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冰莹敲敲谢轻尘的房门,道:“哥,有人想见你。”
谢轻尘过来开了门,道:“进来吧。”
茉莉大步走进房里,看谢轻尘回过身来,便冷冷地问道:“越姑娘说我姐姐不在了?”
谢轻尘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茉莉蓦然眼圈一红,哽了一下。
谢轻尘背过身去,沉默良久,终于又道:“你知道她一直在‘极乐山庄’么?”
茉莉愣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知道——六岁的时候,我们姐妹俩一起去看上元节的花灯,因为人太多,就和家人挤散了。”
“嗯,百合跟我说起过,”谢轻尘背对着她,缓缓地道,“她说你们遇到一对夫妇,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后来才知道是拐子。因为你得了疟疾,烧得很厉害,所以‘极乐山庄’的人就不肯要你——你知道么?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念着你,不知道你是否还在人世。”
茉莉的眼泪终于滚落眼眶:“对,就是这样——越姑娘说姐姐是你的心上人,那么你又是什么身份?”
“我和她一样。”谢轻尘沉声道。
茉莉吸了一口气,顿一顿方道:“可是,我听说‘极乐山庄’在数月之前的一天夜里,突然莫名其妙灰飞烟灭,你却为何会毫发无损地到处游荡?”
谢轻尘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莫非,我姐姐百合就是在那一夜——”
谢轻尘深深地吸一口气,紧紧抿住了嘴唇,许久,方点点头道:“不错!”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却又偏偏毫发无损,难不成就是因为你,‘极乐山庄’才灰飞烟灭的?”茉莉突然问道。
谢轻尘点点头。
茉莉眼里涌起浓浓的杀机,涩声道:“这么说,我姐姐也是你害死的了?”
谢轻尘闭上眼睛,半晌方道:“百合是因我而死,可我、我真的不曾想到她会——”
“哼!原来如此!”茉莉冷冷地道,“怪不得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原来是良心有愧!你就不要假惺惺地找这么多托辞了——说吧,你是自行了断,还是叫我动手?”
谢轻尘一怔,终于回过身来看着她,一脸好笑的神情:“怎么,你要动手杀我?!”
“你既是‘极乐山庄’的一员,身手一定很出众了,是吧?”茉莉冷冷地道,“不过你可能没有想到——我呢,正好就是‘极乐山庄’的克星!”
谢轻尘眯起了眼睛,歪着头看看她:“哦?那倒要见识一下了!”
只见茉莉一抖手腕,抽出一柄长约尺许的□□来,她的衣袂随即无风自张,凛冽的杀气瞬息之间已然弥漫了整间屋子!
越冰莹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准备动手,不禁吓了一跳,忙抢上一步道:“茉莉姐姐,你又误会了:百合姐姐虽然是为了哥哥而死,可她不是哥哥害死的——自从百合姐姐故去后,他无一日不是活在刻骨铭心的思念之中……”
“越姑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茉莉冷冷地转向了越冰莹,“难不成你也是‘极乐山庄’的一员高手么?”
越冰莹吸一口气,愕然道:“姐姐应该看得出来:我的武艺稀松之极,没的辱没了‘极乐山庄’的名头!”
“越姑娘的武功也许确实平常!”茉莉冷笑道,“可是别的能耐就未必稀松了吧?”
越冰莹如坠五里云雾,疑惑地道:“别的能耐?那是什么啊?”
“茉莉,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是我离开‘极乐山庄’之后才认识的,我与她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你就不要跟这个傻瓜打哑谜了!”谢轻尘蹙起了他修长的双眉,一把将越冰莹掩在身后道,“莹儿,没你什么事了——回国老四房间早点歇息去吧!”
“哥,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越冰莹越听越糊涂了。
“越姑娘,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啊?”茉莉满面鄙夷地道,“想不到谢公子还真是风月老手,不但骗得我姐姐为你去死,而且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叫这个小丫头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佩服!佩服!”
越冰莹不觉红霞满面,她终于听懂了茉莉言语之中的玄机所在!
“哎哟,脸都红啦?”茉莉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么?”
越冰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她吸一口气,终于道:“茉莉姐姐,我和谢大哥认识不过一个多月,他一路照顾,只是看我可怜罢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能忘情的样子,我比谁都清楚!你放心,我绝不会痴心妄想自讨没趣!”
