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一片透明与干净中默默地想前走着,不停的走着,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想,我就像一个迷途的羔羊,在一片混沌中跌跌撞撞,无望,但还是那么努力地奔向前方,因为如果不奔向前方,等待我的便只有死亡,孤单悲凉的死亡。
走了也许有一百年那么久,我终于看到前方漂浮着一个灰蓝色的影子。在这个一片空灵的世界里,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可乐的景象!我连忙喊,疯狂地跑,可在我刚刚要追上那个影子的时候,眼前哗得突然就全变了样。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又揉眼睛,我竟看到楼十九站在我面前,他那么,那么温温柔柔地看着我。
难道是海市蜃楼?我用力地掐自己,不疼,不过这不算数,我早就练得铜皮铁骨了。于是我叫,用力地叫:“楼十九,我在这里,快救我。”
“小九。”楼十九款款地笑,轻轻地像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也伸出手来,可是我怎么也触碰不到他,我与他近在咫尺,可是竟似乎远在天涯。
“爹爹。”我听到自己轻轻地唤,我差点一个跟头跌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叫楼十九爹爹,还这么轻,这么柔——呕,这绝对不是我的风格!
我羞愤地叫,用力地扑打着面前那堵让我怎么也触碰不到楼十九的透明障碍物,突然楼十九抓到了我,障碍物消失了,我一头栽到了楼十九的怀里。
我把手贴上楼十九的胸膛,那里有一颗跳得平稳耳又安定的心,一丝化不开的温柔透过衣服直缠绕到我的指尖,拂去我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呕!楼十九,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安下心来,我立刻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
楼十九轻轻拍我的背。
“失败了呢……”那个女妖似有若无的叹息在我背后响起,我一僵,缩到楼十九怀抱深处后才转过头去警惕地看向她。
她正笑魇如花地托着一个水球。
刚刚一定是着了她的道,这个妖怪,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用什么东西把我困住了?
想到楼十九刚才笑着叫我小九,近在咫尺,可我怎么也抓不到他的手……难道,难道我刚刚就在她的身体里,她用我的脸迷惑楼十九……
又想起之前在她脸上看到的入画、昭言以及陆柒颜的脸,以及一片水色中那个灰蓝色的影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柒颜今天穿的就是灰蓝色的衣裳,难道入画、昭言和陆柒言也在她的身体里?
我连忙跟楼十九说:“楼十九……”
“究竟是什么让你看出破绽了呢,我自认我做得无懈可击。”女妖拦胡,硬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
太无耻了,我怒瞪向她,要冲出去找她拼命。
楼十九轻轻揽住我:“因为小九从来也不肯叫我一声爹爹。”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这句话里有着无限的惆怅呢?罪恶感呼之欲出,可是另一种感觉却像瀑布一样哗啦就把一切淹没住了。
那种感觉,也许也叫惆怅。
P!我有什么好惆怅的,我甩甩头,甩开楼十九,继续找女妖拼命。
刚刚也许是做样子,这次却是十成十的怒火,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让我知道了楼十九的惆怅?
我一边想着,一边使出一招楼山无影脚狠狠踹向她的肚子。
脚上明明使了千斤的力气,却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似乎踹到了一个黑洞,那个黑洞拼命地往里拉扯我的脚,让我收不回来脚来,还让渐渐赔上小腿,大腿……
当然,那只是感觉,现实情况是我的脚完全陷进了那个女妖的身体里,腿也慢慢地往她的身体里陷,她就像一只贪婪的蟒蛇,一点一滴地把我往进吞。
我连忙把手递给楼十九,楼十九只轻轻一拽,我便重新获得了自由。
“当着我的面,你竟敢想吃她。”楼十九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景象,我可从来没想到楼十九脸上会出现任何温柔以外的表情。
女妖妖娆地笑笑:“那么可口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再说吃了她定能够控制你,我何乐而不为。”
霍,还敢这么嚣张,你听说过什么叫“十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没有!
