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鹫躺在床上不能动,虽然能够感觉到身体中迅速腐蚀一般的毒性被银针控制住逼在一处,但这银针本身却也让他难以动弹。
他讨厌无所事事只能盯着天花板,但如今除此之外却的确无事可做。
他闭目,即使不动用内力,也能够感觉到屋子四周细小的气流变动——无论是丝丝或者其他任何人靠近,他都会知道。
然而突然间,他却睁开眼——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人,可是房中灯火瞬灭本能让他瞬间警觉。就在睁开眼的一刹那一道白影竟从顶梁飞下直逼而来——
龙鹫用力一翻往地上滚去,勘勘躲过一掌——
白衣缥缈如同无物般没有一丝气息,转瞬已经站在他对面,甚至没有丝毫出手后的缓冲。倘若龙鹫不是个不信邪的人,几乎要以为眼前的是个幽灵。
他从地上翻起以手撑地,已经可以感觉到体内毒素因为他的动作而缓缓从银针的控制中溢出——扎的跟刺猬一样也亏他还能动。
可是他敢确定,如果方才没有硬滚下来,此时他已经死在这白衣幽灵的掌下。
他定睛去看,但一张面具却遮了那人的脸,看不到容貌。
“你是沧冥水榭的人?”以对方的服饰龙鹫只能如此揣测,但既看不到容貌也看不出武功只凭一身衣服,他的猜测却无法证实。“——笑无情?”
白衣幽灵动也未动,倘若是笑无情,被人猜到身份不该如此毫无反应吧?
不,也不是毫无反应,对方衣袖一抬,他甚至看不清他的身形移动,下一掌已到眼前,这一次几乎是有些艰难才勉强闪过。
越动,身上的毒便走的越快。这一次龙鹫不再问,只看这架势也知道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会给任何答案。他侧身便往门口闪去——他既然不肯透漏身份来历,那么就看看他敢不敢在人前现身!
果然龙鹫闯出房间,那白衣幽灵却没有跟出来,站在门内月光的阴影处,不再向外一步。
“小黑!!”
丝丝的咆哮声从背后传来,龙鹫回头正好看见丝丝向他跑来,再转头门内的白影已不见了踪影。
“告诉过你不许动的!你是活腻了吗!?”
咆哮已到身边,龙鹫只来得及回头勾一下唇,笑容未成,人已经倒了下去。
这次他可真是栽在了这个白衣幽灵手里。
丝丝可不知道什么白衣幽灵,她把龙鹫骂了八百回,本来当夜就可以解的毒,如今毒行大半身体,已经去了半条命。
银勾老儿站在门口幸灾乐祸,“孽徒,解不了就乖乖认输,我可没耐心等上你十天半个月的。当心我没了耐心再丢下一味毒过去,他可就直接嗝屁了~~”
“喂!老头!你也算是个师父!?他就算不是你的亲传弟子也是黑师父的徒弟吧!?”
同她与弄月不同,她和弄月虽然各有所长修习的重点不同,但却是黑师父与银勾共同的徒弟。龙鹫只师承黑衣侯一人,因而他虽然是丝丝的师兄,却不是银勾的弟子。
“你醒了?”见龙鹫微动,她不客气地拍拍龙鹫的脸颊,“你就算不想要自己的命也等到我和老头试毒之后!”
一睁眼就见她小辣椒似的凶悍模样,让龙鹫觉得还能活过来真不错。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动等我回来的?你是不是非要弄成这样就开心了?”
龙鹫试着笑了笑,“反正你不会让我死。”白衣幽灵的事他没有说,恐怕说了也只是匪夷所思,他不找理由。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丝丝磨了磨牙,“对,我不会让你死——”她还等着这家伙成为魔道教主,代替小白莲当天下第一美人!她保证会好~好~的利用他用光最后一点价值!总得对得起自己救他花费的力气!
丝丝恨恨地用药酒一遍遍擦他各处的穴位,本来逼在一处的毒漫延了,如今只能分在几处。丝丝内功平平,运功逼毒这种费神费力的事她做不来,只能内外兼攻来化解毒素。
银勾老儿依然在门口看着,没好气地说,“哼,何必对他好,不过是养了一条狼!当心哪一天他就反咬你一口!”
“老头!问你他做了什么你又不告诉我!光在这儿说这个有什么用?”
她冷眼瞧着银勾老儿,就不信他真能憋得住。
银勾老头憋了又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要问,你问他自己!”
嘁,小气鬼。
“喂,你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我们一直是相亲相爱的师徒。”
“呸你个臭小子!!”刚刚已经准备走的银勾顿时跳脚,“你个大逆不道的徒弟,还相亲相爱,要相到床上去吗!?”
——嗯??
丝丝顿时瞪起眼,看看龙鹫,再看银勾——“他,上——黑师父的,床?”
床??
“个死小子!大逆不道的跟师父求爱不成,还敢半夜夜袭!”
——嗯??!
丝丝刷地转头盯住床上的龙鹫,几乎要从他身上挖出个洞来,而床上那装死人的,却没有否认——丫丫个呸!!
丝丝一个飞跃便跳床上去,“你丫不是说你不好龙阳么!?我居然还信你!把小喇叭花交你手上!!”我踩我踩我踩踩踩!直接给他踩出内伤!
银勾老头愣愣的跟着她在龙鹫肚皮上一蹦一蹦,他的脑袋一上一下,丝丝的愤慨是很好……可是这个理由,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天理呢?伦常呢?她对黑师父的关心呢??小喇叭花是个毛玩意儿怎么比师父还要紧吗??
银勾老头愣够了,冷冷嗤一句,“孽徒!”如是总结。
龙鹫也好丝丝也好,一个两个都是孽徒!
丝丝踩够了龙鹫也只剩一口气,砧板上的肉就是给人蹂躏的,这个不解释。
“既然没死,就别总是在床上赖着了,明儿开始下地吧。”
龙鹫顺了气,才开口问:“那毒……”
“既然都要你下地了,难道还会死不成?——喂,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爬上黑师父的床啊!后来怎么样了?”
“被揍了一顿扔出去了。”
丝丝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你这个人是傻的吗?”黑师父何等武功,这傻小子也敢夜袭?
龙鹫其实很多事情是不经大脑的,所以不上心的事也根本记不住。
他那样对黑衣侯无所顾忌,说回来就回来不是脸皮厚,而是真的忘了当年的不愉快——这说到底还是脸皮厚。
不过丝丝这一问,倒让他想起当年的事来。
这黑目山,倒依然和十五年前一个样,让人带出几分怀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