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一落地,包先生便做鬼一般将我拎进屋内:“我才到宗中不久,辈分小,辟谷不久,没什么东西给你吃。”
“哦。”我点点头,还沉浸在他和周先生的对话中不可自拔。
“我有必要护你周全。”他一字一顿道。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见白凤翎的手镯便能得出这个结论,但与我有益处,我便闷不做声。
“所以,是少宗主将玉镯给你的吗?”他问道。
我点点头。
包先生思虑半晌,轻声道:“那么,少宗主怎么说?打算和苏子枭合作了吗?”
“我不晓得。”
“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包先生一跃而起,在房内踱步,轻声道:“她授你纹样了?”
怎么全天岚宗都知道了似的。
我闷闷点点头。
“猜得不错。”他揉揉眉心,“你去找苏子枭有什么事?”
既然他也知道了我和白凤翎不明不白地变成了师徒关系,我便没什么忌讳,将司典大弟子省略,简单交代了我如何去找周先生又如何抄了一本书,书又如何丢了的事情。最后说我怀疑是苏子枭便去找他。
还在交代着,我说话理不清头绪,说得又碎又乱,他倒也耐心,正在说着话,外头突然有声音喊道:“包师兄!昨个苏前辈说的要备好的两百双鞋还是一百五十双?库房里就剩一百双了,工匠不够。”
“你等会儿!”包先生冲外头喊了一句,接着起身,低声叮嘱道,“你且去找少宗主商议此事该如何,我去解决些琐事,昨个苏子枭说可能要有争战,最近总是忙。我走后你再走,堂堂正正地走,遇见周先生,就说你来我这里吃西瓜了,他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你都不去,若是死死纠缠,你就生气,拿出前辈的架子,他势必不敢怎么样。”
叮嘱过后,也不管我听没听明白,便起身披上外衣,喘了几口气,回身给我个安定的眼神,便如风般卷出去了。
定了定神,我一时间想不到这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何而来,然而去找白凤翎总是没错的。
紧了紧惊鸿,我昂首阔步地离开小院,往青龙塔去了。也不知这次我和她有没有缘分,能不能进去。
果然,人是不该胡思乱想的,我和她没有缘分,我被青龙塔全须全尾地送出去了。
在青龙塔后,我默然坐着,膝上的断剑因为被我抽去了布条,闪着锐利的光。我伸手弹了弹它,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端详一柄杀人利器。
我想起离开西辞镇的那个夜晚,死在我面前的那个毒鹰宗的黑衣人。我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他却提醒我,小心苏子枭。
仔细想想,他是什么人呢,他一定是毒鹰宗个厉害的人物吧?
我总是回想起那段日子,想起我又被送回西辞镇后,林昂如搪进我嘴里的药丸。当时吃起来没有味道,可我头回见白凤翎发病后,我便感到大事不妙似的。想必是我想多了。
在青龙塔的阴凉处坐了许久,回顾往昔,盼望未来,把自己这将近十六年的人生回顾了一遍,想着什么时候捡起以前学的变戏法来,若是可以,真想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幻境的西辞镇中变戏法,养猪成为一方富贾,和大牛二牛做朋友,偶尔也带着朱家小姐一起玩。虽然我不是个好人,骗她我是男子。
我已经许久没有扮成男子了,仔细想想,离开西辞镇竟然还不到两个月,我竟然感到过了两年一般漫长。
抬头仰望,隐约能够看见青龙的龙鳞古朴厚重,我呆呆地看了许久,歪着头想了想,想起包先生说,苏子枭说要争战?
什么争战?
抄本怎么办?
我脑中多个念头混杂在一起,像是扔了一锅菜的大杂烩,什么都有,最后没有各自的滋味,只剩下愁味本身。
懊恼地将脸埋进掌心,把自己扔进懊恼这片情绪中约有半个时辰,拍拍屁股起身,将惊鸿拎起来,飞奔到青龙塔门口。
老者见我多次,看我杀气腾腾拎着一把剑,也拍案而起,预备和我比划比划。
我却将惊鸿一扔,坐在他脚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你来做什么?”
“来坐着。”我头也不抬。
“我不信。”老者一敲我脑袋,“你胡搅蛮缠什么?”
“我在这里安全。”
“你怎么就不安全了?”
我没说话,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你说你怎么就不安全了,倒是说话?”如此问了有十句,他将我捞起来,一把扔下台阶去。
一个趔趄站稳了,我暗道这老头真是暴躁,不屈不挠地上去,便大声道:“我在门口坐着你也管么?”
“整个青龙塔都归我管!”
“那你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么?那四面鬼管着,你想去藏宝阁,万一去了□□室呢?”我故意道。
我看他在门口,大家都很是尊敬他的样子,便存心试探。虽然手段拙劣,但居然也有效果,他微微笑道:“四面鬼是我扔下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委屈道:“我想去藏宝阁。”
“藏宝阁岂是你想去就能去?”老者拍拍我肩头,“莫在这里胡闹,不是看你身上那股子仙气怕你是仙界来的,我早就轰你出去了。”
“我怎么就一身仙气了?”
“你不是仙君,就是仙草成精了!”他指着我道,“我什么没见过?谁能奈何了仙界的人?你会有危险?我不信,不要胡说八道,要进去就滚进去,要出去就麻溜地出去。”
“我想去藏宝阁。”我哭丧着脸道,“我不去我就会死。”
“什么歪理?你去藏宝阁做什么?”
“我去找人。”我把脸耷拉下来,巴巴地望着老者,“我和她没有缘分,我前几日还能见着她,后来就见不着了。我想把剑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