她不敢去看谢轻尘是什么表情,就径自出去了——明明是不疾不缓地走出来,可是不知为何,却偏偏觉得脚下仿佛踩着棉花似的,心跳得厉害,腿更是软得直哆嗦!
其实她一向不善说谎,可是今天,却真的骗了人——茉莉也许不知真假,但,以谢轻尘的敏锐,又怎会毫无察觉?他会怎么想?他一定觉得好笑死了!
不由想起谢轻尘一脸鄙夷的模样——他通常会微微撇下嘴角,可是眼角眉梢偏又含着一丝冷笑——她恨不得立时死了算了!
可是越冰莹并不知道,在她逃避似的低着头出去时,谢轻尘的眼睛第一次那样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而去,心里满是歉疚:明明什么都不能给她,却要害她背负这么多,而他偏偏又连句安慰的话都无从说起!
就在他分神之际,茉莉手中那支□□,无声无息就往他后心刺了下去!
眼看□□堪堪就要刺破他的衣衫,茉莉不禁暗自窃喜,以为一定会给谢轻尘一记重创!不料,就在□□刚刚抵上他后心衣衫的那一瞬间,谢轻尘身子微微一侧,茉莉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从他后心滑了开去,连他衣服上一根丝线都没有挑断!
茉莉吸一口气,清叱一声,左脚就往他胫骨上踢去,可是谢轻尘仍只是脚下一滑,轻轻易易避开了她这一脚——不想茉莉使的竟是一路连环腿,左脚落下,右腿又起!
但是,谢轻尘却没有避让她这一脚,而是一把捏住了她右足足踝,顺势一掼,就将她掀倒在地上!
谢轻尘蹙起修长的双眉,把手掌伸到茉莉眼前,那里赫然躺着数枚青黑色的梅花针,他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冷冷地道:“这就是你专克‘极乐山庄’的法宝么?!”
茉莉坐在地上,仰着脸回道:“我只是试试你身手罢了,几枚细针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啊?!”
“你用喂了剧毒的暗器来试我身手?而且还是装在足尖的机关上,用连环腿做掩护?”谢轻尘将那一把毒针扔在她身旁的地上,鄙夷地撇了撇嘴角,“想取我性命,那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些下三滥的伎俩,我见得太多了,下回弄些高明的再来!”
茉莉正待反唇相讥,就听到有人敲门。
谢轻尘开了门,看到店小二拿着一张纸站在门口:“公子,方才有位姑娘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谢轻尘打开来看时,上面写道:“明晚酉时,青衣门总舵,用天剑换越冰莹!”
“莹儿?!”谢轻尘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扯住小二问道,“叫你送信的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
“是、是位十分、年轻貌美的姑娘——哦,对了,她好像,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裳!”小二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得口齿都不灵便了,结结巴巴地道。
“你走吧!”谢轻尘看着小二诚惶诚恐地离开,不由叹了口气——身后的茉莉,又将那把□□往他后心狠狠刺了过来!
谢轻尘既不闪避,也不回头,只是把右臂往身后轻轻一挥:在茉莉的□□划破他衣衫之前,“断魂”的利刃已森寒地抵在了她的颈中!
茉莉在被他疾如鬼魅一般的身手惊怔得瞠目结舌的同时,也听到他森寒得一如“断魂”一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在我救出莹儿之前,你再敢这样惹我,就是逼着要我杀人了!”
第二日是中秋佳节,本该是个快乐的日子,可是“青衣门”一众弟子却个个神色凝重,全神戒备——因为,自中午开始,各路江湖人马就纷纷到来,不多时,就将总舵的大厅大院都挤了个水泄不通。
湛碧筠一边忙着招呼众人,一边惊奇地一一询问所为何事而来。
不想众人的回答竟是出奇地一致,都说接到“青衣门”发出的英雄帖,邀请天下各路英豪于中秋之日来总舵一聚,一来一睹天剑风采,二来共商武林盟主的推选事宜。
“南悦和,北青衣”,作为北方武林虽未公选却早已默许的领袖门派,“青衣门”发出英雄帖,谁会不给面子不来应约呢?
