭在他身上的小手下了床。
他走到客厅,把落在那儿的登山包提回房间,想了想又从厨房倒了杯水,都市里的水质虽不好,解渴还是行的。陶然的动作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回到房间果然糯糯醒来了要喝水,陶然喂他喝了,再将床移到有阳光的地方哄他睡觉。水和阳光就是植物的生命之源,但化为人形的糯糯睡眠忽然也变得重要起来。蛇宝宝昨天闹腾得太晚,现在还睡正香呢。
将登山包和装药的包放在书桌上,陶然把里面的战利品一件一件地掏出来清点。鲜桃四个,已经长成人形或龟形的何首乌十一株,不知年岁的茯苓四株,长带绿叶望月草一把,灵芝一株,然后呢,陶然有些疑惑地看着这株细身叶呈黑色,开着金色小伞花的草,这是什么?事实上除了茯苓灵芝何首乌剩下的那大堆的草药他一个都叫不上名字!陶然在采药之前还特地去查了许多珍贵中草药的长相和药性,可采回来的药几乎书上全没有,尤其是谷底的,不要说认识,简直连见都没见过。他当时采的标准不过是药草上所含的灵气。
陶然一颗火热的卖药之心当场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医书上都不曾记载的草药,普通药店的人怎么可能收购。不要说卖,人家不把自己当骗子就很不错了。比方说这个人形何首乌,本草上有记载何首乌最多不过长至百年,其后根部逐渐腐烂,就算再长也不能称之为何首乌而是不能食用的‘宕芋’。人形的何首乌,象自己手中的这些,都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陶然当然可以确定自己采来的绝对是超过百年以上的珍品,但外面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所以,这何首乌是卖不成了。
至于这些普通医术上不存在的药草,更不是适合作交易的对象。挑挑拣拣之下,摆在陶然面前的就只有那四株茯苓和灵芝。
陶然把草药一一装回,拿着玉盒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以他的神识看去,玉盒内的鲜桃表面散发着一层如梦似幻的灵气,望之不似凡品。吃下去也必定有莫大的好处,只是,经过神药谷之行的陶然现在却不敢让姐姐贸然服下。以他的经验看,修真界的任何东西都不是一般的人能轻易消受的,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可惜他也是懵懵懂懂,瞎子过河般摸索而行。而且,就算要用鲜桃筑基洗髓,至少也该找一个清静无人干扰的场所,这都市之中却不是理想之地。
陶然叹了口气,把玉盒重新放回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