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西辞山下06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午夜小咖】,看书领现金红包!

若是她晓得自己飞了半路便直直坠下来,不知还会不会摆出那神气的样子拽了我飞起来。临了哪里都没有去成,到了一片我这本地人也不认识的河岸,浑身湿透,在我眼前丢尽脸面。

嗷一声,她好像被人打下来的鸽子一般匍匐河岸,竭尽所能地将我扔了上去,一口血就吐出来。

“你这是何苦,你不抓我就不用摔下来了,我还第一次见有人飞上天摔下来的。”我见她吐血后歪在一边恹恹无力的样子,便把她当成了软柿子,尽情埋汰,苦中作乐。

她却涩涩一笑:“走路摔跤也是难免的。”

“那你这么大个人了——”我见她又要滑进河里去,便伸手把她揪上来,她和我一样浑身湿透,像两只被雨打了的鹌鹑一般,她如今也像个凡人似的和我一样狼狈,我极尽所能搜刮肚子里的词来挤兑埋汰她,但想了半晌还是算了,到了我不认识的地方,她没有法子带我出去,我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她没吱声,胸口起伏得像得了咳嗽病的人,却静静地一起一落,一点儿嘶哑声儿都没发出来。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我看看一身新衣裳,觉得还不如穿我的破麻袋行走方便,拧了拧衣角的水,把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弄开。

“西辞山。”女子翻了个身又是嗷一声,又吐了一口血。

我真怕她就此吐血而亡,可我也没有神奇的丸药,只得像个麻雀一般围着她转了几圈,又抬眼打量,倒是能看见几座山,不晓得是不是西辞山,但是西辞山下西辞河,若不是,爬上去看河流走向,也能找到。

“那林昂如呢,你们不是一起的么,你想法子找他,你也不带他走?”

“我们不是一伙人。”女子倚着一块儿大石头总算坐定,呼吸平稳许多,眼神好像一团凝固的水,过了一会儿才稍微动了动,“不要说话,我安静片时。”

说着她阖了眼,好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走到河边,又打量不远处的山,蹑手蹑足地沿着河往那山的方向去,明知河水的声音远远比我脚步声大,可还是怕吵醒了她。

从我们上岸的地方到那座山离得并不很远,我走到下午便到了山脚下,山脚下一户人家也没有,不像西辞镇那边全都是人家,沿着一条小道就能往西辞山上去。

这座山没有霞光,想必也不是西辞山,也把西辞山挡上了,我非得爬到顶去,俯瞰四周,才能看到这是什么地方。

西辞山果然在东边,那山顶的霞光从高处看像朵云,像是夏日天晴的厚厚的大朵大朵的云,就悬在山顶。那里没有人起飞,我想飞起来也是需要些本事的,不然就会半路摔下来。

等我确认了西辞山的位置,又找到了河,确定了去西辞山的路,便匆匆忙忙下山,那时已经是黄昏了。

我向来都可以爬高爬低,西辞镇的房子我大都爬过,站在屋顶不被人发现,被人发现了也不过是挨骂挨揍,除了那破草房我实在无法立足,其他的屋子我都爬过,我喜欢从高处俯瞰小镇,将它们都纳入眼底,好像我就站在云端睥睨众生。

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这么狂妄的念头,但也是在养猪种地外的另一个梦,好像穷书生梦想高中,却也幻想着有个美貌多情的女鬼能以身相许一般。

站在山顶还是第一次,我下山慢了些,等到了山脚已然是黄昏,沉沉日暮,这是夏天,我不必担心冻死,便拣了些枯枝搭了个小棚,窝在里头睡下了。

那个吐血的人倒是总闯入梦里,我总是想起她弱柳扶风的样子。我若是能心狠手辣些,就该像林昂如那般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杀了便是”,接着便趁她病要她命,找块大石头砸死才是。

但是想到一身新衣裳和新鞋,我拿人手短,又生来不是那心狠手辣的人,便任由她在那里,生死勿论。

次日醒来我朝着昨天想好的路线沿着河前行,河岸杂草丛生,我踏进去就被咬了许多包,但走得快些被咬得少。渐渐杂草变高,我看见草茎上粘着暗红的东西,矮下身子嗅了嗅。

是血。

我极力往远看看,又看近处,这暗红色的血染了一路,再往前走走就是新鲜的血,殷红潮湿,走过去,沾了满身的梅花般的印子。

是那女人?她在不远处?

我感到极为恐慌,生怕这女人生起气来杀了我,可我一扭头,见一片高个子草中齐刷刷趴下一片,透过草杆子,看见一块儿黑布,是那幽静的黑,罕见的料子。

我穿过那片杂草,看见女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气若游丝地喘着,身侧大片大片的血红。

我立时退了回去,趁她病我便跑,沿着河岸跑出去两里地。

我又返了回去。

一个将死的人也不能杀我了。

见死不救一辈子都要心里沉沉的不好受。

但是她打伤了我师父,让我和师父分隔两地不能见面。

我又走出去两里地,走了个来来回回,离那女人也不过三里左右。

算了,走来走去与其挣扎倒不如干脆利落些,我拔了朵野花数着花瓣来判断我该不该回去。

最后一片小叶子掉下去,我才数到“不回去”。

那就是天命叫她死了。

我这回远离女人远离得心安理得。

死了?

我又想起那个黑衣人摔在我面前,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打伤归打伤,她也没把师父打死啊。

我扭过头,脑子里找遍理由,想到女人掉下来前垫在我身下,又率先把我从河里捞上来。总归不能欠人的恩情,我揉揉眼,撒开大步跑回去,那条路上长长的草被我踩倒一大片。

女子挪了个地方,也没挪出一丈去,趴在草堆间已然不动了。

这时候我才发觉,她的血粘过的草正在渐渐地枯萎,我看见它们逐渐萎缩,嘶拉嘶拉几声,便消失了。

我尖叫一声,想到我全身都沾满了她的血,惊恐地抬腿便跑,再也不挣扎她是死是活了。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