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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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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尘走到湛碧筠身边,站住脚步,看到对方满脸戒备之色,突然讥诮地一笑:“怎么,你以为仗着自己是‘薛家堡’的人,就可以拿一枚假的‘葬天雷’来随便唬人么?”

对方一怔,喝道:“谁跟你说我的‘葬天雷’是假的?!”

谢轻尘撇了撇嘴角,鄙夷地道:“实不相瞒,这一招呢,我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然玩过了!哎,你大约还不知道,我这一招玩得比你大多了——当日,我可是吓退了紫微魔教上百人马呢!怎么,不相信啊?给你看看,我这个假的和你那个一模一样不是?”

他说着,顺手就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缎面的小锦盒,打开来递到对方面前给他看,里面果然有一枚一模一样的黑色小圆球儿!

那人尚未回过神来阻止他任何动作,就已然一眼看到了他递过来的“葬天雷”,不由瞠目结舌——说时迟那时快,谢轻尘就在他这微一愣怔分神之际,蓦然出手,捏住了他腕上“内关”穴,那人一条胳臂顿时不听使唤,“葬天雷”脱手掉落下去!

谢轻尘拿住他的手臂,立即闪电般屈肘下捣,肘尖正好撞在那人“章门”穴上,左手则顺势下移,稳稳地将那枚“葬天雷”接在了手中!

湛碧筠看那人伸出左手攻向谢轻尘,正欲上前援手,那人的手却只挥出一半就僵在空中,而谢轻尘已然握着两枚“葬天雷”站稳了身子,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方喃喃地道:“谢公子,好身手!”

“过奖!”谢轻尘淡淡地道,把自己的小锦盒收了起来,却把从那人手里夺来的“葬天雷”递给了湛碧筠。

“想不到威震江湖的‘葬天雷’,原来是这么个小玩意儿!”湛碧筠摇头叹道。

“‘葬天雷’虽然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可是这个却是假的!”谢轻尘道。

湛碧筠愕然:“你怎么知道它是假的?”

“因为,它和我那个招摇撞骗的小玩意儿一模一样!”谢轻尘微微一笑,道。

“哦,原来你那个也是假的?”湛碧筠笑了,“那你为何还那么细心地收着它?!”

谢轻尘的眼神蓦然黯淡下来,他背过身去,顿了一顿方道:“那是别人送给我的——不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在我心里都一样贵重!”

湛碧筠怔了一下,终于想起当日越冰莹曾提到谢轻尘有一个青梅竹马相恋十年的心上人。看着谢轻尘落寞忧伤的背影,她心中蓦然涌起一份深深的同情:越冰莹那个小丫头,今生想要走进这个人心里,只怕希望十分微渺!

看到谢轻尘和湛碧筠押着一个人回来,群豪甚是讶异,纷纷过来询问。

“什么,就是这小子害得我们险些被魔教一网打尽?”索飞鸿内伤虽然不重,但实在是一腔邪火无处发泄,听湛碧筠娓娓道出原委,可算是找到了泄愤的对象。

谢轻尘看众人都忙着去拷问那人了,便对湛碧筠道:“湛姑娘,我要先走一步——回去晚了,那个小傻瓜会着急担心的!”

“谢公子,你和越家妹子还来么?”湛碧筠问道。

“我们可能会在京师盘桓两日,然后再去临淄寻访亲戚——听说城北枫林正是最红最美的时候,明日我们要去看看。”谢轻尘道,“你若有兴趣,明日同去?巳时我们在‘望枫亭’等你,介绍我义兄给你认识!”

“好啊!”湛碧筠欣然同意,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道谢公子的义兄是——”

谢轻尘眨眨眼睛,卖了个关子:“你见了就晓得啦!”

湛碧筠不觉笑了:“嗬,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如此神秘?!”

“嗯,实不相瞒,还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呢!”谢轻尘微笑道,“告辞啦,明天见!”

湛碧筠却又想起一件事来:“咦,谢公子,假扮了你的那位苏姑娘呢?你不和她一起走么?”

谢轻尘四面瞅了一眼,不见茉莉的身影,便摇摇头道:“不必啦,那丫头鬼灵精怪,还是少招惹为妙!”

