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垂的时候,二人才到得一个小镇。镇子里唯一一家客栈的门上,高高挑着两个又红又大的灯笼。
小二殷勤地将二人领上二楼的两间客房,虽不甚宽敞,却也还整洁——唯一叫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家客栈几乎每间房里都亮着灯,却静悄悄的没有多余的声音,仿佛尽是空房却偏偏都点着灯烛一般。
谢轻尘放好东西,心里暗暗忖度:莫不是一家黑店?还是警醒些好!
正这么想,就听那侍立在门口的小二轻声道:“客官,要晚饭么?”
“不要!”谢轻尘道。
“客官,若还有何需要,只管吩咐小的便是了。”小二又道。
“好,我若有事,就会叫你的。”谢轻尘道。
“那小的就不打扰客官歇息了。”小二轻手轻脚地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接着便听到他又去隔壁敲门,苏百合却开了门,不知低低地说了些什么,小二便诺诺连声地去了。
很快,便听到小二又轻手轻脚地上来,敲开了苏百合的门,不知苏百合又给他低低地交代了些什么,那小二便又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
谢轻尘翻出一本书来,和衣躺在床上,刚刚翻开,就听到隔壁房里苏百合一声尖叫!
他一跃而起,飞奔出门,险些在苏百合的房门口与她撞个满怀!
第一次看到苏百合变颜变色的脸和簌簌发抖的样子,谢轻尘不由一惊,忙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蛇!有、有蛇!”苏百合显然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道。
谢轻尘又好气又好笑:一身武功,也不知怎样一条蛇,就吓成这般模样?!
但他却只是淡淡地道:“什么蛇?带我去瞧瞧?”
苏百合惊魂未定地看看他,半晌方犹犹疑疑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道:“钻、钻、钻被子里了……”
谢轻尘点点头,大步走进房里,苏百合亦步亦趋地缩在他身后,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袖。
谢轻尘心里暗暗好笑,来到床前,抽出断魂,轻轻挑开被子: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他有些诧异地转过身来,突然就觉胁下一麻,半边身子立即酥软!
他心底立即明白,可惜为时已晚,苏百合出指如电,早已连点他胸前数大要穴,谢轻尘身不由己仰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苏百合扣好房门,又将他在床上放平,而后得意地冷冷一笑:“咦?那么厉害的谢、轻、尘,也会有这一天么?!”
谢轻尘暗恨自己大意,当下一言不发,看她如何发落。
苏百合将断魂的利刃架在他颈中,漆黑灵动的大眼珠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模样甚是刁钻,冷冷地道:“你杀了我心爱的‘小老虎’,那么轻轻易易的两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你么?哼,想得倒美!”
谢轻尘杀人向来都是一刃断喉,却从没想到有一天断魂会架在自己脖子上——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断魂贴上肌肤的感觉竟是如此森寒入骨!
看他一眼不眨冷冷地盯着自己,苏百合又道:“你那么痛快地杀了我的‘小老虎’——可是我却不打算给你一个痛快:我要慢慢折磨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轻尘看着她恶狠狠的神情,知道本门中人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她说得出自然也就做得出——只怕自己这条命真的要丢在这里了!
苏百合又道:“听说,你这把断魂削铁如泥,锋利得很呢!看起来,似乎当真不错啊!”
她将断魂拿起来把玩一时,这才又将目光投向谢轻尘:“好啦,现下轮到给我的‘小老虎’报仇雪恨啦——你说,先割你什么呢?你这鼻子似乎还不错?”
于是断魂的寒气就森森地定在了他的鼻子上——可是那刁钻的少女又摇摇头改了主意:“不好不好,脸上一个血乎乎的大洞瞧着可有些恶心——咦?你这耳朵一边一个,很好玩啊……”
“耳朵一边一个很好玩?莫非你只有一个耳朵,或是两个耳朵竟长在一边不成?这丫头说的什么疯话!”谢轻尘心道,嘴巴却仍是紧紧抿着,不屑搭理她!
那苏百合不想他会这般倔强,莫说惊恐或求饶,竟连一句怒骂都没有,不觉有些无趣,怒道:“你装哑巴么?哼!我就不信我割了你的耳朵下来,你还能这般装聋作哑?!”
