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醉意七分妖娆,她的一颦一笑都像个千娇百媚的妖精。
神魔圣女的魔性向来指的便是欲望与贪婪,正是正道的双修压制住她体内的魔性,否则不知多少魔神已送命于石榴裙下。
然而,双修只能控制因贪恋产生的欲望,至于她有意勾引的依旧逃不出她所编织的迷网。
“你是否该考虑一下赤炎的感受?”白染一边与她周旋一边默念解除束身咒的心法,知晓她醉了,虽然思路清晰,但在无意间勾起了欲望的源头。
“双修与感情有关吗?”朱唇从他的耳垂上滑下来,移到他的唇边,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笑得像一朵浮香暗涌的芙蓉花。
“……”
撩人的媚姿落入白染的眼底,他除了闭起双眼还能做什么?
诵经之声不绝于耳,雾舞嫣然一笑,一手搭在他的肩头,另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倘若你觉得这是一种背叛的话,那你就告诉我心里想着谁呢?”
“我反复重申你为何还是要问?”白染蹙起眉,“我即降生之日起便送至玄天仙境修行,第一个千年不曾离开修行大殿,就连出殿散心片刻都不允许;第二个千年,我依旧留在此地修行、阅书、带徒弟,正式坐上执法天尊之位,自此之前皆相安无事;直到二千二百年前,因为你与赤炎私定终身犯下天规,玉帝一状告到我面前。玉帝确实未见过赤炎真容,所以并不知我与赤炎实属一命一脉,玉帝执意要求我严惩赤炎,并且恳请对你宽大处理。那时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一早便传入玄天仙境,在未见到你之前我已听说天界有位足以魅惑众生的神魔圣女,来自五湖四海的仙神纷纷上至天庭献宝提亲,你可知万千年来天界从未遇过此等混乱的场面?玉帝迫于无奈只得告知众神决定娶你为妻,虽众神心有不甘但也不敢与玉帝争抢,因此这才将此闹剧态平息下来。然而,就在你与玉帝大婚在即之时,你却变了主意准备嫁给赤炎!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任意妄为会令玉帝为难令天界难堪吗?!不过即便如此,玉帝还在替你开罪,同时怒斥赤炎的罪责如何之重……”
白染喟叹:“我承认心有偏私,宁可从众神脑子抹去有关的你记忆让三界恢复往日的宁静,宁可让赤炎永生永世记恨我也要让这场纷乱就此遏制,却未曾想,整件事中我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你,甚至不经求证便治罪于你,而你无疑是聪明的宏观远虑的,知晓这短暂的消失无非是在逼我醒悟何谓自食其果。”
束身咒破除,白染倚墙而坐,一手无力地搭在膝前,神色中透着疲惫与无奈。
雾舞听得有些发懵,原来她并非全然无辜,虽已无从考证,但听起来她确实是搅乱了天界一成不变的秩序,倘若换位思考的话,她或许也会向白染一样制裁祸端源头。
“也就是说,在此事之前你并未去过天庭更未见过我?”
“这件事我也说过讲多次了,制裁你那日是我初次见你。”
“你别嫌我啰嗦,那日孙悟空对我说,在你遇到我之前,他已经在天庭见过我,当时他化作你或者赤炎的模样潜入法器阁遭遇天兵伏击,是我助孙悟空冲出重围,并且我对他说,快些走,变成孩童就麻烦了。而你化身孩童之事并非众所周知吧?纵然我认错了你们谁是谁,但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而且如你所说,我应该只关心赤炎才对,怎会担心你?”雾舞眉头拧成弓,这便是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从表面看她喜欢的应是赤炎,可是不知是记忆消失还是怎的,她面对赤炎时并未出现怦然心动的情绪,反倒是每每见到白染时便产生莫名的熟悉感。
白染怔了怔,返老还童术对外界而言就如盘古开天一般遥远且无从考证,乃至在流年中被赋予各式各样的解释,莫说雾舞不可能知晓,就连赤炎都只是听说而已。
“所以……你一直以为我对真相有所隐瞒?”
雾舞坦然地点点头:“时间对不上,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
白染一指抵在唇边,有些事追究起来他也是疑团芸芸,譬如,在他之前是谁助雾舞双修成仙?又是谁教会他抹去众神的遁忆术?还有雾舞竟脱口而出“笑脸葵”……那个他胡乱起着好玩却未曾告知任何人的花名。
不约而同地,白染与雾舞悠悠抬起眸,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由雾舞道出那一个可怕到令他们都会毛骨悚然的事实——
“此刻我相信你并未说谎,由此证明你的记忆……也被抹去了。”雾舞不禁打个冷颤。
白染唇齿微张,缓慢地移动眼球,是谁,想隐瞒何事?莫非是如来佛祖?!
