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舞首先来到泥流恶灵山的出口,各路魔王与仙子并肩作战,一同奋力地压制着欲豁欲大的地层断裂带。
一股妖气气流从裂缝喷出,只见守在最前排的妖魔神仙仰面朝天向四面八方弹开,怒莲趴在地上呕了几口血,弹起身刚欲再冲已被雾舞拦下,雾舞解释道:“恶灵企图消耗主力战将的体力,你万不可硬碰硬。”说着,她拭去怒莲嘴角的血迹。
怒莲此刻比谁都要难过,却有苦说不出,她噗通一声跪在雾舞面前:“你杀了我吧!是我一手造成恶灵大规模苏醒!”
雾舞微微一怔,试图扶她起身,她却倔强地跪在原地:“我是没脸活着见冥帝,在临死之前我要向你坦白,恶灵相继解咒是我在背后做的手脚,目的是为了置你于死地,但我万万未料到会造成一发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是我咎由自取,动手吧!”
“为何?”
“为了一个本不该属于我的位置,为了一个我崇拜爱慕的尊神,”怒莲承认死有余辜,索性一并都认了,“不止这些,你在修仙路上所受到的大多数磨难也是我刻意制造的,我憎恨你嫉妒你,后来通过阎王殿的光阴似镜!……我得知我的前世经历比你更加凄惨百倍时,我心理越发不平衡!可矛盾的是,在我前世之身最绝望时是你用真诚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我不知是该感谢你还是恨你,只知晓绝对不想欠你任何东西,于是决定与你同归于尽,请万年老妖放出十只恶灵搅乱天界,可当天界与冥界万众一心铲除恶灵时我才明白……”她长吁一口气,“我的爱太自私太自不量力!该说的我都说了,此时此刻我依旧不想向你道歉,毕竟你比我幸运太多太多,自当是挥之不去的嫉妒吧,只求速死了断!”
雾舞这边还未消化,惊见怒莲抬掌打向心口,她及时用法杖挡住,道:“反正都是个死,我刚巧缺一个沉着冷静的帮手,你是否愿意随我一同进入泥流恶灵山?”
怒莲怔愣,又冷笑,“你就不怕我背叛你?”
“良心丧尽之人从不认为自己有错更怕死,你如今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雾舞笑着将她扶起,“或许你在我的修仙路上设置了些阻碍,但有一点我要替你开脱,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受到相同的苦难,此乃修仙之路恒久不变的定律。再说恶灵,既然是你放出来的,你便有责任将其绳之以法,让器重你的冥帝,让尊敬你的众魔明白他们并没有信错你。”
雾舞收起笑容,又道:“怨魔与生俱来的敏锐度无人能及,我需要你勘测恶灵方位,生死由命,只看你敢不敢。”
看到她顾全大局的态度,怒莲不由肃然起敬,她坚定地点下头,继而扬手唤出骷髅杖:“就凭你这的度量,我会竭尽全力辅佐你。待下去之后皆听指挥。”
雾舞笑着应声,即刻命众神对准通往泥流恶灵山的大裂缝中万弹齐发,由此护送她俩顺利抵达险恶的深渊。
怒莲率先腾空而起,悬浮于裂岩上方,双掌同时发力,向深不见底的缝隙中发射万千骷髅头。雾舞则将骨玉法杖抛入岩缝,借助法杖所释放的金光照亮四壁,由此观察内部的环境。
此时,一阵浓烟滚滚而上——
“啊!小心!都闪开!——”雾舞一把推开怒莲,自己也跃到一旁,只见冲天的火焰,伴随沸腾的高温从缝隙中喷射而出!
虽发现及时,但依旧灼伤神魔无数,且伤及皮肤便红肿溃烂,顷刻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乃妖毒瘴气,先施出护体钟罩再反攻!”此命令由玉帝发出,指向众神,“保护众魔。”
众神得令,唤出钟罩将身旁的魔众一同圈在其中。护体钟罩乃仙丹提炼再修炼而来,作为防御一般的攻击以及隔离毒物之用,而冥界属于战斗性种族所以不曾修炼此法。
雾舞双臂在身前旋转加固一层保护结界,顺便将怒莲拉了进来。怒莲受到瘴气侵害呛咳不止,她气馁地摇摇头:“看情形很难进去,要另找入口……咳咳……”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雾舞,她打个响指,拉起怒莲向幽冥境地飞去。
俄顷,她们抵达丝毫未受到波及的幽冥境地。怒莲不明所以,雾舞也不解释,快速跑到彼岸花丛中,找到那一处光秃秃的原形空场,蹲身指去:“赤炎曾无意间提及一件事,说我曾顺利走入泥流恶灵山,但不知我是如何进去的,只说幽冥境地不该出现寸草不生的土地,你过来感应一下,这里是否隐藏万年妖气?”
虽匪夷所思,但怒莲并未怠慢,她盘膝而坐,合起双眸,变幻手势打出掌印,由此探测诡异且微弱的怨念气息。
片刻,怒莲倏地睁开双眼,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前一小片土地,喃喃道:“是,你的预感无误……这下方很有可能隐藏了一条通往泥流恶灵山的暗道。”
惊讶的是,这里是整个冥界唯一安全的地方,怎会拥有一条暗道?!
