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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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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惺惺。”声音不大,不过包含了她全部的感情。

宿兮耳力甚好,离得她又近,自是听得很清楚,却也不恼,反而笑着点头。

“说的不错。”

没料到他承认得那么快,原本满腹的嘲讽竟生生像是噎住一般,陶木晴张了张嘴,未想出要说的话来,最后只得闭口不言。

“三哥,三哥!”

门口围着的人群之中忽有一个瘦小的挤了进来,还没看清楚形貌,就见他扑到宿兮轮椅上,抓着他衣领衣袖里里外外瞧了个遍。

“三哥,你还好?有没有事?哪儿伤了还是哪儿碰着了?头疼不疼?要不要看大夫吃药?我……”

“……小燕。”宿兮有些无奈地摇头轻叹,好笑地推开他,“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燕生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额上薄汗,“你要是出了事,师父和大师姐非活扒了我不可啊。”

……

宿兮的屋中本也够大,可如今站了这么多人进来,不免显得拥挤。

沈家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沈老庄主又是个人缘极广的人,此番请的大多是称得上名号的。出了这等大麻烦,自然不会善摆甘休。

为首的是中原镖局总镖头,乃与沈晨天、玄冥鬼域长刀护法等商量片刻,方带头道来: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

他踏上一步:“沈庄主和张某人是至交,想必在场来赴宴的也都与沈庄主交情不浅吧?如今他落得这副模样,势必是要找出真凶来!”

众人热血沸腾,高呼响应。

张镖头颇为满意的微点头,目光却转向宿兮。

“现下宿先生也在此,不如就由先生替咱们大家讨个公道罢!”

听他这般说来,宿兮略有惶恐地拱手:

“张镖头,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如此重任,想来……”

“诶!……”张总镖头扬手打断他,“宿先生不必太过自谦,这武林诸葛之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老夫与沈大少爷,长刀护法定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众目注视之下,那灼灼眼神中都是期盼。宿兮也不好再推脱,只得勉强应下。

“……既然诸位江湖朋友与张总镖头皆看得起在下,那在下就尽这绵薄之力。”

沈晨天目中含泪,几欲要跟他下跪,宿兮好歹拦住他,这才停下。

“宿先生,我沈晨天今世没求过任何人……只此一次,望先生能帮忙!”

“沈少爷严重了……”宿兮伸手拉着他臂弯,将他扶起来,不经意间,似觉得有何处不对劲。他微微蹙了蹙眉,面上倒无其他不妥之色。

燕生适时在一旁接话:“沈少爷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三哥脑子可好使了,一定能查明真相,将凶手大白天下。”

“这般闲话还是少提。”宿兮不着痕迹地把燕生的话掩下去,抬眸去看沈晨天,“我们还是先去沈庄主屋中看看吧。”

“好,先生说的是。”

沈晨天作势便出门欲带路。

宿兮转着轮椅,没前行几步,又回头淡淡道:

“诸位也跟着一起来吧。”

身后一干人等对视一眼后,亦纷纷尾随其后。这人数固然众多,看上去浩浩荡荡的,颇有气势。

陶木晴走在最后面,瞄着那前面之人快走干净了,她轻步往身侧移了移,盯着那面高墙,盘算着赶紧溜掉。

哪知,脚尚未挪半步,头顶骤然落下一个大黑影,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发觉手腕上被人扣住,力道着实不小。

“莫有心思想跑。”

对上一双寒星似的眸子,陶木晴试着想扳开他的手,不耐奈何不了他,只得嘴硬:

“我几时想跑了,你少诬赖我……我是看这面墙砌得挺好的,唔……是极好的蓝四丁砖罢?”

步云霄亦不理会她,冷冷一哼,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前厅走去。

迫于他那股大的惊人的蛮力,陶木晴即便是百般不愿,脚也不自主地迈开跟着他走。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放手,男女授受不亲的……”

“……信不信我放毒虫咬你!”

“喂……”

……

一路拖拖拉拉走到了沈府后院的一处宅子前,那门外拥了不少人。大约这便是所说的,沈老爷的房间,陶木晴一面被人拽着往前走,一面抽空去打量周遭环境。

这屋子建在一片葱郁的小树林之后,也难怪她老是寻不到。

屋中烛火渐熄,忽明忽暗。偌大的房间里,除了桌上那倾倒的茶壶和地上破碎的茶碗外,并无别的什么打斗痕迹。

沈家老爷此时已被下人抬至床上躺着,双目果真大大睁着,口角有血迹,脖颈上一道深深划痕几乎快没入脖子一半深,衣衫微有凌乱。

宿兮探手翻开来看了看,道:

“刀口很深,看来是一刀毙命的。”

燕生赶紧递上巾帕来,浸湿了水的,给他擦手。

“伤口附近的皮肉开始呈暗色,应当是见血封喉的□□。”

“从尸体硬度和皮肤颜色变化来看,大约是在一两个时辰之前被杀的。”

“一两个时辰之前?”站在最前面的郑铁石惊愣道,“这不是刚开席的时候么?”