可是,大家心里最嘀咕的是:自二十年前一代大侠“勤天盟”盟主谢至与紫微魔君在大漠之中同归于尽之后,“青衣门”与“悦和山庄”分庭抗礼,雄踞南北,各领风骚。如今江湖风平浪静,黑白两道相安无事,“青衣门”怎么会突然好端端地发起什么推选武林盟主的邀约?
而且,最叫人惊异的是:各路人马因为路程的远近,收到英雄帖的时间都不相同。但是,依据英雄帖的约定,大家都必须快马加鞭,昼夜兼程,才正好能于中秋之日齐聚在“青衣门”总舵。
湛碧筠听得瞠目结舌:原来,“青衣门”的掌门、湛碧筠的师父卓青衣,数日前因为一件急事,带着门下一干弟子赶往江南去了,怎么可能同时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英豪来总舵商讨什么推选武林盟主之事呢?而且,由于众人星夜赶路,路上没有半点可以耽搁的时间,所以,一众“青衣门”的弟子竟是直到各路人马陆续到达的时候,才知道竟有这么回事!
“什么?英雄帖不是你们青衣门发的?”听到负责主持诸事、忙着接待众人的湛碧筠竟完全不知此事,大家不禁炸了锅。
“怎么可能?!那帖子上明明有你们‘青衣门’卓掌门的亲笔落款啊!”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红脸汉子,瞪大了一双铜铃眼怪声叫道,湛碧筠认得他是“太行刀”的掌门索飞鸿。
“对啊,湛姑娘,这又作何解释呢?”一位长衫青巾的中年儒生亦慢条斯理地抖出那方英雄帖来,慢声问道。
湛碧筠看到发问的是他,不由叹息道:“霍大师,莫非以您的眼力,竟也辨不出家师的笔迹不成?”
原来此人在北方武林颇有些声名,叫作“笔砚奇生”霍双城,因为他使的武器乃是一方硕大的端砚与一支巨号狼毫,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擅长鉴别他人的笔迹,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人物。
霍双城摇摇头,道:“湛姑娘,你自己瞧瞧好了——以霍某人的能耐,还当真不曾看出这笔迹竟是何人模仿卓掌门而成!”
“对啊,湛姑娘,你们自己看看好了!”仿佛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众人立即纷纷取出帖子递给身边的“青衣门”诸位弟子。
不看则已,一经细看,不由诸位“青衣门”弟子都满面惊怔之色:掌门师父的笔迹,他们自然再也熟悉不过,英雄帖上的落款,可不就是如假包换的师父亲笔所书么?
更有一位弟子韦楚剑竟然失声叫道:“湛师姐,除了落款,其他的字,可不是云师兄的笔迹么?”
湛碧筠变了脸色,其实她在拿到帖子的那一刻,就已认出这是师弟云中志的字迹了,但是此即一经韦楚剑喊了出来,还是不由后心一阵发冷——云师弟是师父最欣赏最器重的弟子,数月前奉师命去了西南分舵,至今还未回来。这么多帖子,他是什么时候写成的呢?再说,就算他写好了,又怎能将师父的签名模仿得这样逼真无二?若不是他,那么又会是何方人物,竟然既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的笔迹,又能伪造师父的签名呢?
“嗬!这可热闹了!”索飞鸿一路风尘地赶来,不想卓掌门没见着,“青衣门”的弟子居然还说不知此事,他一向脾气火爆,不由无名火起,此即又听到韦楚剑这一声,不觉一脸冷笑大声问道,“湛姑娘,你若说卓掌门的签名是伪造的,那么,这位云师兄的笔迹又该如何解释呢?”
“索掌门,实不相瞒,家师数日前因为一件要事去了江南,而云师弟早在五月初就已去了西南分舵——依我看来,此事绝对是有人故意为之,绝非家师与师弟所为!”
霍双城倒是不愠不火,听得此言,他略一沉吟,又道:“湛姑娘,你既然这样说,那不妨取出尊师与云师弟的笔迹来,容霍某人再仔细比对一番,如何?”
不料湛碧筠还未及开口,门外已有一人朗声笑道:“霍大师,多谢您的好意啦!”
“云师弟?!”湛碧筠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不偏不倚,恰巧此时回来?!
不容多想,一名十分干练的青衣少年已然闪身立在大门口,满面春风的清秀面容,永远含笑的双眼和嘴角,可不正是“青衣门”后生中的第一高手、人送绰号“北春风”的云中志么?