她就突然俯下身来——谢轻尘只觉耳朵一凉,随后一阵剧痛,就看那歹毒的少女手中已经拎起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来,“咯咯”地笑道:“怎样?”
谢轻尘只觉脸颊左边火辣辣的疼,不由对那少女怒目而视,却仍是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瞪着我有用么?哼!等我割下你另一只耳朵来再说!”苏百合恶狠狠地道,又举起了手中的断魂,却发现谢轻尘突然有些惊讶地朝她头顶上看了一眼——同时,她也听到头顶上有些奇异的细微窸窣声!
苏百合抬起头来——一条二三尺长的白蛇就悬在头顶的梁上,正缓缓地吐着血红的芯子!
“啊——蛇!”苏百合的尖叫像利刃般钻进谢轻尘的耳中!
等惊愕的谢轻尘回过神来时,苏百合已经跳上床,钻进被子里簌簌发抖!
看到她那副狼狈的模样,谢轻尘忍不住哈哈大笑——想不到她竟是当真如此怕蛇,还真是报应不爽!
那条蛇倒仍是慢条斯理地悬在梁上,可是“咝咝”的声音却越来越多,响成了一片!
“有好多蛇么?!你快看看啊——”苏百合蒙在被子里,拉着哭腔问道。
谢轻尘冷冷地道:“我被你点了要穴,想看也看不到!”
“该死!我怎么忘了这茬?!”苏百合在被子里语词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又大声问道,“你身上——有蛇么?”
“不知道,似乎没有!”谢轻尘冷冷地回道。
苏百合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哆哆嗦嗦地摸索着替他解开了穴道。
谢轻尘挺身坐起,这才发觉地上已经密密麻麻尽是各种各样的蛇了!
院里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那些蛇一下子躁动起来——外面便蓦然变得人声鼎沸,就听一人大声喝道:“恶贼休走!”
院中突又响起一阵刺耳尖锐的竹哨声,那些蛇便如得了什么指令一般,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
那琴声越发悠扬,如仙乐天降,中间一人朗声笑道:“‘千龙门’就会这点儿把戏么?”
“‘鬼韵狂生’?!”谢轻尘眼睛一亮,就追到窗户边去。
可是等他撑起窗户时,却只看见一角白色的衣襟一闪,那人便已杳然无踪,琴声亦随之远去,倏忽已不可闻。
谢轻尘心底暗叹一声,再看院中数十个装束奇异的人物,都擎着明晃晃的火把,呼喝着潮水般涌出店外,不知所踪。
他放下窗子,转回身来,才看见苏百合兀自蒙在被中簌簌发抖,不由心头火起,捡起苏百合丢在地上的断魂,伸手摸了一把脸颊左边,却大吃一惊——他的左耳好端端地长在那里,而且,不知什么时候那火辣辣的剧痛也早已消失了!
他不禁怔在当地,半晌方道:“蛇都走了,出来吧!”
“当真走了么?”苏百合颤着声音问道,却仍不敢出来。
“当真走了——不信,你且掀开一条缝瞧瞧好了!”谢轻尘道。
苏百合依言掀开一条缝来,小心地瞧了瞧,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又往地下瞧一瞧,确信连蛇的影子都没有了,方敢小心翼翼地下地来。
谢轻尘一转眼,又看到被她远远甩在墙角的那只已经变形的“耳朵”,一时好奇心起,过去一把捏了起来——不过是一团上了颜色又蘸了些红水的软面而已!
他转过身来,看那少女颇有些羞赧地红了脸低下头去——想不到方才看着那么凶狠刁蛮的一个女子,竟有如此温婉动人的一面!
他心底一动,蓦然一声惊呼:“你身后有条蛇!”
苏百合穿人耳鼓的尖叫声之后接下来的情形,谢轻尘恐怕这辈子都记不起来了——反正,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少女已被他横抱在怀中,而且两条胳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头也紧紧地埋在他的肩头!