湛碧筠不觉愕然,这二人还当真奇怪,她说他是个怪胎,他又说少招惹她为妙。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多探问什么,便同谢轻尘道了别,去看那边审问的结果了。

不想那人却是十分硬气,众人轮番上阵,软硬兼施,竟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审出来。

看到湛碧筠,他眸中却突然光芒一闪,开口问道:“湛姑娘,那谢轻尘到底什么来历?”

湛碧筠摇摇头道:“不瞒你说,我还当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眼神便重又黯淡下去。

“你呢?到底是何来历?何必一定受这些皮肉之苦呢?”湛碧筠看着他浑身伤痕累累,不由叹了一口气。

那人却重又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一旁的索飞鸿早已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嚷道:“湛姑娘,你也不用跟他多费唇舌,看我的——”

“别逞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把人家打成这样,却什么也问不出来,真是没用!”

众人惊愕地回头,却看到那一脸鬼灵精怪的苏茉莉正款步走来,她身材轻灵曼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一干男子不觉都有些移不开目光。

连索飞鸿这样火爆的人物居然都没有计较她出言不逊,只是有些不服气地道:“莫非你就有什么能耐叫他开口么?”

茉莉轻蔑地瞥他一眼,抬起手来,指尖寒芒一闪,众人这才看清她手中捏着一枚细长的钢针,针鼻里还穿着好长一根晶莹的丝线。

“拿根绣花针来做什么?”索飞鸿不觉讥讽地笑了,“来他身上绣花么?”

茉莉冷哼一声,并不答理他,而是走上一步,就将钢针刺入那人胸前的“膻中”穴去——那人蓦然如遭雷击,痛苦得脸都扭曲了,终于忍不住失声惨叫起来!

茉莉纤手轻扬,捏着丝线将针抽了出来,冷冷地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还要再来一下么?”

豆大的冷汗从那人的额头一滴滴滚落下来,他终于抬起已然煞白的脸来,有气无力地道:“我、我说!”

众人目瞪口呆,看向茉莉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连湛碧筠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于是转向那人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薛锐骐。”

“如此说来,你果真是薛家堡的人了?”湛碧筠此时对谢轻尘当真是佩服不已。

“不错!”薛锐骐点点头,“一年前,我薛家堡数十口人一夜之间惨遭‘极乐山庄’灭门,只有我因为出门在外,才侥幸躲过一劫——走投无路之际,是‘悦和山庄’萧庄主收留了我。”

周遭蓦然变得一片死寂——“悦和山庄”?他的幕后主使,倘若是整个南方武林的领袖“悦和山庄”,那么这个江湖,只怕难免一番滔天浩劫!

“你、你唬谁呢?”索飞鸿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

“谁有那个闲心唬你?”薛锐骐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你们不信,可以去找‘悦和山庄’的人问一问,认不认识我薛锐骐!”

“那么,是谁让你假扮云师弟来这里的?”湛碧筠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是萧庄主,他想做武林盟主,一统南北武林,那你们‘青衣门’自然成了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他叫自己女儿伪造了英雄帖,又在‘青衣门’内布下许多眼线,然后买通‘百影鞭’宋猛,里应外合盗走天剑,调虎离山将卓掌门诱去江南。同时,他故意将紫微魔教引来,叫你们与魔教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奶奶的,萧慕天这个老王八蛋,想不到他平日假仁假义,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索飞鸿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会吧?”瘦鹤真人皱眉道,“萧庄主平日闲散淡泊,怎么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姚银年就喜欢同瘦鹤真人抬杠,但说的话却很有道理,“你怎么不想想,除了‘悦和山庄’,还有谁能做如此周密的部署,能调动这么多人广发英雄帖而不泄漏半点风声?!再说了,谁不知道他那个刁钻古怪的女儿萧千羽,最是精于这些旁门左道,什么易容术、伪造术,无一不精!”

众人不禁都无言以对。

霍双城忧心忡忡地叹道:“想不到一向慈济天下的‘悦和山庄’萧庄主,竟会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

“糟了!”姚银年突然叫道,“倘若果真如此,那卓掌门现在去了江南,岂不危险之极?!”

