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酷暑是各种疫病的高发期,虽然还是上午济民医院大厅便已是人头攒动,喧闹无比,虽然有强冷气,空气依旧显得有些浑浊。陶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医院里多是病人,用心看去自然能发现病患与常人的不同。大厅中看上去几分虚弱的人印堂处或多或少隐现黑气,这难道便是病灶的表象吗?
安翼才一进医院便被值班的护士叫了过去。陶然一个人穿梭在医院的走廊上,暗自寻思,如果,这些黑气代表着人生机的流逝,那不是意味着黑气越多这人的生命也就越危险?
“让一让,快让开。。。”
这时,两个护士推着一辆医用推车飞快地冲了过来,推车上躺着的伤者嘴上塞着呼吸器,满是血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推车过后地面上留下的长串血迹暴露了他重伤的事实。
陶然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从他的角度看上去,男子面上笼罩的黑云是前所未见的浓郁。这个人伤得好重,恐怕就快不行了。陶然莫名地想。
突然,男子的眼睛忽地睁开,望着陶然的方向嘴角似乎嚅动了几下。陶然心中诧然,这个人身上的黑气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聚拢,直到形成一个黑点最后终于消失。陶然眼前一亮,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下眼睛,只见一层白色的光芒笼罩在那人的身上。陶然心中莫名的悲恸,隐约感知到了同类的逝去。
“死者从五楼坠落,一根肋骨穿过心脏……”
耳边传来的是医生的死因鉴定,陶然神情大变,往姐姐的病房奔去,留下一阵风。人死了没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勾魂摄魄也没有天使引渡上天没有死神,没有传说中的魂魄什么也没有留下便死了,没有来世没有轮回,居然什么都没有。
陶然冲进陶醉的病室,小华护士正在换营养液,见到逆光中的陶然愉悦地打了声招呼。陶然似乎没有感觉到,视线紧紧地放在陶醉身上,晨光中,陶醉微笑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象个天使。
陶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仔细地描摹姐姐的轮廓。暖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陶然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没有死,还好好的活着。
“陶先生?”小华护士疑惑地询问,圆圆的眼睛里尽是不解。
陶然擦擦眼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小华姐,可以让我一个人在这呆一会吗?”
“好,好。”小华护士脸上露出一个非常梦幻的表情,象中了符咒一般飘出病房。从来没有发现,小陶同志是那么好看,眼睛里象含着露珠,微笑的时候甚至有种让人晕眩的感觉,整个人似乎会发光,杀伤力太强大了。小华过了许久才心神归位,捂着脸蛋呵呵傻笑。
以陶然现在的眼力,自然能看见笼罩在陶醉身上的死气。当年陶醉出车祸,伤及脑部颅脑创伤神经功能导致长期昏迷,丧失意识,也就是医学上说的‘植物状态’。这两年多来,虽然陶然坚持给姐姐用最好的药,最好的看护,但他又何尝看不出来,陶醉的肌肉一天天地萎缩,肤色一天天地失去光泽。如果陶醉一直醒不来,那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将会因萎缩衰弱而死亡。陶然从网上书上看过许多关于植物人的病例,知道他唯一的姐姐或许什么时候就会这样无知无觉地死去。这样的事实让他几乎不能承受,陶醉是他唯一的亲人。
如果是这些黑色死气带走人的生机的话,陶然锁上门拉下窗,然后回到病床前把盖在陶醉身上的被子小心地移开,那是不是意味着除掉这些东西,姐姐就有醒来的可能。
这样的猜想让陶然心动不已,顾不上有何后果,他竭力地调动体内应用还不是很熟练的灵气涌入陶醉体内,意识附着在灵气上。陶醉当初除了脑部受伤外,脚骨粉碎性骨折医生说就算醒来也有瘫痪的危险。陶然现在求的不过是陶醉的苏醒,灵气直指脑部,人脑人类的禁区,陶然怕危及陶醉的神经不敢乱动,只是用灵气保护好这块地方。医学上说,脑萎缩会最后导致植物人脑死亡。
陶然毕竟才刚刚筑基成功,体内真元尚不稳定,若不是他醒来之后感悟天地灵气,稳固了根基,怕现在这番运动早力竭神疲。饶是如此,陶然额头鼻尖已是沁出微汗,他用神识检查了下姐姐的身体,宽慰地笑了。灵气还是有些作用的,所经之地,萎缩的肌体似乎有恢复的痕迹,肌体象干瘪的禾苗经过雨露的温养,慢慢鲜活起来。
