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雾舞正在厨房中忙碌,白染伫立院中轻咳一声,雾舞以为师父口渴,立马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啪,茶水白染无情地泼在地上,神色愀然。
“怎了师父?”
“谁叫你做此等下人事的?”
“咦?……”雾舞纠结地望着他,分明是他说院子很脏,厨房堆积了太多碗盘,命她在一个时辰内清理干净,怎出趟门就不认账了捏?
“拿出点气质来,来。”白染扬了下手指。
“……”雾舞端平双肩,摆了个膀大腰圆的造型。
白染蹙眉,视线时不时飘向院外,继而走到她身前,指尖划过她头部之时,已弄成漂亮规整的蝉鬓。掌心又在她身前一扫,将原本的粗布衣裳换成绫罗绸缎。
雾舞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衣裙,雀跃得原地转圈圈。
“为师平日待你如何?”
雾舞立刻忘记白染奴役、揶揄、恐吓等恶劣行径,翘起大拇指。
“既然如此,为师命你做一件事,倘若有陌生人与你交谈,你莫理会,懂否?”
雾舞乖巧地点下头,伸出双手:“镯子镯子。”
白染眯了下眼,再次施法,镯子,发簪,项链,耳环,戒指,索性给她配了全套。
这下子可美坏了雾舞,一路小跑冲进屋,又捧着纸笔返回,将宣纸平铺在院中的矮桌上,又给自己搬了把椅子,正襟危坐,笑咪咪道:“师父,难得徒儿穿金戴银,你给徒儿画幅画吧?”俏皮地眨眨眼。
“得寸进尺。”
“师父若不肯画,我便与陌生人唠家常。”雾舞嘟起嘴。
白染思忖片刻,一手环于身后,看都未看她一眼便执笔作画。
雾舞捋了捋发辫:“师父师父,把徒儿画漂亮点哟。”
白染中肯地应了声,泼墨挥毫好一阵洋洋洒洒。
就在雾舞盘算着是把画像挂在卧室还是厅堂之际,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白须老翁,老翁敲打着渔鼓筒扳,腿脚麻利,哼唱小曲,好不欢快。
老翁并未急于敲门,而是移步篱笆院前,面向雾舞招招手。
雾舞刚欲回应,白染轻咳提醒,雾舞立刻崩起脸,朝老头吐了吐舌头。
老翁的羊角胡翘了下,一本正经道:“老夫路经此地想讨碗水喝。”
从始至终,老翁无视白染的存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雾舞望去。
天干地燥的,雾舞有心相助,可是师父有命在先,她只得撇开头……师父意图何在?
老翁偷摸瞪了白染背影一眼,再次看向雾舞:“小娃娃,老夫口渴啊。咳咳……”说着,老翁弯身咳喘。
烈日当头,雾舞见老头痛苦万状,挤眉弄眼看向师父:“他要渴死了,能理么?”
白染不予回应,放下毛笔,自顾自斟了杯茶,捏着茶杯走到老翁对面。雾舞以为师父终于良心发现,可师父居然干了件惨无人道的事——当着老翁的面,慢条斯理地饮完杯中茶,随后将空杯倒转,滴水不剩。
老翁见状腰不酸腿也不疼了,忽悠蹿上树干,高举渔鼓当武器,厉声喝道:“何许人也报上名来!”
白染则不以为然地坐到藤椅上,对雾舞道:“回屋。”
雾舞匆忙点头,返屋途中抓起那副画卷,老老实实坐了半个时辰只为这幅画,至于斗殴之事她就不参与了。
原来师父一早便算到来者不善,真有先见之明。
合起房门,她透过窗户缝儿望去,师父面朝老翁伫立,环在身后的食指指尖逐渐晕出一道白光,已是蓄势待发。
雾舞一溜烟跑到桌边抓来把瓜子,跟随师父半月有余,师父每日命她除了下蛋就是炒蛋,还未见他亮过真本事,今日这场好戏万万不可错过。
屋外
只听轰地一声,白染已将老翁脚下的大树击倒,老翁腾空而起,悬浮空中,口中念念有词,渔鼓对准白染的身躯,看那架势是打算收了他。
雾舞心中咯噔作响,倘若老翁是妖,岂能会收妖之术?反之是仙,那师父不就是妖孽?!想到这,她火速嗑完手中的瓜子,伸头探脑窥听他们的对话。
“这只小鸡精老夫必须带走,挡老夫者必死无疑!”
白染轻蔑一笑:“尔等小仙也敢在此造次?回吧,她是我的。”
“小?老夫乃八仙之张果老是也!”
雾舞呛咳两声,听说过,原来倒骑毛驴的那位神仙啊!看家本领是长生不老且死而复活之术,换言之便是拥有不死之身,完了完了!……她眼中划过一道狡黠,收了白染这个只会耍嘴把式的假大神吧!
想到这,她推开窗户喊去:“张大仙您是来收我的还是来灭我的?!”
张果老和颜悦色地回:“老夫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岂会灭你?你愿意随老夫前去天界吗?”
天界?!那可是所有妖精梦寐以求的好地方啊,要去的!
“嗯嗯!张大仙加油!”雾舞头如捣蒜,何况她早就想甩了白染。
白染回眸凝睇:“倒戈如此之快不怕出岔子?”
