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丹修士,一个白天的时间好似眨眼间便一晃而过。
魏君一不耐烦出去,独自在室内打坐,而何微澜无法修炼,只能在附近随意闲逛。
湖边北侧的竹楼成排,看得出是绿意楼弟子休息的地方,来往路过的修士大多都是低阶炼气弟子,筑基修士并不多。
何微澜粗略估计了一下绿意楼的门派规模,如果这些小楼每座有十人居住,总共至少有上千修士住在这里,再加上绿洲中其他地方的,这绿意楼至少有三千弟子。
在琼州这地广人稀的地方,这样的门派规模已经不小了。
另外,绿洲外那个巨大的防御法阵也不容小视,需事先详细了解一番。若抢了东西,却无法逃出去,成了瓮中之鳖,那才是笑话。
夕阳西下之时,何微澜遥看小湖南侧的水榭楼阁,有不少低阶弟子穿行其中,似乎在布置准备。没过多久,那个粉衣女修又来到了小楼之中,请两人过去。
暮色时分,晚霞映衬波光,精致的竹楼水榭散布于水边,何微澜两人跟随那女修穿过湖边的蜿蜒长廊色,恍惚置身于江南水榭一般。
一路行来,过往的各色佳人频频回首,以或是羞怯,或是炙热的目光投向何微澜身边的美少年,或许是夜色撩人,这些女修比白日更加大胆,其中几位在迎面走来时,还作势想要撞到魏君一怀里。
粉衣女修不由得轻笑,解释道:“楼中姐妹太过热情,还请前辈见谅。”
魏君一则脸色发黑,眼神不善地望着一脸偷笑的何微澜。
她赶紧收敛笑容,拉了拉对方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
走进小湖南岸中央处的一处水榭,有几名修士背对着他们站立着,临湖赏景。
一眼望去,三男三女,皆衣衫绚丽,甚是华美。当中一个男子身穿鲜红衣衫,何微澜看了几眼,不知为何,忽觉十分眼熟。
有弟子摆上案几灵茶,请其入坐,粉衣女修则上前一步,道:“楼主,何前辈与魏前辈已经来了。”
几人回过身来,视线一时间都聚集了过来。当中一名身穿青衣的女修面带微笑:“原来,这位就是何道友呀。”
何微澜客套一笑,正欲开口,看见旁边之人,一双凤眼瞪到最大,半天没出话来。
魏君一半天不见她说话,顺着她的目光扫了过去。只见一个俊美异常的男子笑得甚是轻浮,目光流转,温情似水。
他冷哼一声,何微澜这才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小女子一时失态,还请楼主见谅。”
青衣女修只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可另外却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何道友为何失态,莫不是也看上奉之了?呵呵,那恐怕就要让道友失望了,这位奉之道友可是我们楼主的心爱之人。”
何微澜闻言皱眉,看一眼说话之人。
与那楼主一样,这人的修为境界也在她之上。一双柳叶眉,瓜子脸,相貌秀丽,然眼神尖锐。脸上虽有笑,眉宇之中却隐隐带着一丝毫不掩饰地嫉妒之意。
听起来,她这话很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只是,不管如何,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道友说笑了,在下并无此心。”
“哼!不过何道友是我们楼主想拉拢之人,或许也能得偿所愿。”这人依旧冷嘲热讽。是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何微澜与楼主的不满。
何微澜不由心中恼怒,不欲再答。
却听那楼主轻咳几声:“雅兰,你若有任何不满,直接对我言明即可,何必在外人面前让人笑话。”
那个叫雅兰的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至于话题的中心人物——叶奉之,则一直端坐于案几之前,只饮酒看戏,全无开口之意。
那楼主与何微澜客套了几句,纷纷落座。
三名绿意楼的金丹修士落座之后,身边都有美男子随侍左右,那个雅兰更搂住其中一人调笑不已。看众人习以为常的样子,应该是惯例。
这里的民风真是彪悍呀!完全反着来。
唯一特别的是,楼主身边的美少年只站立于其身后,而由叶奉之坐在旁边。
只不过,这家伙一点都没有小白脸的自觉,反倒是那那楼主不住往他杯中倒酒,笑意温柔的样子。
何微澜坐下之后,想了又想,忍不住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叶奉之。刚巧他也朝这边看来,冲她灿烂一笑,目光扫到她与身边的魏君一两人时,眼中笑意更浓。
何微澜马上察觉到对方眼神不对,一时间头皮有些发麻。果然,那人收回目光之后,对他身边落座的楼主,若无其事地道:“这位何道友看起来似乎很是眼熟呀。”
“怎么,你与何道友认识?何道友是汉州千龙门的长老,奉之莫非也去过汉州?”