“啊呀师姐,咱们赶快一起去江南寻师父吧?”韦楚剑一听这话,不由急了,连忙道。

“对啊,湛姑娘,正好咱们大家伙儿都在,干脆去把那什么狗屁山庄捣他个稀巴烂,也叫他萧老贼晓得一下咱们北方武林的厉害!”姚银年已然按捺不住,摩拳擦掌地道。

“说得是!”索飞鸿第一个附和道。

看着大家群情激愤,纷纷应和,连一向稳成持重的霍双城也动摇了:“湛姑娘,倘若果如此人所言,卓掌门现在到江南去,只怕真是凶多吉少!”

“是啊,师姐,你就别再犹豫了!”韦楚剑道,“咱们这么多人,怕他萧慕天何来?!”

“我不是怕萧慕天!”湛碧筠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以萧庄主的为人,竟会有此作为,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我们还是应该当面问问他才对——咱们不问青红皂白,这么多人一下子杀到江南,与南方武林斗个两败俱伤,万一被魔教坐收了渔翁之利,那时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湛姑娘所言甚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青锋帮”帮主海冠华突然开口道,“我也认为此事还应从长计议!卓掌门武功独步天下,又是多年的老江湖了,可谓智勇双全,就算那萧慕天真想把他怎么样,只怕也并不那么容易!”

“我也同意海帮主所言!”“五虎盟”的盟主高烈慢吞吞地道,“我看大家还是等一等的好些——湛姑娘,咱们还是先派些人去江南打探一番,顺便寻卓掌门回来共商大事,如何?!”

湛碧筠点点头道,“高盟主言之有理!我这就安排下去!诸位英雄,多谢大家对家师的关怀,且请稍等两日再做决定吧!”

“哼!”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的茉莉突然冷哼一声,鄙夷地道,“一帮缩头乌龟!”

“喂,你骂谁是缩头乌龟啊?”索飞鸿怒道。

“哟!你着什么急啊?我又没指名道姓说你——”茉莉白了他一眼,“没见过这么急着找挨骂的人!”

“臭丫头,敢骂老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索飞鸿勃然大怒,“告诉你,老子早都看你不顺眼了!”

“哪个活得不耐烦了,现在怕是说得还早了些!”茉莉一扬下巴,挑衅地道,“有胆子跟姑奶奶比划两下么?!”

“嗬——”索飞鸿的脸又涨成了猪肝色,“老子难道还会怕了你不成?!”

“苏姑娘,索掌门!”湛碧筠看这两人拉开架势就准备动手了,连忙赶上一步站在二人中间道,“大家有话好说,何必动气动手?”

“对哦,我倒忘了,不该在人家‘青衣门’的地盘上打架!”茉莉眼珠一转,对着索飞鸿喝道,“索乌龟,你有胆子跟着姑奶奶来么?”一言未毕,她已掠开数步,惊鸿一般翩然远去!

索飞鸿只气得面皮紫涨,大声应道:“臭丫头,老子怕了你就不姓索!”

众人看着这二人一前一后飞也似地远去,不由都跟了上去。

湛碧筠被他们晾在那里,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不由瞠目结舌,只好叫过师弟韦楚剑来,吩咐他带几名师兄弟,赶快去江南寻找师父。

她看着韦楚剑急急忙忙去召集师兄弟,正欲也追上去看看苏茉莉和索飞鸿怎么样了,不想那瘦鹤真人又同姚银年吵了起来,一言不合,两人也寻处地方动手去了!

湛碧筠顿时完全不知所措——难怪人常说群龙无首就如何如何,她今日可是亲眼见识了!

还好,因为有霍双城做和事佬,姚银年与瘦鹤真人到底都卖了他一个面子,总算将一场干戈消于无形。

那边群豪也都陆续回来,说索飞鸿追上苏茉莉,二人正欲动手,不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居然遇到“猎奇山庄”的大管家祝财运。祝财运说茉莉是他家少主的贴身侍女,深得主人欢心,叫索飞鸿看他的薄面上,就不要再同茉莉一般计较了。