只见他双拳一抱,对着大院里诸人团团一揖,然后又微笑着对霍双城道:“霍大师,不劳您比对什么笔迹了——那些英雄帖,正是晚辈与家师发出去的!”
“云师弟,这是怎么回事?”湛碧筠一头雾水,“这么大的事,我、我怎么毫不知情?”
“湛师姐,师父怕门下弟子人多嘴杂,泄漏了风声,多有误会,所以才秘密签好自己的名字,又将名单给我,嘱我找个安静所在写好分发出去,对大家就说是我去了西南分舵而已。”云中志始终一脸微笑——说真的,他平日里就总是这样一副好脾气的笑脸,在“青衣门”里人缘颇好。可是此即也许是因为夕阳将下,而他又背光站在门口的缘故,在湛碧筠的眼里,他这一贯温和的笑脸,不知怎么竟平添了几丝诡异的味道,叫湛碧筠的脊背一阵阵发寒。
“这么说,还真是卓掌门自己的意思了?”索飞鸿冷哼一声道,“我就说么,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冒充‘青衣门’的卓掌门来广发英雄帖呢!看来,卓掌门是想做武林盟主了哈?”
云中志的微笑颇有些高深莫测:“不错!诸位大约还不知道吧?紫微魔教的余孽,居然在塞外草原东山再起,已然颇成气候了——家师心忧天下,愿效二十年前天剑谢大侠所为,率领诸位武林同道,共讨魔教!”
“嗯,此话不假!”霍双城忧心忡忡地点点头道,“我在来时路上,确已看到三三两两的紫衣女子,当时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呢,原来竟果真是紫微教的余孽又来为祸江湖了!”
“霍大师所言甚是!”一名道号叫作“瘦鹤真人”的瘦削老道亦点头道,“我也确曾见到不少紫衣女子结伴出行,亦颇有过怀疑!”
“对啊对啊!想不到真是魔教余孽!”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见过二十年前那场恶战的老一干人物,此即想起都还觉得心有余悸,不由都颇为忧心:只怕江湖又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可是一干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后生们,却不免跃跃欲试,隐约有些兴奋:江湖太平静了些,显然不够新鲜刺激,这下可有的热闹了!
湛碧筠看着众人乱哄哄地议论着,一时没了头绪,又看到个别后生压抑不住的新鲜与兴奋的神气,不由想起当日在塞外与紫微魔教的那一场邂逅——那样整肃的阵势,只怕远非这帮愣头后生所能想像到的!当日若非谢轻尘以束手就擒的承诺化解那一场危机,自己今日会在哪里,只怕也还是未知之数呢!
不由又想起越冰莹来,那个温文柔弱眼波清灵纯净的小姑娘,想不到却偏会那样的倔强与执拗,无论大家怎样好说歹说,她就是铁了心要独自去找寻与等待——也不知他二人怎样了?谢轻尘应该已如江湖传闻中那样安然脱险,和越冰莹一路赶来了吧?他还是对那个小姑娘一腔切切的情意毫无所觉么?或者,他和那小姑娘朝夕相处,已经日久生情了呢?要是那样就好了,也不枉了那小姑娘对他一片痴情!
正自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后生的声音慨然道:“一帮妖女,能成什么气候?!瘦鹤真人,你就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你不敢去,早早回你‘太虚观’里歇着便是!看俺们去杀它个落花流水!”
“哼!你也不用在贫道面前逞什么血性!当年贫道也和你一样血气方刚,真刀真枪和她们厮杀过的!”瘦鹤真人冷冷地道,“倒是当年和你一样夸过口的人,有的早已化作一抔黄土了!”
“敢拼敢杀,便是死了那也痛快!总强过有些人不过是身上拉了一道口子,从此就吓破了胆儿,数十年后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吧?”那后生甚是嘴硬。湛碧筠认得他是北方武林的后起之秀——“双刀裂长空”姚银年!
瘦鹤真人正欲反唇相讥,不料已有一名女子的声音从门外朗朗地传来:“哟,是哪位少年英雄如此豪气干云啊?小女子深感佩服,特来一睹风采!”