接下来,陶然使出身上的全部灵气,困住陶醉身上的部分死气,慢慢地引导至自己的体内。这是陶然想出来的笨法子,虽然没有实践过,但似乎很有用,黑气一进入自己的体内引入丹田释放开来便向着丹田处微微晃动的红色焰火笼去。陶然眉头紧皱,相比黑气焰火的力量似乎太过微弱。心口象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难受极了,不过比起被烈火焚身刀剑加身的痛来,现在这就是毛毛雨。陶然意随心动,凝气静神,心无旁骛地运转丹田内的灵气,慢慢地焰火的光芒胀大了几分,蚕食着丹田内的死气……
终于体内的死气扫光,陶然整个人也跟刚从水捞出来一般。
今天,就这样吧。陶然抬着重似千钧的手仔细地为陶醉盖好被子,倒不是他不想一气呵成地把陶醉身上的死气除尽,只是气海隐隐针扎般的痛提醒自己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更何况……
门外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可惜他现在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陶然合上双眼,等晕眩感过去,体力精力透支的感觉太明显了。
安翼手中拿着一串钥匙,俊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气喘吁吁,想来刚经过一段剧烈运动。
“小然,你现在感觉怎样,小然,小然。。。”
陶然睁开双目,对上了安翼焦虑的黑眸。
“我没事。”陶然微笑。
可惜这抹微笑太过虚弱,非但不能安慰人,反而有些让人心疼。比如安翼,伸向陶然的手甚至是颤抖着的。眼前这个人脸色苍白有如透明,晨光里似乎一眨眼就会消失。
安翼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搂住陶然,象天下最珍贵的珍宝,不再顾及旁人诧异的目光。
“安大哥,我只是老毛病发作了,等下就好,你别担心。”这样珍之又重的对待让陶然心中一暖,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把以前的老毛病来搪塞。
安翼听了立刻小心地把陶然安放在陶醉旁边一直没人的病床上躺平,伸出手,关切地抚着他渗着冷汗的额头“小然,现在舒服点了吗?”
陶然无语以对,只好胡乱地点点头。
立在一旁的小华护士不禁乍舌,神啦,安医生,您这表现得也忒明显了。当偶透明的啊!
安翼到底不放心,仔细地检查了遍陶然的身体后,强烈要求陶然去做进一步的精密检查。陶然有苦说不出,却也不肯就范,说了许多好话才总算打消了安翼的念头。陶然没有察觉到的是,他和安翼的关系似乎这么一闹反而变得更加亲近了。父亲的意外让他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见识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嘴脸,太多隐藏在笑脸下的重重算计,经过几番教训后,对于旁人莫名的关怀,一向不设心防的陶然开始有意识地拒绝。
安翼眼看着陶然一步步和自己生分虽然心焦却毫无办法,今天看到陶然坦然接受自己的关怀怎能不高兴呢。
好不容易,安翼去巡房了,陶然立刻爬了起来,仔细地查看姐姐的面容,舒心地松了口气,灵气治疗真的很有效,以陶然的目光看,陶醉身上的黑气少了一些。为了确定成果,陶然又请小华护士为陶醉做了检查,结果不出意外,陶醉的心跳,血压等都有好转。因为好转的程度不是太过夸张,所以小华护士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怀疑,陶醉前不久正在使用一种瑞典进口的特效药。
有了这样的检查结果做底,陶然对治愈姐姐的病有了更大的信心。握着陶醉的手,陶然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姐姐康复。
现在摆在陶醉面前的是自己灵气告罄的现实,唯今之计就是找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好好修炼,增强实力。
有了上次入定太久安翼找上门来的经验,陶然在休养两天等气色恢复得差不多后在医院看望过陶醉后,和安翼见面时,不经意间说起,燕京的姑姑让自己到她家去住些天的事情,隐约说了自己想去的意思。安翼听了并没有怀疑,只让陶然好好散心,陶醉有他照顾。
燕京的姑姑,陶然笑容有些冷。这个和爸爸一母所生却和家里不亲的姑姑算不上自己的亲人吧,不然怎么爸爸去世她都没有来参加葬礼,姐姐发生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有哪怕是打电话来问候一声。不过,除了她,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