宿兮点点头,又去向沈晨天道:

“敢问沈少爷,可是最后一个与沈老爷见面的?”

沈晨天沉吟了一会儿,颔首道:“正是。那时正要开席了,我去房中要寻父亲出来,可是家父却说还有一个惊喜之物正在准备,叫我代他去前厅主持局面。”

听罢,宿兮不禁问:“沈庄主是于屋内告知你的?”

“当时我并未进门,可是以爹的耳力不难辨出我的脚步声,尚没敲门,他就叫住我了。”

宿兮扬了扬眉:“这么说来,沈少爷是未见得沈庄主之面了?”

“这……”沈晨天迟疑地低头想了想,方承认。

“是。”

“嗬!”在前面的郑铁石吃惊出声,“感情你就没和他当面见一见?”

张总镖头拍拍他的肩,肃然看他:“贤侄,你可要想清楚了。”

靠在门边的十三猫摸着下巴,歪头去看宿兮:

“依你之言,当时沈庄主已经死了,不过凶手是个精通发声技巧,武功又不弱的高手。故而将沈大少爷蒙骗了过去?”

不置可否,宿兮脸上含笑,轻点头。

“在下也只是猜测……”说罢,用扇子轻掩了嘴角,慢慢道:

“而且,若我推算不错的话,那凶手极有可能混在今日前来赴宴的人群之中……”

他话音刚落,便有微词自四面八方而起,话语内容不怎么好听。

左侧使锥子的是第一个叫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们不成!”

旁边站着的是九节鞭小五。

“今日大家来本就是来吃酒的,哪里会有那龌龊心思,你分明是诬陷!”

“我们与沈庄主乃是多年好友,怎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说的是!……”

见得几人朝他怒目而视,脸红脖子粗,更有挽起袖子要上前来动手的。江湖人,最讲究义气,忌讳这有损名声的事,少不得那么些个人心中不快。对此,宿兮也觉得很理解,故展开扇子,徐徐轻摇,笑而不语。

这厢吵得不可开交,张总镖头及时出来打圆场,照顾各方情绪。

“诸位,诸位静一静——”

周遭声势小了一点,他才又道:

“宿先生的人品,想必大家伙儿心中也清楚明了。此番是咱们要他来帮忙的,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堂下有人不屑:

“要他帮忙也是你开口的,我们可一句话都没说。”

张镖头显然没把挑衅之人放在眼里,挺胸沉声: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若是诸位执意要与宿先生对上,那便是与我张某人为敌!”

中原镖局的名头在南方那也是响当当的,张镖头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众人也都纷纷消下气来,即是有不服的,也都只能装哑巴。

站在场外,冷眼瞧着这名门正派虚伪的仗义,陶木晴由心底里冷嘲,幸而她没走到最前面,否则指不定被恶心到何种地步。

江湖上都以邪派邪教不齿,可仔细琢磨好生想想,除了武功招式上或许毒辣之外,人家也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如何提及邪派就是一副鄙夷。

唐门也是练毒功的,不都为人接纳了吗?

何况,武林中人殊不知这唐门本就是出自她邪派的,到底是见识浅薄,可笑可笑啊。

尚在暗自腹诽,不想那手腕上传来的刺疼骤然让她回神过来。陶木晴没好气地往回抽,小声不悦道:

“你到底还要拽到几时啊?!”

兴许也是未有察觉,步云霄一愣,本欲松手,不想指尖触及她腕上臂膀一处,有细碎的粗糙感。出于好奇,他余光扫了扫,但待得见她那腕上的刺青时,不由低声念道:

“桃花刺青?!”

虽是并不怎么大的音量,却惹来数人惊愕回头,视线纷纷落至她身上,仿若灼烧一般,让陶木晴一时有些难堪。

那手腕之上三寸地方有一朵浅色的桃花,精致小巧,宛如活物,但其间的花蕊却是紫色,隐隐暗闪,深深透着诡异。

“当真是桃花刺青……这丫头是桃花门的?!”一人咋呼道。

“桃花门,嘶——不是那个专练毒功,养了一窝子毒虫毒兽的门派吗?”

“难怪这丫头会使毒,原来如此啊。”

“可得防着点儿。我看……沈庄主多半是被这丫头杀了的。”

“嘘……方才宿先生不还说她功夫不好,打不过沈庄主么?”

“啧,兴许是用了什么歪招儿?反正这歪门邪道的,不就擅长这个么?”

……

众人七嘴八舌、指手划脚,吵嚷不止。

陶木晴咬了咬牙,气急败坏地转头,狠狠瞪着那黑衣人:

“你到底够了没有?”

