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你,醒醒。”陶醉见陶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飞快地走过去,跪坐在地上,望着弟弟雪白的脸,嗓子象被人掐住了一般,略显嘶哑地低声喊。伸出手欲摇醒陶然,却忽然神情一变,悬在半空的手迅速地收了回来。犹豫了好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颤抖着探向陶然的鼻息。过了许久,陶醉才松了口气,身体往后一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扫了一眼陶然脚边的灵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将其收了起来。
“醉姐姐。”孩童稚嫩地声音怯怯地响起,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陶醉的衣袖,略带哭音,“对不起。”
陶醉侧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息着说,“跟你没关系的,糯糯。”他何其无辜,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人类的贪婪。
糯糯鼻尖红彤彤地,乌黑的眼睛氤氲着水气,看起来可怜极了。听到陶醉的安慰,糯糯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是他连累了大家。吸了吸鼻子,在陶然身边盘坐了下来,将莲藕一样的手放在细白的牙齿间,用力一咬,浓浓的清香四散开来,沁人心脾。
陶醉大惊,赶紧抓过糯糯的手,只见糯糯原本光滑白嫩的手臂上多了两道深深的牙印,半透明的汁液蜿蜒而下,刚才那股清新的香气正是从中发出来的。
“糯糯,你真是个傻孩子。”陶醉眼圈微微泛红,搂住糯糯小小的身子,捧住他的手,指尖柔光一闪,糯糯手臂上的伤痕快速地愈合了起来。
“姐姐。”糯糯咬了咬唇,原本雪白的小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对于陶醉不让他救陶然的事,糯糯很不能理解,难道醉姐姐还在怪他么。
“你这个笨蛋,想死啊。”一条小白蛇从陶醉身后游了过来,慢慢变化成人形,非常不客气地责骂。灵参的汁液珍贵无比,传说中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是失去灵汁对于灵参而言虽不能说是致命,也会让其元气大伤,折损数百年修行。正是因为如此,陶醉才会阻止糯糯自残的行为,更何况现在还远不到这一步。
“哥哥现在在自行恢复,你的灵液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等一下哥哥醒来了,不是还要救你。”小白脸色有些苍白,但骂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生龙活虎的。目光接触到糯糯手臂上未凝固的汁液,不客气地抓过他的手,不客气地将灵参液一点也不浪费地舔干净。
糯糯呆呆地望着在自己手上忙活的黑乎乎的小脑袋,“小白你在做什么?”
小白舔了舔唇上的灵液,不客气地说,“浪费是可耻的!”
可怜糯糯被骂得只能愣愣地听着,根本不敢为自己答辩一句。眼眶里茶色的泪珠滚啊滚,悬在睫毛上就是不掉下来。他倒不是计较小白吃他的灵液的问题,而是疑惑小白之前的话,于是用询问的目光望了望陶醉。
“小白说的没错。”陶醉点头说,长生决中有一门神奇的秘法,修炼此法者在法力灵气皆全部消耗的情况下,能自行疗伤,有些类似于休克疗法。期间施法者不能被移动,身体也会有不同程度不同情况的异变。
陶醉双眸有些迷离地望着陶然额间出现的那抹淡淡的红痕,那图形似乎好像是凤凰呢。难道玉简中所说的异变指的是这个?
“好漂亮啊。”小白喃喃地说。那红色是世间最高明的画师也不能调配的红,有些像窗外傍晚时分的霞光,但又比那霞光更纯粹更华美。美丽的红勾勒出来的鸟儿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白捂住胸口,这只鸟儿美得不像话,却压得他的心透不过气来了。但是,小白心里却没有转头或是闭上眼睛的想法,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只鸟儿叫凤凰,而他当时透不过气来是凤凰的发散出来的威压,虽然气息很微弱。
糯糯侧着脑袋,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陶然的脸,呆住了。
陶醉三人愣神的功夫,陶然额间的红痕如朝露般迅速散去,那只华贵傲然的神鸟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也预示着陶然就要醒过来了。陶醉深吸了口气,紧紧地盯着陶然微微颤动的眼睑。
“姐,小白,糯糯。”陶然一睁开眼,眼前就映着三张放大的脸孔,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心里暖暖的,九死一生后,能再见到家人,心中的感动与满足不言而待。
“哥哥。”小白扑在陶然胸口上,“你好了。”毫不掩饰的关怀和欣喜。
陶然眉头不可察觉地一皱,脸上眸底却是高兴的,“哥哥福大命大当然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等着看小白糯糯长大呢。”
糯糯乖巧地跪坐在一旁,甜甜地笑着,他也想像小白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让着小白,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感觉怎样?”陶醉关切地问,从背包中掏出一块手帕,温柔地为陶然擦去斗法时七窍流下的血丝,心疼不已。陶然是他从小照顾着长大爱如目珠的孩子,她半生心血所系,即便是当初对待男友尚有不如。陶醉待陶然说是姐弟不如说是母子,现在见陶然这幅浑身是伤的模样,怎能不心疼。鼻尖一酸,几欲落下泪来。只是她素来性格坚毅,不愿旁人见她脆弱的模样,别过脸去,平复了下心情后才转过头来为陶然擦拭脸上能看得见的污浊。
陶然怎能不知姐姐所想,只是他并不喜欢见姐姐难过,只好岔开话题,微微一笑,“我没事,君乐呢还好吗?”