“哦。未曾。”叶奉之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微澜一眼,不再开口。
“糟了,这家伙不会坏事吧?”
何微澜心中暗急。在这里会遇见叶奉之绝对是大大的意外,至于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如今还看不出来。只是,以她对叶奉之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不属于乐于助人的类型。
“你怎么回事,莫不是真看上那人了?”魏君一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问道。
“怎么可能,只不过,这人我认识,他是五道宗的,不知为何竟也会在这里。幸运的话,或许他还能帮上我们的忙。当然,前提是他不会故意使坏的话。”
何微澜完全没有留意魏君一脸上的表情,传音道。
他闻言眼神一松,再不关心其他。只是,目光触碰到对面那红衣男子时,依旧冷得吓人。
叶奉之则好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看也不看这边,只不急不缓地自斟自饮。
这时,传来缭缭琴音,蒙蒙月色之下,湖面之上,轻纱罗衣的少女,翩翩起舞。
何微澜暗自感叹,绿意楼的女人真会享受,简直像是女皇帝一般。无忘此时早就忘了正事,只管站在她肩膀上,乐呵呵地看美女。
柳长老与何微澜坐得最近,不住与她闲聊,暗示她加入绿意楼的种种好处,何微澜只能无奈地应和。
宴会过了大半,即便稳重如这位柳长老,此时也有些醉了,与身边美男子动作越发露骨,更别说远处那位雅兰长老,□□半露,与身边的两个美男频频往限制级方向发展。
魏君一脸色几乎黑到了极点,何微澜头疼着是否该提早退席。
突然又听到那雅兰的声音:“何道友看样子,是不满意我们绿意楼的招待吧,你们两个,还不去赶快上去伺候?”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帅哥一左一右走上前来,欲拉她衣袖。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两人已被魏君一一个拂袖推倒在地,同时自己也被魏君一拉到了怀中。
“你是笨蛋呀,不知道躲吗?”头顶上传来一个冷冷地训斥声。
何微澜一个机灵反应过来,连忙坐好,讨好地朝魏君一笑笑,还没开口解释,就听那雅兰又道:“原来道友早有心仪之人。也对,这位师弟如此俊美,怪不得何道友看不上我们这里的庸脂俗粉。”
这个雅兰真是讨厌,怎么总是针对她,何微澜暗自恼怒,想开口回她几句。
“庸脂俗粉?雅兰长老是指在下吗?”叶奉之则在旁边懒洋洋地接了一句。
“奉之——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雅兰早就忘了针对何微澜,人半倒在美少年的怀里,却朝叶奉之抛了一个媚眼。
叶奉之恍若未视一般,反而把目光投向何微澜,笑得极尽风流:“说起来,若是何道友看上了在下,奉之必然不胜欢喜呀。”
何微澜到嘴的话被叶奉之给生生噎了回去。
这家伙到底是给我解围,还是添乱的?
此言一出,水榭之中立刻安静了下来。楼主脸色也是明暗不定,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柳长老则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何微澜,轻轻摇头。
至于那个雅兰,一张俏脸简直扭曲到了极点。
这个叶奉之,来她们绿意楼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仗着自己是金丹修为又是外面来的,地位远远在那些专门搜罗来的美少年之上,就连楼主都未曾真正拿捏住他,而对她这个金丹中期的修士,也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而今日倒好,不仅没有理会她的主动示好,反而对这新来的小丫头片子百般维护。真是太可恶了!
