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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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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出,仿若激起千层涟漪,坐着的人皆蹭一下站了起来。席间有不知哪位手中不稳,杯碗落地,破碎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适才说什么?!”

张总镖头拍桌而起:“沈庄主死了?”

“这……怎会如此!”

一时间场面混乱,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多有讶然。

沈晨天更是一把揪住他衣襟,怒不可遏:“休要胡说八道,我爹他刚才不是好好的?!”

“少、少爷……”欧阳管家略有哆嗦,嘴角抽动,“我所说乃真话啊!少爷若是不信,且去老爷房中看看。”

沈晨天手中一滞,犹豫半刻这才猛地推开他,大步往侧门走。

堂下众人自然也跟随其后,提刀拿剑,一扫须臾前那浑浑噩噩的醉酒之态,骤然精神百倍。

陶木晴俯在门前梁上轻皱了皱眉,也着实未有料到这般境况,但左右一思索,此番可趁乱潜入沈老爷房中查看,倒也正中她下怀。

于是旋身落在地面,前后看了看,便猫腰欲要跟上去。

岂料,前方竟滚来一只白玉酒瓶,滴溜滴溜至她脚边,还没反应过来,脚尖就碰上了那瓶身,发出极轻极轻的动响。

“什么人?”耳畔即刻就传来低沉嗓音。

陶木晴暗道不好,抬头间,那负剑的黑衣男子已然回身看过来,手抖出剑,脚踏于面前桌上,不过轻轻一点就飞身逼近,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半点停顿都没有,看得她瞠目结舌。

来不及多做踌躇,陶木晴赶紧闪身而出,踢了临旁一只大木桌过去,那人毫不迟疑,挥剑劈成两半。就着这空当,她拔腿就跑。

沈家有钱,这就是麻烦,花园假山,小阁楼小庭院遍地都是,长得也都差不多,几下子就让她失了方向。在一处岔路口左顾右盼,她狠狠抓头,正待考虑要走哪一边,后边的人紧追不舍,眼见要拉近距离。

陶木晴心下慌张,索性豁出去了,掏出袖中毒弹甩在后面。听“砰”一声响,炸开了一团紫色烟雾,虽说有一点愧疚之意,但保命逃跑为上,也顾不得多想,她胡乱挑了一条道使出轻功跃过围墙。

跑出长长的回廊,没听得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大约是将那人甩出一段路程,她一面回头张望,一面看路前行。

也不知是走到哪里了,只觉得这一带分外安静,院落简朴,点了几丛翠竹杨柳,看着是有股情趣在里头。不过可惜她向来不爱好这些,即便是美得如天上宫阙此时也无暇留恋。

绕了个圈没见半个人,想来今日寿宴,兴许都去前厅吃酒了,后面有人穷追不舍,正巧让她寻个地方躲一躲。

陶木晴随意踹开一扇门,门未上锁,就地滚了进去,她赶紧起身去小心关门,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得一个浑身黑衣剑客扮相的人在院里张望一番,继而又朝左侧追去了。

“呼……”她不觉松了口气,放下手,靠着那门平息情绪。

记得出门前明明看了黄历的,怎的这几日的事情都如此不顺。想来她轻功已入化境,江湖上能觉察到的不出十个人,如何短短两天间就有两人把她搞得这般措手不及。

难不成……

这十个人都凑巧碰一块儿了?

啧,真真霉运上门了。

刚要转身,不想自背后传来轻轻的一个温润男声,惊得她手上一抖。

“姑娘这来我这屋里两次了,倒不知意欲何为?”

陶木晴下意识回头,就看着那疏朗树影下的泼墨青衫人,眉目俊逸,面色含笑,便只这么一看,却觉有三月春风般温暖气息。

但遗憾他腿脚不便,竟是转着一个简单的木质轮椅,缓缓而出。

思索许久,陶木晴恍然悟道:

“你是!……”上回来时匆匆,未曾好生打量过,此番细琢磨,不料他居然是半残之人,当即又对自己的功夫大为感慨了一番。

陶木晴脱口就怪道:“你怎知道是我?”