索飞鸿听得此番说辞,只得悻悻罢手——一来,早年祝财运曾有恩于他,不能驳了恩公面子;二来,以“猎奇山庄”的财雄势大,他小小“太行刀门”还真是惹不起;三来,他好歹也是堂堂之一派掌门,硬要同人家一名小小侍婢见个高下,就是打赢了也未必光彩,何况那茉莉鬼灵精怪,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索飞鸿虽然借着这个台阶下来了,可是到底觉得晦气之极,也懒得来同湛碧筠道别,径自带着门下一众弟子回去了。

倒是那“猎奇山庄”的祝财运前来拜见,湛碧筠忙与他见了礼,寒暄两句,因为没有见到茉莉,便随口问了一句:“苏姑娘呢?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祝财运呵呵一笑道:“茉莉姑娘此番好不容易得到少主许可,能够自由自在游玩一个月,哪还愿意同我们这些人再搅在一处?”

“哦?”湛碧筠半是意外半是真心地道,“贵庄果是大家风范,对待下人当真优厚!”

“过奖过奖!”祝财运哈哈大笑,然后又道,“湛姑娘,在下听说,居然有人假冒云师弟,妄图挑起北方武林与魔教的厮杀?”

“是啊!”湛碧筠点点头道,“多亏谢公子目光敏锐智计过人,方擒获此人!”

“谢公子?”祝财运深感兴趣,“可是谢轻尘么?”

“对啊,就是他!”湛碧筠倒也有些意外,“想不到祝管家也认得他?”

祝财运呵呵一笑道:“嗯,有过一面之缘,还同茉莉姑娘有些误会呢!湛姑娘可知道这位谢公子师承何方高人么?”

湛碧筠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我同谢公子也不过是数面之缘,对于他的来历,亦是一无所知!”

“这位谢公子,还当真是个神秘人物!”祝财运哈哈一笑,不再多问,就此告辞了。

眼看天色将晚,可是“青衣门”总舵一片狼藉,大家无处歇脚,于是各路英豪也纷纷前来道别,准备去京师寻店家落脚,湛碧筠偕同诸位师兄弟忙着送别,直到暮色四合方停歇下来。

正准备坐下喘口气,一名小师弟突然神色慌张地跑来:“师姐,大事不好!”

湛碧筠忙问他何事惊慌。

小师弟道:“师姐,那薛锐骐逃跑了!”

“啊?”湛碧筠大惊失色,忙去羁押薛锐骐的地方察看。只见两名负责看守的弟子浑身乌青七窍流血,早已气绝身亡,地上只有一堆被削断的绳索,而薛锐骐则不知去向!

“怎么会这样?!”湛碧筠一日一夜未曾有片刻休息,此时惊见如此变故,只觉得腿都软了!

“这家伙明明被吊起来的,怎么还能下此毒手?”那名最早发现前来报信的弟子名叫孔田,喃喃地道。

“不,一定是另有他人来把他救走的!”湛碧筠摇摇头,蹲下身子,隔着衣袖试试两名被害弟子的尸身,发现尸身冰冷僵硬,看来他们早已死去多时!

“师姐,我看一定是‘悦和山庄’搞的鬼,除了他们,还有谁会用下毒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孔田悲愤地道。

湛碧筠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只是觉得分外无助,仿佛有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地逼近,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城北的枫林如火如荼,美得叫人有一种幻境一般不真实的感觉,尤其叫人觉得不真实的是,林间竟还飘来一缕天籁般的琴音。

湛碧筠不由一时失神,身不由己循着那琴音来到了“望枫亭”外——亭子正中,一个白衣男子正轻轻舒展他修长白皙的十指,抚弄着面前一把硕大的古琴,他乌黑的长发、雪白的衣衫,随着琴音翩跹飘飞,仿佛正在云雾之中御风而行,而他的琴音丝丝缕缕,叫人心中不知不觉涌起一句话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湛姐姐,你来啦?”身后突然传来越冰莹的声音,才叫湛碧筠蓦然清醒过来。

那白衣人余韵悠悠地收住了最后一个音,站起身来,对着湛碧筠微一颔首,展开一抹春风般的微笑——他的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暖洋洋地将湛碧筠心中的万千惆怅消弭大半,湛碧筠不由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心底却暗暗忖度:这样飘逸出尘的人物,莫不是……

一念未已,越冰莹已然来到身边,亲亲热热拉住她的手道:“湛姐姐,哥还说你事务缠身,未必来得了呢!”