她的声音越过了大院内一片嘈杂,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倒叫院内蓦然静寂下来——众人这才听得一片杂沓的马蹄声响。
顺着敞开的大门瞧去,只见十数名紫衣女子正甩镫下马,然后簇拥着一个黑衣黑披风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水不漪?!”立即便有人认出她来。
水不漪目光如电,一眼扫过去,唇边展开一抹笑容:“啊,原来是‘铁鹰帮’翟帮主?一别二十年,翟帮主风采依旧啊!”
翟公望咬牙道:“水不漪,你居然还敢来中原?!”
水不漪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来?因为害怕当年的手下败将么?”
“贱人,拿命来!”一声怒喝暴起的同时,一人已从众人头顶上越过,手中一把鬼头大刀直奔水不漪头颈而去!
水不漪侧身滑步,闪躲之间不慌不忙抽出金丝软鞭,手腕一抖,软鞭已如一条金丝毒蛇般直取对方面门!
对方举刀迎上,刀鞭碰触相交,金铁交鸣声中,金丝软鞭已与鬼头大刀纠缠在一起——水不漪趁着相持的时间,方看清对方正是“太行刀门”的掌门索飞鸿。
“啊哟,原来是索掌门,二十年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呢?”水不漪不无讥嘲地笑道。
“贱人,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索飞鸿怒道,“我当日曾经发下誓言:不给掌门师兄报仇,誓不为人!”
“哼!”水不漪冷笑道,“索掌门,这话可有些没良心呢!倘若不是刘掌门驾鹤仙逝,什么时候才轮到你做这‘太行刀’的掌门啊?说起来,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呸!谁稀罕这掌门的位子?!”索飞鸿愈加愤怒,一张红脸已是涨成猪肝一般的颜色,“我与掌门师兄情同手足,今日定杀了你这贱人为师兄报仇!”
说话间,一边奋力夺刀——可是,水不漪却不与他硬抢,她反手一抽,软鞭便飞速撤离了刀身,倒是索飞鸿用力过猛,不由往后一个趔趄——水不漪瞅准他脚步不稳的当儿,软鞭蓦然往前一探,便已卷上他的手腕,人则顺势一个旋身,飞起一脚正中索飞鸿当胸!
索飞鸿一跤坐倒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太行刀”的一众弟子看见掌门吃亏,“呼啦啦”全都亮出兵刃,一片怒喝叫骂声中,就欲冲上去拼个死活!
水不漪身后那些紫衣女子,齐声清叱,衣袂飘飘间便已布好了阵势!
这一下可是犯了众怒,各路英豪纷纷摩拳擦掌,就要将这十余名紫衣女子悉数斩杀于此!
“且慢!”水不漪却大声道,“我家圣君当年曾在大漠与谢大侠订立盟约,若是中原武人不主动进犯,此生绝不再对中原武林大举用兵。所以,我们今日可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
“放屁!”索飞鸿骂道,“谢大侠几曾和你们那个女魔头订下过什么盟约?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水不漪冷冷地瞥他一眼,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家圣君与谢大侠订立盟约,莫非还要你做见证不成?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们若是执意要同我们圣教为难,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告诉你们,我圣教白虎宫金护法已率教众三千人将‘青衣门’总舵包围了。倘若此厢刀兵相见,那么,她们就会将这里变成一片汪洋火海。怎样,有没有哪位想要看看我圣教毫不逊于当年的气势啊?”
“水护法,晚辈有一事不大明白!”一直在静观其变的湛碧筠突然开口。
北方群雄与紫微教众女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只听湛碧筠缓缓地道:“水护法,你方才不是说订立了不再大举用兵的盟约么?那么率众包围我‘青衣门’总舵,又意欲何为呢?”
水不漪微微笑了:“我们这么多人可全是冲着一人一剑来的——一剑么,自然是当日谢轻尘设计调走交给贵派的天剑;至于那人,湛姑娘当日可也亲眼见到他有多么狡猾诡诈了!”
“你是说谢公子么?”湛碧筠唇边不觉露出了笑意——看来,谢轻尘果然早已安然脱身了!
“除了他还有谁?!”水不漪叹一口气道,“我与他约好今日酉时在此地见面的啊!难道,他此番做了缩头乌龟,竟不敢来见我了么?”
“你说谁缩头乌龟啊?谢公子几时怕了你这妖女不成?!”一把怪声突然就从门外远远传来,不是别人,正是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