倏地,他站起身推门而出,雾舞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先冷静,有些事若真有心隐瞒你你质问谁去都不会坦白。”
一语道破天机,更如同当头一棒的撞击,他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理解雾舞的心情,那种被某种力量操控的感觉令他陷入迷惘与恐惧,令他无法判断对与错。
“这……”
就在此时,雾舞的眉心浮出一朵彼岸花,彼岸花悄然绽放,逐渐显露出包裹在花瓣之间的荼蘼花,双色双生,波光潋滟。同时,戴在耳垂上的瑰姿金琼泛起一轮交相辉映的光芒——
猝然之间,白染眉心的太阳尊印骤然亮起,脑海中好似闪过什么,接踵而来的,却又是昏天黑地的眩晕。
他单膝弯倒,一掌支地,一手紧紧地捏住太阳穴……画面在他脑中飞云逆流,看不清那些画面在演绎什么,只是感到一股悲伤的气流从心底抽出来,犹如抽筋剥骨般痛楚难忍。
“雾……舞……雾……”
白染艰难地伸出一指,指向她眉心刚刚开启的双生花印记,在昏厥之前,重复着她的名字。
雾舞惊呼一声及时抱住他倒下来的身体,唤出飞云将白染托起,送回禅房,打来盆谁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他出了许多汗,就像害了一场大病。
她坐在床边照料他,不知过了多久,见还没有起色,她将一股阳气逼上喉咙,俯身送至他的口中,不知晓此方法是否奏效,反正她气虚体弱之时白染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想到这些,她又感到愧疚,正因为认定白染亏欠她,便把他对自己的照料与容忍看做理所当然。
“唔?……”
舌尖的勾扯令雾舞瞪大眼,白染依旧双眸紧闭,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肘,将她拽上床榻,一个转身把她压在身下。逐渐地,他略支起身,睁开迷蒙的双眼,夹杂晕晕金光的黑眸像幽谷一样深邃,仿佛看清了她,又仿佛空无一物。
雾舞敛气屏息默默注视,映入眼中的这幅容颜堪称完美,有时她也搞不清是容貌吸引了她还是他那沉稳内敛的个性让她忍不住想去探究。
突如其来的,白染莞尔一笑,抓起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光亮的头顶上:“我没事了。”
雾舞虽然感到他的情绪转变得有些诡异,但不忘附和浅笑,抬起两手抚摸他圆滑的头部:“方才吓到我了,你这是老毛病还是怎的?”
白染却不语,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又随意地用小指捋开贴在她唇角的发丝。雾舞则斜眼回望,怎么一下子变温柔了眼神变暧昧了?不会是得知真相受刺激过度了吧?!
“你究竟怎么了?心里不痛快就讲出来,总憋着对身体不好。”那种隐忍的情绪向雾舞迎头压下,她怎么感觉白染快崩溃了呢?
白染缓慢地摇着头,俯下头,将脸颊埋在她的肩窝里,一缕叹息吹动她的发丝:“……我想,我只是看到一些我试图努力忘记的画面。”
“很痛苦吗?”
“不。”他的双臂从她身下穿过,紧紧地拥住。
雾舞越发感到不对劲,此刻的白染简直需要让她重新认识一下,他就像疲惫不堪的普通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恨不得想把自己藏起来。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白染仍旧缓缓摇头,徐徐青烟从香炉中弥漫开来,他合起沉重的眼皮……刚才是做梦吧,梦见雾舞站在玄天之巅,面朝飘渺的云层,四周回荡着恢弘的钟鸣声,她仰天呐喊:不准去,不要离开玄天仙境啊!听到没有你这笨蛋!——
嘶声裂肺的哭声震得他五脏俱裂,虽然她并未提及对方名讳,他却疼得无法言语。
急促的敲门声拉回他们的神智,来者是红缎,红缎急道:“天界信使来报,冥界一处叫做泥流恶灵山的地方释放出大量的妖气波,地府底层鬼兵死伤无数,玉帝已率大军赶往冥界救援,疑似百余恶灵已突破结界。”
听罢,原本躲在纱帐后方的雾舞弹身而起,顷刻换上战斗圣装,手持骨玉法杖飞身掠过白染身旁:“赤炎性子急我怕他硬闯,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她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红缎也不敢怠慢,召集弟子随时赶往冥界——这场可以预见的恶仗,将成为开天辟地以来最艰巨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白染则直接走入通往地府的轮回门,轮回门是通往凡间的捷径,他必须全力以赴挡住如潮水般涌向凡间的凶神恶鬼。
此次一战,生死由命,至于未来的路,他有些走不动,也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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