“哼哼!好得很呀,听说何道友来我们绿意是为了求药,你又不愿意加入我们绿意楼。好,今日我就代楼主做主,只要你让你那位师弟陪我几日,我就把灵药双手奉上!”
这个雅兰心中不满,只想抓住何微澜的痛处,狠狠反击。就把看起来与她关系匪浅的魏君一当场了交换棋子。
此言一出,何微澜都不敢看身边之人的脸色。
被人当成交换货物恣意议论,这样的轻视,对于魏君一这样自尊心极强的男人,绝对是不小的侮辱。
魏君一怒极反笑,桃花眼半眯着望了过去。
雅兰不由得他这种少有的奇异笑容所吸引,不自觉多看了几眼。仔细看来,这人的俊美程度竟不在叶奉之之下,只是,最初时被过于冰冷的气质所遮盖了起来。
想到这,雅兰心中对其更是志在必得,目光灼灼。
何微澜扫见他脸上的笑容,知道魏君一这一回是动了真怒。
以她对魏君一的了解,这人平时摆个冷脸骂上几句,都是家常便饭的小事,不算什么,而若是动了真怒,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以这人睚眦必报的个性,绝对会把绿意楼整到天翻地覆才会满意。
她来这不过是为了求药,绿意楼不愿,她就想着慢慢来,强抢只是最后的打算。这些女人虽然作风过于彪悍,但又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彻底翻脸,弄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只是,如今情况一再失控,她又该如何是好?
何微澜这番为难,场中大概只有一个保持清醒的人注意到了。
“雅兰,这么说来,你是看上这位魏道友了?唉,奉之真是伤心呀。”静静的水榭之中,响起叶奉之的慵懒声音。看他一副不急不缓地神色,似乎完全没在意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雅兰大约是有些醉了,听见这话,心中一软,朝着叶奉之半真半假地道:“你方才不是说喜欢何道友吗,怎么,这会儿又想我了?”
“非也非也……”叶奉之又是一通闲扯,把那雅兰逗得娇笑连连。
场中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何微澜心里一松,拉了拉魏君一的袖子,传音道:“师弟,我们回去再说。”
她朝旁边的柳嫣然交代了几句,便先告辞离开了。
那雅兰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眼中一冷,却并未阻拦,只管与叶奉之饮酒作乐,嬉笑不断。
两人回到楼中,魏君一甩开她一直拉住她衣袖的左手,冷声道:“哼!这里的女人都是些疯子,何微澜,你若是敢答应加入,或者……”
他还没说完,何微澜马上乖巧地接话:“放心,师弟,我绝对不会把你送人的。”
注意到对方不善的目光,她马上改口:“错了错了,被绿意楼的人给弄糊涂了,师弟是堂堂大丈夫,自然不能说送,不过,那我应该怎么说才好?”
“哼!我怎么知道,都是些疯女人罢了。真是可恶,等拿到了灵药,这绿意楼不要也罢!”魏君一余怒未消,最后一句更带着森森寒意。
何微澜吐了吐舌头,没再接口。
月上中天,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湖边晚宴早已结束,大多数修士都回房休息了。
何微澜所在小楼的二层上,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窗外飘了进来。
叶奉之刚落到地面,就听到何微澜恼怒的声音:“喂!叶奉之,你还敢来。拜你所赐,让我在绿意楼度过了一个非常惊心动魄的夜晚呢。”
“呵呵,微澜妹妹,听你之意,似乎对我有所不满。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奉之再陪你一晚,补偿你昨晚的损失,你看可好?”
来人果然是叶奉之,看他眼眉含笑的样子,如同与情人调笑。
他虽然早就注意到了屋内还有另外一人,神情却不见一丝紧张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