宿兮眉眼一弯,没说话,目光却扫在她那件缃色云雁细锦衣上,左袖手腕处依稀有淡淡的墨迹。陶木晴先是不明他眼神,待顺着他视线看来,顿然明了,马上就伸手捂住袖口。

“……”仇人见面不免眼红,可如今门外敌人众多,要与他争执只怕多生事端,陶木晴掂量掂量,还是觉得先走为上。

她笑着十分有礼的拱手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前日失礼冒犯了,这里与你道个不是,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莫放在心上。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儿吧……”尾音没落下,她就疾步想要破窗而出,岂料身形才一动,面前就横了一把未展开的精致铁骨扇。

陶木晴一愣,语气里带了丝敌意:

“喂,你这是作甚么?”

“姑娘莫要误会。”宿兮波澜不惊,脸色不变,手上的扇子却一点没有要收的意思,“只是姑娘尚未回答在下方才的问题,在下……暂时不能放姑娘离开。”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恐怕不好吧。”陶木晴嘴上调笑,袖下摸出一枚紫色的丸子,“你们名门正派不都是行的端做的正吗?这样有损一个姑娘清誉之事,想来不会做的吧……”

“吧”字刚脱口,两指间夹着的弹丸作势就要甩出来,可那人的速度竟要快上她几分,只一抬手就扣住她手腕。

宿兮扬了扬眉,垂眸盯着她指间的深色弹丸。

“毒行丸……姑娘可是唐门的人?”

“可惜啊。”陶木晴试着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出来,脸上倒是不服输的笑道,“你猜错了。”

她出另一手来举掌就要挥,宿兮微偏首躲开,空出右手袭向她臂弯,陶木晴手腕一转,本想后退几步,怎奈左手被他擒住,动弹不得。

二人便就于这狭小空间以单掌过了十来招,陶木晴招招出狠,却没伤到他分毫,几次想要摸暗器竟都被他轻而易举挡下。没了毒,且凭手上功夫她自然是不敌。

耳中听得数丈之外有不少脚步声,料想是那厅中人都过来了,一时气急败坏,可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由得她出神的间隙,宿兮伸手抽出她腰间缠着的一条白狐皮软鞭,手法极快,三两下就将她双手捆绑住。

陶木晴吃了一惊,待得要挣开,骤然想起她这鞭子是越缠越紧的,当下就心中啼血,不禁叫苦。

正在这时,房门给人一脚踢开,门外阳光射进,刺目疼痛,背光见着那为首的沈晨天怒气冲冲,手里还持了一把长剑。

“好你个贼人!居然加害我父亲!”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拽着陶木晴衣领将她拉至眼前。

饶得是此刻心中不快,也知晓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陶木晴只平静地看着他。

“人不是我杀的。”

沈晨天咬牙切齿:“人赃俱获,你还狡辩!好个恶毒的妇人!”

陶木晴眉头微蹙,纠正他:

“我还没成亲呢,不是妇人。”

原是如此正经场面,听得她淡淡的回这句不靠谱话,宿兮不禁强忍住笑,用袖挡着嘴轻咳了一声,方问道:

“沈大少爷,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

“发生何事?还问发生何事!”那边的张总镖头抖抖手上大刀,明晃晃地就朝陶木晴奔过来,指着她鼻尖道。

“适才我们一干人在厅中吃酒吃菜,欧阳兄弟过来说沈老庄主没了。就这个当儿,这黄毛小丫头鬼鬼祟祟不知从何处冒来,被步少侠看见,一路追到此间来。你说,若不是她杀了沈老庄主,她作何心虚要逃?”

“哦?沈老爷去了?”宿兮不由沉下脸,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如何死的?”

提及此事,沈晨天面露悲恸,含泪仰头。

“爹他喉上被人用淬毒利刃割破,乃是身中剧毒而死,死不瞑目啊!”