陶醉一边扶着陶然站了起来,一边指着不远处的大树,说,“君乐还没醒。”
君乐是陶然亲手放在树下的,怎能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听到陶醉说君乐到现在还没醒,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君乐受伤不轻,不然自己这样元气大伤的人都醒了他却还在昏迷着。
陶然不放心地走到树下,仔细地为君乐检查了一遍,发觉他虽脸色不好,经脉要处却没有受太大的上,呼吸也算平稳。昏迷,估计是身体机能的原因。
陶然沉吟了一会儿,现在最大危机已过,这个地方还算安全。只是自己还没恢复,正常走路尚且为难更不用说穿梭在这样植物密布的丛林,陶醉之前虽然受伤不重,但要负担起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些勉强的。至于小白,虽然吃了糯糯的灵液似乎是好些了,但也只能自保。而糯糯,陶然有些头疼,又是一群老弱残兵啊。忍不住想安翼在就好了。只是安翼现在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安全的。
陶然抬头望了望天,烈阳当空,好在离落日还有段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走出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要是再来一群噬灵虫或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修士,他可就只能任其宰割了。
君乐所在的古树很大,树阴浓密,虽然周遭被之前的斗法弄得一片狼藉,但主冠还在还能遮阳。陶然将在碧波洞时从玉像身上折下来的手臂拿出来,均匀地分作五份设置成一个简单的炼神阵。炼神阵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周围的灵气吸纳入阵,对于疗伤者实在再适合不过。只见半空中出现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点点绿芒,原始丛林中属于木的灵气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驱赶着汇集于此。不过片刻的功夫,古树抽出新芽,根往更深的土壤扎去。
陶然几人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吐纳着纯净之极的天地灵气,伤口慢慢地愈合。不知过了多久,陶然睁开了双眼,他入定之时也不忘放出一丝神识留意周遭,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便从入定醒来了。
没过多久,陶醉和小白糯糯也一一睁开双眼。
“姐,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青山寨。”陶然望着暗蓝的天空说,原始丛林中危机四伏,尤其是这片地方,不但有噬灵虫,黑鱼,还有碧泉洞。说到碧泉洞,那碧泉洞中主人不知当年是何方神圣,留下来的东西几乎没有一件凡品。
就说银色灵符,居然能将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一击杀之,实在不同一般。锦袋和令牌现在在安翼手上,如果安翼不幸遇上了危险,希望能对他有用。
“嗯,那,那个人怎么处置?”陶醉指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灰袍修士说,她之前是恨不得将这个家伙挫骨扬灰,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虐尸还是免了吧。至于暴尸荒野,万一被人看到总不好。陶醉的意思是将他入土为安,挖个坑埋了。
陶然是没有意见,单手挥了几下,一个简单的可埋人的坑出现在灰袍周围。
陶然正想把灰袍埋进坑里,陶醉出声制止了,“等一下。”
陶醉伸手朝灰袍所在的方向招了招,只见灰袍腰间柔光一闪,两个一大一小的绣着精美图案的袋子轻飘飘地朝陶醉飞去。
驱物术,陶然嘴角抽了抽,姐姐还真是不浪费。
陶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灰袍修士的炼丹术和法术似乎挺厉害的。”
陶然莞尔,仔细想想,这在修真界也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在死者身上搜刮东西,感觉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