湛碧筠不由苦笑道:“谢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

“对了,还没介绍你二位认识呢!”越冰莹说着便转向裴羲何道,“这位是我哥最仰慕的人物,如今是他义结金兰的大哥,江湖上人称‘鬼韵狂生’裴羲何裴大哥。”

湛碧筠吸一口气,其实她方才已有所猜测,不想还真是大名鼎鼎的“鬼韵狂生”,于是微笑道:“久仰久仰!难怪谢公子那样神神秘秘,还果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莹儿,我同谢公子一样,对裴公子也是仰慕已久!”

裴羲何深施一礼,朗声笑道:“能得青衣门‘冷罗刹’如此谬赞,裴某当真受宠若惊!”

二人客套几句之后,裴羲何重又坐下,十指轻舒,一串清绝的琴音便即悠然响起。

湛碧筠环视一圈,有些疑惑地道;“怎么不见谢公子呢?”

便见越冰莹的眼神蓦地一黯,顺手往右边一指,道:“喏,他在那儿!”

湛碧筠顺她指的方向一眼看去,立即便明白她的眼神为何会蓦然一黯了——漫山遍野的艳丽火红中,那个蓝色的身影对面,另有一抹曼妙的金色绰约生姿。

“那是茉莉姑娘么?”湛碧筠轻声问道,见越冰莹点头之际眼神已然晦暗之极,心底不由又生出那份深深的同情,于是伸出手来握住了她冰凉的纤手,“就是谢公子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的人?”

越冰莹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摇摇头道:“不是!那位百合姐姐,早在我认识哥之前就已然不在人世了,茉莉姐姐是她的孪生妹妹。”

“哦!”湛碧筠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只听越冰莹幽幽地道:“哥第一次见她,几乎将她错认作了百合姐姐。哥说,她们姐妹二人的音容笑貌,无一不是相像到极致……”

“那么,谢公子怕是——”

越冰莹又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道:“湛姐姐,其实那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此以后,他可能倒也会真的快乐起来!”

湛碧筠无言以对:这个小傻瓜,爱慕一个人可也算是到了极致——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事情,会比那个人能真的快乐起来更重要呢?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只有裴羲何的琴声悠悠回荡在“望枫亭”内,又丝丝缕缕逸出亭外,在如火如荼的枫叶间飘散……

湛碧筠再次将目光移过去时,却看到谢轻尘正往“望枫亭”走来,远远地见他微蹙双眉,神色间似有什么不悦。

就听越冰莹叹息道:“这两个人,仿佛前世冤家一般,见了面不是打架就是吵架!”

湛碧筠不觉有些意外,道:“以谢公子的身手,只怕——”

越冰莹苦笑道:“哥自然不会同她真的动手,可是茉莉姐姐一心误会,认为是哥害死了她姐姐。”

湛碧筠点点头,转念一想,又道:“可是,前天晚上,茉莉姑娘还扮作谢公子的模样去吸引魔教的注意,帮谢公子救你呢!”

“是啊,”越冰莹道,“哥都对我讲了。他探明地形,然后同裴大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救我出来之后,立即将我交给裴大哥照顾,自己就急急忙忙赶着去看茉莉姐姐了——他说,茉莉姐姐扮作他的模样去吸引水不漪的注意,时间一长,容易露出马脚,那可就危险了!”

“嗯,那天幸亏谢公子及时赶到,否则茉莉姑娘只怕还真会有些情形不妙!”湛碧筠由衷地道。

正说着,谢轻尘已然来到亭外,看见湛碧筠,便微一颔首打个招呼。

湛碧筠还了礼,微笑道:“谢公子的义兄果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难怪要那样神神秘秘!”

谢轻尘的眉宇间这才略微舒展了些,道:“想必莹儿已经介绍二位认识,我就不多饶舌了!”

说话间,茉莉也来到近前,同湛碧筠相互见了礼,接着便瞟了谢轻尘一眼,眼底凝着一层忿忿之色。

湛碧筠同越冰莹对视一眼,再看谢轻尘时,他却是低垂着眼皮儿,连眼角梢也不瞥一下苏茉莉——看来越冰莹所言不虚:这二人,还果真有如前世冤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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