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木鬼也,人类传说中木中有鬼的槐树是精灵鬼怪们最喜欢的树木,因此很少会有人把它栽种在庭院或是制成横梁家具。修真界虽没有这一说法,不过,槐树却有一个很有趣的功用,它能暂保修真者的元神是一件天然的容器,不过它也有个很令人郁闷的缺点,那就是凡依附在它身上的元神活动范围无法越过它百步之外。
元神出窍对于元婴期以下的高手而言是很危险的事,暴露在外的它很脆弱,也很弱小,一般初级修真者就可以对付它。青松子选择附身在槐树上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身为开真门的长老,久不现身门中自然会有人寻来,他所要做的就是等门人把他救回去,然后寻找一副资质不错有灵性的身体,夺舍重生。高手是一个修真门派最重要最珍贵的资源,没道理他会被舍弃不是吗?
青松子一开始还自信满满,一心憧憬着如何利用新的躯体和得到的宝物完成他的修真大业。可是,时间一长,他开始不安了。除了门人久久没有出现外,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元神有了消散的迹象。其实也对,槐树虽能暂保他的元神,可是它毕竟不是灵木,无法让他吸纳天地灵气温养元神。
于是,青松子只好打起他寄身的这株槐树的主意来,当然,他可没想过要夺这槐树的舍。在他看来,即便这株槐树修成人形也不够他夺舍的资格,更不用说它现在灵识未开。树类修真的艰难远比人类大,它们虽然能活的时间十分漫长,可修真的进益却比人类慢了不止数十倍,更何况他们还有个致命的弱点,即便能化形也不能远离本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修真界也很讲这个,异修在正统的门派中也并不受待见。以青松子的秉性自然是不肯让自己委屈至此的。
这株野生槐树已有数百年之期,更兼此地地势极佳,两面环山,一面朝水,是个还不错的聚灵之地。平日青松子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小地方,不过现在却没得挑了,用尽全部灵力在槐树周围设置了一个简易的阵法,吸纳周遭灵气。他这一方法很是奏效,槐树本来就是最容易修真的木种之一,过了大约百年,它便有了自己的灵识。对付这样一个新生的灵识体,青松子自然手到擒来,槐树很自然地被他掌握。
青松子又传授了槐树精一些简单地修真法门,倒不是他有多高尚,只是他怕槐树灵智越强,有朝一日会无意识地反噬他的元神,毕竟它才是槐树的本体。青松子传授的就是一些能让两元神并存的法门,虽然他传授的法门极简单,但是对槐树精这样的异修可以说受用不尽,异修之所以难有作为,很大一定的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引导者。槐树精的修炼速度很快,青松子的元神依附在它身上也得以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这样双赢的局面让青松子并不能安心满足,百年来他失望了发现,在这山坳之中,除了山上砍樵的樵夫,不要说修真者就连修真者的灵兽也再没有出现过,好像在一夜之间,这个星球上的修道之人便消失殆尽了。青松子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天地大变时师门的传言,事实可能就是如此。
只是没有同道他如何夺舍?难不成真要永远困死在这槐树周遭不成。时间越久,青松子就越是绝望,原本性格就不是很好的他被束缚于方寸之地,天天面对地不过是一槐树精,不变态也该变态了。因此他们之间的相处情景大家可以自行想象。
这样一晃就是数百年,改朝换代,风云变化与这方小天地全无半点关系。直到某一天,它的宁静才被人类的熙攘声打破。人类要进驻这片地方。对于槐树精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本来这些年,此地的灵气就开始希薄若不是借着聚灵阵把周围的灵气吸收过来,它修炼还真成问题。人类的来到无疑会更加破坏此地的灵气。不过即使不乐意,以他现在的法力也无法阻止。
无数的树木被推倒,这成了一个不大的小村。老槐树的位置比较偏,因此逃过了被砍伐的命运。不过它的周围,人类出现的频率开始高了起来,很多的时候是小孩子。青松子原本也不太欢迎这群庸俗的凡人,在遇着一个少年之后,他原本绝望的心开始复苏了。那个凡人少年居然有适合修真的上佳根骨。修真者不能夺普通人类的舍,盖因凡人体质脆弱,经不住夺舍的洗礼。同道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传授这个少年一些修真的法门,等他足以承受夺舍之威再如此这般。
青松子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不惜动运真元托梦于那个少年传授修真秘法,当然在梦中他自然是一派仙风道骨,神人模样。那个时代的人敬畏神明,少年一连做了两次同样的梦后,开始相信了他的话,依青松子所言寻到了这槐树。事情后面进展得就十分顺利了,几年后,少年的修为体魄已然可以承受夺舍。
可是变故也发生了,就在青松子自以为万事俱备的时候,少年却忽然失踪了。青松子自然是怒不可遏,认为遭到了凡人的欺骗。对来这嬉闹的孩子也没了容忍之心,接二连三,槐树周围发生了意外事故。村子里的人开始认为这是块不祥之地,禁止自家小孩来此地玩耍。槐树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再后来,这片土地上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村子里的人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刀枪之下,老幼不存。
槐树周围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地,直到几十年后,这片土地上才又有了人类的声音。老槐树精被划成了某户人家的一部分,他不喜欢人类,而他的主人青松子也不待见凡人。于是很自然地,意外事故从宅子奠基的那一天起就没消停过。闲云居也成了栖霞区最闻名的‘鬼屋’。
一精一元神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打破是在陶然出现后,他不过是看房时路过这栋房子,但青松子却敏感地感觉到了他修道者的身份。等待了几百年的青松子静不下了,就算拼死他也要放手一搏。如法炮制地,他托梦给户主刘中青,威逼利诱了一番,终于成功地把陶然引至此地。
以后发生的事情就很清楚了,青松子设下阵法暗算陶然想一举吞噬他的元神以达到夺舍的目的,却没想到被陶然反吞噬了。
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陶然有些惊讶,“你是说青松子被我吞噬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没做过这事吧。吞噬?想想都恶寒。难道金色的那个圆球其实就是青松子?