幽幽的女儿香气就那么满满地灌了他一鼻子,谢轻尘脑中蓦然一片空白:正是情窦初开的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与一位少女如此相近相亲,一时间他只觉得心跳得快要蹦出腔来,连呼吸几乎都要停滞——哪里有那么多蛇啊?刚才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于是苏百合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结结巴巴地嗫嚅道:“我、我、我骗你的——其实、其实没、没有蛇!”
苏百合愕然,这才听到他擂鼓一般的心跳声,然后终于发觉了两个人的尴尬模样!
谢轻尘看到她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咫尺之间,呼吸可闻!蓦然间只觉得脸颊像被火烧了一般地发烫!
终于,苏百合一把推开他,跳下地来——“啪”,一甩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谢轻尘都没敢转过脸来看她一眼,只是默默地伸手捂住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一言不发,转身就出去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的时候,觉得自己从没有过如此疲倦到几乎脱力的感觉——可是鼻子里似乎还满满的尽是她的幽香,想起来就心跳,不由努力吸了吸鼻子……
越冰莹听得入神,不觉也吸了吸鼻子——好生奇异的一股焦糊味儿!
“哎呀,我的早饭——”谢轻尘蓦然叫道。
越冰莹也清醒过来,这才看到谢轻尘手中的小蛇已然烤成两截焦炭,不由忍俊不禁,“咯咯”地笑了。
谢轻尘将那两截焦炭扔进火里,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越冰莹这才发现他的脸竟然少有地泛起红晕——蓦然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故事里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影子——不由好奇地追问一句:“后来呢?”
谢轻尘望着火堆出神,幽幽地道:“第二日,整整一上午我们彼此间都没有讲一句话……”
不仅没有讲一句话,而且谢轻尘甚至都没有看苏百合一眼,并且他有意走在她的左面,还微微偏着脸,免得她看见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左半边脸颊——可是却又明明感觉得到苏百合不时偷眼瞧他的目光!
一直到中午,周围没有集镇,于是二人便在一条小溪边坐下来,一边歇息一边啃着干粮。
苏百合终于用胳臂轻轻碰碰他的手肘:“你的脸怎样了?”
“还好——”谢轻尘背对着她,半晌方道。
“喏,给你!”苏百合道。
“什么?”谢轻尘转过脸来,才发现她递来的是一条被溪水浸湿的手帕。
“用冷水敷一下,会早些消肿啊!”苏百合道。
“不用啦——不打紧的!”谢轻尘摇摇头,仍不敢抬眼看她。
“我看看,成么?”苏百合的声音低得快要找不到了。
“不要!”谢轻尘道,才发觉自己额上竟然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就算脸不肿也不过是个丑八怪而已嘛,何况现在?!”苏百合的声音突然大了一些,有些愤愤地道。
谢轻尘却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顿一顿方道:“我一个大男人,丑八怪就丑八怪,没有什么要紧——你可要小心些,当心没人要啊!”
“与你何干?!”苏百合怒道,就蓦然转过身在他肩上重重地擂了一拳!
“你这人——”谢轻尘被她一拳擂得生疼,不禁一下子转过脸来,却看见那少女一脸狡黠的笑意,不由一怔——那漆黑灵动的明眸、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好一张明媚娇俏的清秀脸庞!
他连忙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苏百合却轻声笑道:“都成那副模样了,还嘴硬!哼!喏,敷上!”
她就把手帕递到了他面前,谢轻尘不再推辞,接过来敷在脸上,丝丝清凉的感觉直沁心脾——他终于开口:“多谢!”
苏百合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把另一条手帕浸在了清凉的溪水中……
“她总是如此细心体贴——”谢轻尘闭上眼睛,皱起了眉头,“在我受伤的时候为我敷药疗伤,在我快乐的时候把剥好的小核桃仁儿喂进我嘴里……可是最后却偏偏要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走掉……”
越冰莹听他声音蓦然凝噎,抬眼看去,果然又在他脸上看到那副彻骨的伤痛和心碎的神情!
谢轻尘不再说话,他站起身来,径自大步往前走去——他孤绝的背影,叫人不忍卒视!