雾舞拍了拍怒莲的肩头表示谢意,同时解惑:“正因为此处有万年彼岸花庇护,所以恶灵不可能从此地钻上来,换言之,这是一条只能进不可出的秘密通道,也许是我挖的?”无从解释,她唯有胡乱猜测。
“很有可能,你毕竟是神通广大的神魔圣女,咱们该如何下去?”
雾舞也在考虑这问题,她围着三尺见方的空地踱步,突然,怒莲指向她的耳垂:“你戴的是何物?一直在发光。”
“嗯?”雾舞顺手摸过去,即刻将小小的耳针摘下来,摊在掌心中,不等她细细观察,顿感手臂向下一沉,她本能地缩回手,只见耳针轻盈落地,而此刻她再想捡起已为迟已晚,因为耳针瞬间融入土地,消失不见了。
她们面面相觑神色疑惑,雾舞刚欲开口说点什么,又感到地表发出轰隆隆的震颤声,她立刻拉起怒莲飞向半空,响动越发轰鸣,紧接着,只看三尺见方的空地放射出微微的白光,又在猝然之间放射出万道银光,刹那间,将漆黑一片的幽冥境地照成白昼。
“看,什么东西浮上来了!”怒莲感到既惊讶又惊喜。
果然,伴随耀眼的银光,土地中升起一个银白色的莲花座,莲花座缓慢旋转,波光粼粼,仿佛一位正在挥动手臂温柔女子。
于是,她与怒莲不约而同跳上莲花座,莲花座便直线向下坠落而去,因空间窄小四壁陡峭,她们相互搂着腰,相视一笑。
“天助我也!多亏你提醒啊怒莲!”雾舞怎么也没想到她佩戴的这只耳钉竟是通往泥流恶灵山的安全升降法宝。
“阴险小人就是眼睛尖,呵呵。”怒莲自嘲,并无恶意。
“这只耳钉自从我重生起便戴在耳际,在触碰时脑子偶尔会闪现一些看不清的画面,我本以为用作勾起前世的记忆,原来是消除恶灵之用。”雾舞意外之余也有遗憾,不过算了,什么事都没有三界安危重要。
“你曾有过魂飞魄散的经历?”
“是啊。”
“那便说不通了,一旦魂飞魄散,任何法器都该一同消失,这等神器你不可能随处乱丢,所以,为何这只神奇的耳钉还能留下?还是谁转交给你的?”怒莲的思路向来清晰。
听罢,雾舞扬起眸努力回忆……记得在大战九头火狐焦头烂额之时,正是白染及时出现才令她对他有所改观,而当白染看到这只耳钉时,又不自觉地伸出手……莫非是他帮忙保管了一阵子?可是他若知晓这耳钉的用途又何必隐瞒?真是奇怪。
“怒莲,你既然一直看着我轮回,能不能讲讲白染平日是怎样对我的?”
怒莲微蹙眉:“我当时心心念念的皆是冥帝,至于你师父白染……始终保护你便是了,哦对了,当你被剜心鬼逼死之时,我确定他当时的难过之情绝不亚于冥帝。”
“就那小破剜心鬼还能逼死我?”雾舞挑起眉。
“废话,你那时还是凡人,莫说剜心鬼随便一个凡人都能杀了你,”怒莲耸下肩,“我真以为你那次死定了,却因死亡迎来终极蜕变,有时我真不知是在害你还是在帮你。”
雾舞笑了笑,又暗自叹口气:“不知白染此刻在何处抵御恶灵,我有些担心他。”
“他乃执法天尊,三界之中法术最高等的天神,你的担心真多余。”
雾舞无谓地摇摇头,“返璞戒情”的惩罚随时会降临到白染头上,她岂能不担忧?
“呃……”
倏地,雾舞闷哼一声,弯身倚在怒莲肩头,怒莲则搂住她的身体,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雾舞捂住憋闷的胸口,越接近泥流恶灵山的核心位置,她越发感到浑身无力,好似有一股强大的拉力揪扯着她的四肢,企图将她吸入某个未知的地方。
“抓紧我……”
怒莲即刻抽出腰际魔链捆在雾舞腰部:“莲花座速度锐减,看样子会马上着陆。”
雾舞吃力地应了声,紧紧攥住骨玉法杖,一道声音又在耳边回响——雾舞,欢迎你再次来到泥流恶灵山,是来取回属于你的东西吗?
——没有听错,这道声音极为熟悉,属于在她重生时叮嘱她莫轻信于人的那位妇人。
“在……在哪里……”她不由追问。
“恶灵首领,屠夕的腹中……”
屠夕:一万八千年的恶灵元老,一声狂笑便可令地动令天塌,长有三头,一头顶在颈部,一头长在胸前,一头隐形,身躯坚硬如铁,背部长有释放毒液以及毒气的万刃荆棘,荆棘延伸之处可随心所欲操控任何一种生灵的心智,正因如此,他将那些法力超群的神族成员都变成他对抗三界的傀儡。
屠夕的元神就隐藏在看不见的头颅之中,雾舞缓缓握紧颤抖的五指,深吸一口气,攥紧骨玉法杖,万恶之首屠夕——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