我紧紧握住楼十九的手,有恃无恐地用眼神凌迟那个可怕的女妖,问楼十九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小东西。”楼十九拍拍我的手,把手抽掉:“小九在边上耐心看着,爹爹给你变个小戏法。”
只见楼十九念念有词,双袖如行云流水般画出一个太极。女妖自然不会闲着,她把手中的水球抛向半空中,长袖飞快地挥舞,在半空中点出一颗又一颗莹白的水球。
之前我就是着了那些水球的道儿,我想提醒楼十九注意,想了想却又什么也没说——楼十九这个妖孽根本就是个不需要任何提醒的主,我何必多事。
太极在楼十九袖角的带动下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蓦然听得楼十九喝了一声“去!”,太极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旋转着射向女妖。
在楼十九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消极无用的,如果我是那女妖,一定乖乖束手就擒。只是,那女妖哪我这么举世无双、英明神武,她一边飞快地往后退,一边挥动长袖拨动那些水球,让它们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一个简单的结界,显然还要做个垂死的挣扎。
负隅顽抗,我不屑地笑笑。
她退得很快,可是太极更快,眼看着太极就要碰到了她的结界,女妖突然一挥袖,那些水球呼啸着就往太极飞过去。
故伎重演,我更不屑了。
楼十九跟我自然不是一个级别的,那些水球连触碰到太极都不能,立刻顺着太极的转动方向就四散开来,只刹那便成了太极的外围,这使得那个太极看上去不是个太极而是个八卦了。
那些水球交代了之后轮到了那双挥动水球的长袖,原本灵活无比的长袖从末断被纳入了太极的两个圆中,几个翻滚就被拧成了一根麻绳,女妖被麻绳带得不由自主也跟着翻滚起来。
听得“哧啦”一声,不知是女妖壮士断腕舍弃了那双长袖,还是长袖本身不够小强,它齐肩断裂开来,露出女妖裸洁的双臂。
这女妖见机也快,一个侧手翻,紧接着一个懒驴打滚,暂时脱离了太极的掌控。
楼十九轻轻挥动长袖,正准备又催动太极,那个女妖突然抱头大叫起来:“大王饶命!我不敢啦!我不敢啦!交枪不杀!交了枪就不能杀啦!”
突然对这女妖生出些好感来,这意想不到的结局让我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楼十九从来也不是咄咄逼人,或者说得理不饶人的人,一挥衣袖,太极消失于无形,那些莹白的水球化为一层莹白的粉末,漂浮在头顶,在我们身上打下灯光效果。
“赶紧把人质还给我们,入画,昭言,还有……”我有些不情愿地加上三个字:“陆柒颜。”
还没跟他算体罚我的仇呢,若没有这个因,又哪来现在这个果!
在我的虎视耽耽下,女妖撅着嘴,无奈地先从自己的身体里拽出陆柒言来。
被拽出来的陆柒颜静静地躺在地上,好象在沉睡,又好象已经停止了呼吸,女妖大约看出了我的怀疑,没好气地说:“放心吧,没死,不过是刚出来,还在沉睡而已。”
我看向楼十九,楼十九给我一个安慰的笑。
“还有呢?”我挑挑眉,继续压榨,坚决地要压榨出她身体里每一个楼山成员。
非常不情愿的,女妖又拽出昭言,最后是入画。
每拽出一个人来她就模糊三分,等入画也拽出来之后她就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形体了,而且还是一个透明的不规则形体,根本不能称之为女妖,只能说她是那么个东西。
她不依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表,额表,乃不由分说把额唤醒,又不给额一个形体,那不是逼额裸奔吗,这多有尚风化!”
我疑惑地看了看楼十九,她嗖地跳到了半空中,变成了一只手指着我:“乃,就素乃,表东张西望的,想推卸责任哈!”
呕,诬陷,红果果的诬陷!
“你哪只耳朵,什么时候听到我把你唤醒的?!”我质问。
“哇,乃居然还不承认……”她“BIAJI”贴到了我的脸上,一顿拳打脚踢——当然,前提是她有拳脚的话。
总之就是一团凉丝丝的东西糊到了我脸上扭来扭去,那滋味叫一毛骨悚然。
天幸还有楼十九,他把那团东西从我脸上摘了下来。
“哇……乃们父子合伙欺负人!”她闹得更凶了,在楼十九手里拼命的纽动
我连忙躲到楼十九身后,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开脱:“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没有这回事嘛,你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只在这里唧唧歪歪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哇……额本身不就素个证据么?!”
我想她有脖子的话,此时的肢体语言一定是一梗脖子,不过,我可不会因此就怕了她,我也一梗脖子:“你说你本身就是个证据,那你到底算人证啊,还是物证!”
楼十九突然轻轻地笑:“小九,只怕,她真的是你唤醒的呢。”
呕,你个楼十九,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