越冰莹默默地跟上去,不知怎么,又想起屋顶那日的清晨,心底对他生出的那份同情。
可是很快就有三乘快马疾驰而至,令她顾不得再同情谢轻尘了——那是三名女子,一着绿衣两着紫衣,正是紫微教的茶姐和阿如阿意。
走在前面的谢轻尘站住了脚,转身对越冰莹牵牵嘴角道:“莹儿,麻烦来了!”
“谢公子,别来无恙啊?”茶姐甩镫下马,掣出柳叶刀,冷冷地拦住了去路。
“承蒙挂怀——我们一切安好!”谢轻尘彬彬有礼地点点头。
“水护法叫我代为慰问,不知公子的伤好些了么?”茶姐口中虽是问候之语,神气却是一派冷漠倨傲。
谢轻尘略一沉吟,淡淡地道:“姑娘放心,在下伤好得没有那么快,数日之内怕还不是姑娘的对手——天剑倒是可以给姑娘,可在下是不会跟你们走的,若要强逼,那就只好玉石俱焚了。姑娘总不必一定要为他人做嫁衣吧?”
茶姐一怔,想不到此人心思如此锐敏,竟令她一时难以取舍——昨夜,水不漪率众女离开之后,便即命她带如意二女快马来追。临行时,水不漪明明白白告诉她,要将谢轻尘与天剑一起带来,倘若谢轻尘不肯交出天剑,欲以“葬天雷”玉石俱焚,那就与他同归于尽,天剑自会有其他姐妹去取!
不想,今日一见谢轻尘,他竟痛痛快快一口答应交出天剑,只是他本人却不肯束手就擒——这可如何是好?拿了天剑放他走么?或者,与他同归于尽?可是,既能带了天剑去复命,又何必非要与他同归于尽?
茶姐权衡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如此也好——天剑拿来,我放过二位就是了!”
“等一等,天剑还轮不到你拿!”谢轻尘还未及回答,已有一人抢先接过了话头。
诸人俱是一惊,才看见前面的缓坡上冒出一个人头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竟然就已立在面前——这份轻功当真令人乍舌!
可是待看清那人的面貌时,更叫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奇瘦奇高,一副道士打扮,一张瘦长脸只剩了半边——其实另外半边也还在,只是枯槁焦黑,仿佛被大火烧焦了一般。倘若真是烧焦的也还罢了,可是他的那两半边脸分得还真是均匀,仿佛有匠人专门量好了他的脸,在最中间用一道墨线将一张脸一分为二,阴阳隔绝!
“阴阳子?!”谢轻尘轻呼一声,吸了口气,把惊愕的越冰莹掩在了自己身后。
“原来是‘漠北狂飙’阴阳子先生啊?久仰久仰!”茶姐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这人是谁啊?”越冰莹怯怯地小声问道。
“是杜家四虎的师叔,‘漠北神龙’尹不逊的师弟——看来也是冲着咱俩来的!”谢轻尘轻声回道,“莹儿,咱俩今天麻烦大啦!”
“看几位姑娘的装束,似乎是紫微教的啊?”阴阳子一只怪眼冷冷地在紫微三女的身上转了一圈。
“正是!”茶姐点头道,心中暗盼能借紫微教的名头将这家伙吓走,但又觉得怕是希望渺茫。
“不敢请教几位姑娘如何称呼?”阴阳子慢条斯理地问道。
“晚辈柳青茶,她们叫单丽如、单丽意。”
“几位姑娘好美的名字啊!”那阴阳子点点头道,面上现出一抹笑容,竟更是平添几丝狰狞恐怖。
谢轻尘突然撇撇嘴,鄙夷地道:“想不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居然是个色中饿鬼!”
他声音不小,这句话众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紫微教的三个女子不由得都红了脸,越冰莹被他如此大胆率性的直言吓了一大跳,那阴阳子可就沉下了脸。
“这位,就是‘百影鞭’口中那位青年俊杰了吧?”阴阳子的独眼冷冷地盯上谢轻尘的脸,眼中隐隐透出一抹杀机,“听说阁下仅凭几枚铜钱就伤我门下数人,又单人空手杀我师兄四位爱徒?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青年俊杰?不敢当!”谢轻尘牵牵嘴角,“空手连杀四人,在下也还没那个本事,过奖过奖!”