老槐精奇怪地看了陶然一眼,心里揣测着这大仙是真不懂还是在装糊涂。陶然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不敢隐瞒,眼观鼻鼻观心,一五一十云淡风轻地说,“大仙,这生魂夺舍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醒来的既然是您,那消失地自然是青松子了。”
陶然倒吸了口凉气,这修真界的惨烈黑暗肮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修道不是主张超凡脱俗,修身养性,闲云自在的么?怎么会有这么多比起人类社会来也毫不逊色的□□裸地争斗和阴谋。甚至比起人类来更残酷,凡人失败还有再次站起来的可能,可失败的修真者的下场却是神形俱灭永劫不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为刍狗。大仙,我辈修道之事本逆天而行,与天争寿,岂不受天惩。修行之路道远而长,青松子有此下场也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老槐精见陶然呆立在那儿,心里忐忑,忧心他是在想怎么对付自己,嘴上便胡言乱语起来。大骂青松子吧,他怕陶然听了认为他是那种不念旧恩反复无常的小人,不骂又显得自己没有投诚的诚心。这有点象古时亡国的旧臣面对新主子问询的意思。老槐精把青松子的失败归在天命上也算是有些小聪明。
陶然听若罔闻,望着天上聚散的浮云,想了好一会儿。他无法约束别人的行径却至少还能掌握自己。修真界中险恶与否于他又有何干系,自己不去图谋别人的东西,自然无交集。大不了以后避同道远走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后行事加倍小心也就是了。陶然不知道的是,他的下意识里已然把修道同类当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兽。这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老槐精见陶然久久不语,也不知他喜怒如何。心中到底胆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仙,求您饶小老儿一命。小老实在不是有心要算计您,只是青松子的命令,不得不从啊。您大恩大德,小老愿意当牛做马报答。”
“……”陶然有些无语了,这电视上的情景真人秀出,他作为当事者之一,感想有些复杂。
见陶然没有说话的意思,老槐精更是不安,在他回答了所有问题以后,对于这位大仙而言,自己这利用价值也就完了。修真界多的是翻云覆雨之人,要这位大仙也是此类人,那自己的小命可难保了。
槐树精暗自狠了狠心,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小袋,双手奉上,“大仙,这是青松子之物,请您笑纳。”这东西此时不交,以后也不会属于自己,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的好。
陶然好奇地接过那小袋子,很轻,很普通的样式,不过面料却非常的精致,绣着暗纹,银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望之不似凡品。
老槐精这样郑重地姿态倒让陶然心中一动,“这个莫不是修道者的储物袋?”陶然问这句话的时候,如果老槐精抬头看,他的神情是复杂莫名地。当然,陶然问的问题也很外行就是。一听破绽百出,只有从来没有见过储物袋的菜鸟才会有此一问。只是老槐精自认为自己真是在生死攸关地紧要关头,哪里还敢随意揣测陶然的语病。
听到老槐精称是,陶然才记得自己要呼吸了,心怦怦跳得厉害。传说中能容纳万物的储物袋啊,这种神奇的东西在陶然这菜鸟看来那可是仙器一样的存在。更不用说青松子还在里面装了数不尽地法宝。陶然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想了想,不愿老槐精小看了,努力摆出个严肃的神情,但却不是很成功,眼睛里的笑意很容易地把他给出卖了。遇到这样的好事,哪怕他再沉稳十倍,表现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说不高兴,那才真是矫情。
老槐精倒没有多余的想法,财帛动人心,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陶然看了一点反映都没有他才真是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