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铃见这边氛围不好,明显紧张起来,走过来道:“叔叔,信公子今天一直在奔波,一定已经累了。我们家的镖师们也都撑不住了,先吃饭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聂三海看了看聂铃,借势下了台阶,将仍不想罢休的红脸汉子拉到一边,又向聂铃道:“铃儿,你陪信公子说说话吧,我去看看兄弟们。”
聂铃乖巧地点了点头,在信云深身边坐下,歪头看了信云深片刻,信云深却只是喝着酒,并不开口。
聂铃只能道:“信公子,对不起,今天是因为镖师们伤亡太多,他们平常都是要好的朋友兄弟,伤心之下,才会如此失礼。还望信公子不要计较才好。”
“怎么会。”信云深笑了笑,“我并没放在心上。”
“那信公子缘何一人独饮闷酒?”
信云深看了看手中酒壶:“闷酒?并没有啊,我只是在看风景罢了。”
聂铃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信云深又道:“我的选择伤了你的人,你的人因此对我不满,这都是正常的。我对我的选择没有什么好愧疚的,对那个人的无礼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所以,聂姑娘真的不必来安慰我。”
“你倒是看得通透。”聂铃叹了口气,将手架在膝上,又将下巴搁在手上,难道露出一丝小女孩的情态。
她不再开口,只是坐在信云深身边,信云深也没多加理会。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聂三海拉着那红脸汉子又来到信云深跟前。聂铃仍旧陪在信云深身边,似乎一夜未睡,脸色显得很是憔悴。
信云深倒是仍旧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唇红齿白,看着面前的聂三海和红脸汉子,微微笑着等他们说明来意。
聂三海咳了一声,才开口道:“信公子,昨夜我这兄弟多有得罪,我已经教训过他。今天特地带他来向信公子赔罪。”
信云深转而看向那红脸汉子,那人面上仍有不服之色,却还是低了头:“信公子,昨天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
“哦?!”信云深摸了摸下巴,笑道:“虽然我本来并不在意,不过既然你要道歉,在下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你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来向我道歉呢?”
红脸汉子憋得一张脸更红了,却说不出话来。聂三海急忙拱手道:“信公子人情世事通达,我也不敢瞒信公子。实话说,后面还有几天的路程,宵小贼人之心不死,我等还要仰仗信公子的保护了。”说着脸上露出些惭愧之色。
信云深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倒不失为一个好理由,我接受。”
聂三海偷眼打量着眼前的信云深,猜测他应该是放下心防了。他行走江湖多年,却居然至今看不透这个少年。
聂三海不敢多看,趁热打铁地让红脸汉子恭敬地奉三杯酒以表达诚意。
红脸汉子一脸屈辱地双手捧杯,敬到信云深面前:“信公子,请接受我的歉意!”
信云深却只是看着他,笑意吟吟的,并不接酒。
聂铃眼看着气氛又僵了起来,连忙替信云深接了过来,递向信云深,面上现出一丝哀求:“信公子,你不是说不在意他得罪你的?!既如此你就喝了他的赔罪酒,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揭过吧。”
信云深又将视线转向聂铃,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得人心底发毛。
“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接过去再递给我,我就会喝呢?!”信云深突然道。
这话太不给聂铃面子,就连向来对他保有一丝爱慕对他分外温柔和气的聂铃也微微变了脸色,一脸的难堪。
“姓信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红脸汉子怒道。
聂三海也沉下脸来:“信公子,你若对我等有所不满,就冲着我等来。铃儿对你怎么样你自己知道,你这样侮辱她算什么正人君子?!”
聂铃没有说话,只是举杯的手有些颤抖,面色涨红,一脸受了屈辱的委屈神色。
看到这样情状,信云深不但没有丝毫愧意,竟然挑了挑眉头又道:“聂姑娘即便是这样受辱于在下,却还是举着酒,居然这个时候也不放弃让我喝下这杯酒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红脸汉子几乎忍无可忍地欲出手,“你一路上从来不吃经我们手的食物就罢了,我们只当你是少爷性子穷讲究。现在说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你不信任我们?!”
“我为何要信任你们。”信云深奇道,“我救了你们,所以我便要信任你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算了!”聂铃突然出声道,声音里含着忍泣的哽咽,“你不喝就算了,难道我们会逼你喝?!你怕这东西有毒,我现在就喝给你看!”她说着就欲将酒液倒入口中。
信云深却一把夺了下来,向她一笑道:“我既然不相信你们,那我连这种把戏也不会相信。”他说着居然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只活的小兔子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抓的。
他掰开小兔子的嘴,把酒倒了进去,强逼它喝了下去。
眼前三人的脸色俱都变了。信云深不知道他们的神情到底是惊疑还是愤怒还是惊慌,人的一张脸哪有可能表达出这么精细的心情,他也并不关心他们的心情如何。
他向来有天赐一样的直觉,那些直觉带他远离过许多危险,这一次他仍然相信自己的直觉。
信云深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兔子,看着它的反应。没过片刻,它居然沉沉地睡了过去,倒是没有中毒身亡的迹象。
“原来是迷药。”信云深看向面前已经抛弃了伪装露出狰狞面目的三个人,还有那些渐渐围上来的“镖师”们。
“昨天的那些人,也都是你们一伙的吧。”信云深对周围情势恍若未见,继续道,“这么一环套一环的陷阱用来对付我一个小孩子,你们未免对自己的手段太没自信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自问从没露出一丝破绽!”聂三海咬牙道,“难道是——”
他看向自己的“侄女”,聂铃怒叫一声:“我没有!我绝对不会背叛那个人的!”
信云深哪里还管他们,他将手中的小兔子小心放到口袋里,脚尖一点,竟然拔地而起数丈高,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聂三海等人,在空中将自己的长剑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