他话才说完,陶木晴就插嘴道:“那可就冤枉我了,我此次出门没带□□。”

“哼,休要狡辩!”张总镖头怒声呵斥,“步少侠与你交过手,说你一身毒功,还携有毒雾弹,这般吻合,岂容你胡言乱语!”

“我说了不是我,你爱信不信。”陶木晴也懒得再争论,余光撇到人群里那个黑色的身影,顿有不快。她记得她扔的东西虽带毒,可仅仅只是封住来人步伐,很快毒性就会自动散去。她欲给他人方便,哪知他人这样不领情。

“反正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往往是这般爱冤枉人的。”

“多说无益,老夫现下就将你斩了,替沈庄主报仇!”张总镖头长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下来。陶木晴愣在当场,惊愕万分。

“镖头且慢——”

那刀在离她脖颈几寸时瞬间停了下来,一柄铁骨扇横在面前,再抬眸时,触目是一双清澈的瞳。

张总镖头略有不悦,手上并未动。

“宿先生这是要作甚?”

宿兮微微一笑,收回了扇子,展开横在胸前摇晃。

“镖头莫急,既是沈老前辈遇害,自然我等要替他讨回公道,只是这位姑娘喊冤,又言我名门正派不公,若不给她一个说法,岂非正应了她那句话了,镖头以为我此话可对?”

张总镖头不以为然:“她身上招数带阴邪,想必是出自邪教,这等人向来觉我正派不公,疯言疯语,大可不必理会。”

“呵,何谓邪派何谓正派,到底不过是江湖上的人自个儿分的。”说话的乃是靠在门边看热闹的十三猫,一双桃花眼自韵笑意,“说来在下也不过是一介强盗,要以正派邪派来论,还与这姑娘是一路人呢,难不成,总镖头要把我也一块儿诛了?”

张总镖头:“……这。”

“阿弥陀佛。”不笑和尚自顾念叨了这么一句,“既然宿先生有看法,不妨直说。”

“大师抬举了。宿某不过是略作猜测而已。”宿兮拱手朝他施了一礼。

张总镖头沉声打断他:“宿先生但说无妨。”

宿兮颔了颔首,沉吟片刻,道:

“适才听沈大少爷所言,沈老庄主可是被人用淬毒武器破喉而死的?”

“正是。”

“嗯……这便对了。”他淡笑点头,“诸位没来之前,我曾与这位姑娘交过手,她虽用毒功,轻功甚好,但身法拙劣,招式紊乱,连在下都能轻易将她制服……可想是沈庄主了。沈大少爷说沈庄主死不瞑目,也就是说凶手将他一刀毙命,能有这般好身手的,江湖上不出五个。试问……这位姑娘的武功……”

宿兮没有道明,轻笑了一声,反看着步云霄:

“步大侠也是与她过过招的,想来如何,他最清楚。”

话语道毕,众人纷纷看向那门口的黑衣人,显然未料到宿兮有此一问,那人身形一震,但很快恢复如常,只默然点头。

见得连他也赞同了,人们不由哗然,众说纷纭。

“这……这么说来,凶手是另有其人?”

“杀害沈兄的人,难不成还在这庄子上?”

“势必要找出此人来!否则难保他会有何阴谋!……”

“保不准是邪教做的……”

虽说洗脱掉罪名是一见值得庆幸的事情,但反复斟酌那番话,陶木晴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似乎是被人很生瞧不起,还大肆宣扬了一番……

“我说了不是我了吧,偏不信。”她嘀咕几声,欲从地上站起来,无奈手上被人绑紧,有些站立不稳,半途又摔了回去。

“姑娘。”长袖的一角扫在她膝上,陶木晴不耐烦地抬头,眼前却有一只手撑开,那后面是一张儒雅带笑的脸,眉目如画,清俊和煦,看在眼里,一时竟有半刻失神。

陶木晴垂下头,很不甘的把两只手递了过去,宿兮亦将轮椅往前靠了靠,伸手替她解开绑着的软鞭。

“着实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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