“不管你使的什么手段,杜家四虎总归是你杀的吧?”阴阳子眯起眼睛——越冰莹这时方才注意到,他说话时只有半张嘴巴在动,更是平添几分诡异!
谢轻尘不卑不亢地点点头,道:“不错!”
阴阳子踏上一步,眼中杀机更盛:“那么,你也该知道贫道此来的目的了?”
谢轻尘却凛然不惧,仍点点头道:“不错!你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夺走天剑,二是杀我,为你那些学艺不精的脓包师侄报仇!”
“你倒也是个聪明人!”阴阳子点头道,又踏上一步,距谢轻尘已不过三步之遥。越冰莹看到他右手暗暗运气成势,眼见就要一击出手,不由紧张地吸了口气,紧紧地捏住了谢轻尘的衣袖。
“怕什么?”谢轻尘转了半边脸,竟对着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不想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作用却不小,阴阳子蓦然右手握拳,攻势为之一弱,脸上现出诧异的神情:“你在说什么?同归于尽?”
谢轻尘瞟了一眼柳青茶,对着阴阳子有恃无恐地轻蔑一笑:“你要动手杀我,确实轻而易举!不过,你是冲着这把天剑来的——你当紫微教是死人教么?”
阴阳子略一思忖,点点头道:“此话倒也言之有理!”
柳青茶看见阴阳子果然对着自己和如意二女转过身来,不由怒道:“姓谢的,好一招‘借刀杀人’!”
谢轻尘冷冷一笑:“柳姑娘,此话怎讲?莫不是讥笑人家‘漠北狂飙’没脑子么?”
阴阳子果然阴沉了脸道:“柳姑娘,你是说贫道给人家做了刀么?”
柳青茶叹一口气:“阴阳子先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对阵为敌似乎大可不必吧?”
阴阳子怪笑一声道:“柳姑娘,贫道本也无意与三位为敌,只是,万一贫道正与这位谢公子动手之时,被别人钻了空子,坐收渔翁之利,那可有些不值,对吧?”
“阴阳子先生既如此说,那只好舍命陪君子了!阿如阿意,盯着那两位,别让他们趁机逃走了!”柳青茶吸一口气,柳叶刀摆个起手式。
“看来,柳姑娘在刀法上颇有些造诣呢!”阴阳子脸上又泛起那抹诡异狰狞的笑容,“讨教啦!”
他单足点地,滑步上前,衣袂猎猎张风,竟不抽兵刃,五指戟张,就往柳青茶肩头抓去!
柳青茶暗喝一声彩,单刀斜挑,直取他手腕——不想那阴阳子眼看刀刃及腕之际,竟突然手腕一翻,缘刃奇上,一把就搭上了柳青茶的手腕!
柳青茶大吃一惊,忙不迭抽手回撤,不想阴阳子那枯爪般的五指,竟似粘在她手腕上了一般,随她回撤的态势跟了上去!
柳青茶惊出一身冷汗,左掌大力拍向他右肘——这一掌倒毫不费力就拍个正着,可是手掌所到之处,却全不着力,仿佛打在一团棉花上一般!
而阴阳子粘在她腕上的手指却蓦然发力,柳青茶整条右臂顿时酸麻,单刀脱手,“当啷”落地!
“啪!啪!啪!”一旁作壁上观的谢轻尘蓦然鼓掌笑道:“好功夫!厉害厉害!”
如意二女看柳青茶遇险,忙各自掣出兵刃,乘阴阳子略一分神,分两路攻了上去!
阴阳子冷冷一笑,放开柳青茶,双掌画个半圈,合力推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汹涌袭到,如意二女齐声惊呼,跌出圈外,兵刃飞了不说,还齐齐喷出一口血来!
“好厉害!”谢轻尘神色凝重,微微蹙了蹙眉头!
“阴阳子先生武艺超群,小女子们自愧不如——”茶姐用左手扶起如意二女,“这把天剑,我们不跟先生争了!告辞!”
三女踉踉跄跄爬上马背,扬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