雾舞鼻孔朝天:“张果老位列仙班,可是师父您的名号我听都未听过,所以莫怪徒儿无情无义了哟。”
“甚好……”白染冷笑着地点下头,一掌打向张果老的方向,只听“嗷”地一声惨叫,张果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九霄云外,再之后,雾舞望向湛蓝的天,本期盼张果老疾速返回与师父大战三百回合,可是等了一刻钟,天地之间依旧是空荡荡的。
一滴冷汗从她额头上滑下来,她缓慢地眨动着眼皮,见白染走近,噗通一声,她毫无骨气地跪倒在地,透过窗沿露出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道:“师父,是徒儿妖眼不识泰山,您饿么您饿么?徒儿去下蛋……”
白染微微扬起眸,伸出一根手指,雾舞误以为他要施法灭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徒儿知错了,师父饶命啊……”
白染神色平静,道:“日后会频繁出现今日的状况,若为师不在你身旁知晓该如何做了?”
“晓得晓得,日后不管哪位神仙诱惑徒儿‘私奔’,徒儿心中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您!高大威武玉树凌风的白染白大神!”雾舞不假思索地回。不过话说回来,各路神仙找她作甚?莫非是贪图她的美貌?捂脸。
“笑得鸡尾巴都露出来了,连幻化术都掌握不好你叫为师如何教你它法?”白染蹙起眉,“为师问你,方才为师与张果老交手时你发现何异样?”
“呃!异样?……”雾舞扬起眸冥思苦想,又站起身在屋中踱步,无意间走到桌边,看到白染为她画的那幅画,顿时怒哼哼地瞪向他,“你怎这样啊师父,我规规矩矩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个时辰您竟然画出一只花枝招展的大母鸡!”
“哪里有错?你原本就是鸡,”白染走进屋,“莫打岔,回答为师的问题。”
没混过去,雾舞只得绞尽脑汁继续想:“哦!刚才那老头并非真的张大仙?”
“此话怎讲?”
“他若是神仙岂能被师父一掌打飞?师父看起来就够无用了,未料到那老头更挫!”
“嗯?……”白染不悦地拉长尾音。
“呃?徒儿不是那意思,师父法力高强天下无敌!”雾舞吓出一身冷汗,鞠躬致歉,“徒儿愚笨,请师父指点一二。”
“张果老有两样法宝不离身,一是渔鼓,二是白毛驴。”
这一说雾舞似乎想起来了,张果老出行必骑驴,可方才的老头是步行前来,既然又并非赝品,那说明……“他的坐骑生病了或死了?”
白染这才满意地点下头:“可以这般理解,至于这一点的重要性日后你自会知晓,此刻,去鸡笼吧。为师乏了。”
雾舞注视白染离去的背影,越发糊涂,坐骑与她有何关系,难道张果老想让她当充当坐骑?且不说用一只鸡当坐骑威不威风,就说她目前还未学会腾云驾雾之术……噗!张果老不会以为鸡与飞鸟大同小异吧?
她自顾自笑了会儿,走入鸡窝时已化身鸡型,蹲在母鸡产蛋,咯咯咯……很快产下一枚鸡蛋,别的没学会,就是这事越来越顺畅。
“师父,蛋怎吃?”她将鸡蛋卧在手心里,敲响门板,敲了几声得不到回应,见屋门未锁便推开一道缝隙,瞄到床榻,发现白染睡得正香,她眼珠一转,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她未能幻化人形之前,曾听同伴说起,每位神仙的体内都拥有一颗护体神珠,倘若有幸摸摸神珠,可以大幅度提升妖体的法力,但是此神珠就是神仙的魂魄,一旦受到妖气的污染,便会令仙体感到适感,造成腹痛,呕吐,神智混沌等不良反应。
反正不致命,她摸一把应该不碍事吧?
思于此,雾舞首先蹲在床边呼唤白染三两声,见他依旧熟睡,谨慎地伸出手,恍然发现白染的身体是冰的!
雾舞兴奋地鼓鼓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说明师父脱离肉身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于是,她挽起袖口,明目张胆地在他身上乱翻,翻找过程中进行了扯嘴角,拉耳朵,拽头发,拧胳膊等反击报复之举。
别说,手感还真不错,细皮嫩肉,长得也好看,就是心忒黑!藏了一身本领不传授!
这时,白染的唇边泛出一道金光,雾舞猜想定是护体神珠所发出的耀眼光芒,她本想用手指撬开他的牙齿一探究竟,可是牙齿合得很紧,雾舞半跪在床边无从下手,所以在情急之下,她俯下身,试图用舌头顶开狭窄的空间,勾到神珠舔一舔,却殊不知,这种亲密的行为叫做接吻,不对,此举乃强吻。
而白染的分.身影像,就站在她的身后。
他不由喟叹,妖就是妖,做惯了偷鸡摸狗之事,道德观念还未具备,倘若她知晓自己轮回前的身份,定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深感不耻。
虽是分.身,但是触感与肉身完全一致,雾舞的舌尖一遍又一遍地蹭过他的牙齿,吸允着他的嘴唇。
他不自觉地捂住嘴,望向她的身影,心中泛起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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