指腹上光滑的触感不由让他怔了怔,步云霄当即放开,似也觉得很生尴尬,便微偏过脸,不言语。

“邪派邪教的又怎么了。”不敢太过大声,陶木晴只是挨个挨个把周遭的人都剜了一遍,一字一句说出口,“有本事的,和我单打独斗,看我是不是胜之不武来的。”

站在最前的张镖头拨开人群,走至她面前,上下打量,语气里多有不信:

“姑娘真是桃花门的?”

陶木晴挺了挺背脊,直直的,很有底气地看着他道:

“是,如何?我看着不像吗?”

旁的有人冷笑出声:

“她功夫不好,的确杀不了人,不过难免没有帮手。没准儿就在何处埋伏着呢。”

陶木晴眼角一抽,真心觉得这些个人的口才极好,想必死的能都说活过来。

忖度了一番,大概也觉得此话有理,张镖头负手围着她走了几圈,仍觉得不妥:

“这位姑娘与桃花门有联系,那么,老夫以为……”

“张镖头。”朗朗的声音带着一点调笑意味,张总镖头侧目看去,那门边靠着的,正是一向不靠谱的十三猫,一对桃花眼,便是不动亦含媚色。

“如此欺负一个小姑娘,传出去,恐怕不大好吧?”

“笑话。”张镖头理直气壮地颔了颔首,举目看向他,哼笑道,“老夫怎会与个丫头计较,只是当下为了查清沈庄主之事,不得已为之罢了。”

“啧啧……”十三猫伸出食指来朝他摆了摆,“冠冕堂皇之话,谁都会说。这里哪个不晓得你徒弟与桃花门有些过节,这样就迁怒于人家,明的在场人不会说,不过暗的……呵,到时候只怕有损你中原镖局威名,哦?”最后一个字倒像是在询问众人。

这一席话说得张总镖头无言以对,可分明又想找话出来辩解,犹豫踟蹰,这一来二去脸上憋得通红。

于是四周就这样静了约摸有半盏茶时间。

屋内忽闻得有一声轻叹,继而便听里面的人道:

“既是桃花门下的人,那来得正是巧。不知可否劳烦姑娘前来看一看,沈庄主所中何毒?”

甚是熟悉的声音,流清若玉。

还未从方才的怒意中恢复过来,骤然这般被唤道,陶木晴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鼻尖:

“……我、我么?”

那人轻笑一声:“是。”

正对面张总镖头杀人目光已然射过来,陶木晴只得顶着一串串诡异莫变的眼神低着头往里面走。踏过门槛,扑鼻有一股淡淡油烟味。她皱了皱眉,刚抬起头要走上去,就瞅见那坐在轮椅之上,满脸儒雅笑颜的人。

刹那间有些怔忡,见得他眉间挑了挑,陶木晴这才平静下来,佯装淡然地走到床边,蹲下身,将沈老庄主的头微微往上抬了抬,以便能看清他脖子上的伤。

沉吟半晌,她才道:

“药性很猛烈,除了箭毒木汁液以外还混杂了断肠草和春风笑。不过淬毒的利器并没有在□□里面泡很久,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因为□□气味很淡。”

“嗯……”宿兮看似十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便荡开笑,“配药如此混乱,看样子这人不擅长用毒。”

初听入耳时倒并没什么,仔细想来,竟有几分刻意要替她洗脱的意味在里头,陶木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不料宿兮只转头面向门口:

“张总镖头以为呢?”

张镖头:“……”

郑铁石犹豫了一下,手里还提着刀,开口道:

“用毒乃是她拿手之事,难道就不能随意编造出来,唬弄我们大家吗?”

宿兮垂了眸,合上扇子,不怎么在意。

“郑大侠若执意要这么想,在下也是没有办法。”

“你……”

旁边的沈晨天实在看不过去,眼见越闹越厉害,他连忙上前制止。

“各位先莫要吵,别自乱了阵脚,万事都需要从长计议啊。”

他又来回走了几步,一甩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宿先生有句话说的也有道理。

家父遭难,晚辈心中悲恸难当。无论凶手是否在此之中,都要仔细查询一番,故而……晚辈斗胆,留今日在场之客在庄中暂住几日,待得擒住凶手,晚辈自会好生答谢。不知诸位意下……”

这话还没道完,就有人质疑:

“怎么?难不成……你这还是要软禁我们呢!?”

沈晨天当即惶恐:“不敢不敢,晚辈不敢……”

“诶!”张镖头横手拦住那人,沉声道,“沈少爷这话也不无缘故,咱们就暂住几日,也无偿不可。”

……

四下里仍起了不少怨念话语。

宿兮默然玩着铁骨扇上的坠子,眉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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