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不成“福尔摩斯”,那就把刀光剑影的事情全扔给白千觞吧,我这个笨笨弱女子,还是乖乖地恪守本份……做个悠闲的“米虫”吧!
想通了这一层,我又精神抖擞起来,一双眼睛成天泛着光,跑到街市上逛来荡去,没两天兴致就乏了,又一头扎进将军府里丫环堆里,和她们成天唠磕儿,变着法儿地从她们口中套出各类形形色色的八卦秘闻。渐渐的,我对座落在将军府后院的一个神秘的小木屋产生了浓厚兴趣。
那个破破烂烂的木屋,矗立在一片荒芜的杂草之中,外面被一块块横七竖八的木条钉得死死的,东一块,西一块,千疮百孔,象个杂乱无章的鸟巢!丫环们说,那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废弃的柴房,半年前,将军不知什么缘故,忽然将那里用木条封死了,再也不许人靠近!
她们还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千万不要接近那个小木屋,听说那里面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女鬼!每到夜半时分,那女鬼便在木屋四周哀号不止,时而凄婉,时而凄厉,闻者皆吓得心惊肉跳!郭管家还看见过,墨色的黑发中突然之间卷出一条血红血红的长舌头,那情形,说有多怕人就有多怕人!她们越说眼睛越亮,黄黄的淡睫毛被金黄色的光线勾勒成一条条密密的惊叹号,任谁一听,忽抽几口冷气,吓得浑身真寒噤!
可我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不怕鬼!为什么!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什么女鬼?子虚乌有的事!
她们既然绘声绘色的讲了那么老半天,我多少也应该积极配合,因而我听后,十分逼真的打了一个恐惧的哆嗦,吓得连忙跑回屋躲着。可不知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总觉得这个小木屋肯定与那个美人图上的女人有关。
有了美人图的前车之鉴,这次我压根不敢冒然行事。我始终犹豫要不要跟白千觞把这事细说,可乍一遇见他,他就拿一种“我很聪明、你很愚蠢”的眼神看着我,我一见,说的念头马上灰飞烟灭,于是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我边走边憋闷,任我再想忽略,我再也不能无视白千觞对我的冷漠态度了,自从进了将军府,这小子一日比一日冷淡,一日比一日疏离,弄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于是又在房里窝了几天,整天感天溅泪、对月兴叹……日子过得愁肠万千。
可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天定。
某一个月明风高的夜晚,睡得意味正酣之时,我却忽然醒了。
耳边一缕箫声,幽灵般地空中游荡。
曲调很婉转,如怨如嗔,如泣如诉,袅袅细细,呜呜咽咽……虽从未听过,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再也睡不着,心头似被一条线牵着、扯着,随着箫声时起时落、浮浮沉沉。
越听心越乱,越听心越疼,一股异样开始在全身弥漫游走!
大脑越来越恍惚,似被蛊惑般,犹如提线木偶般地起床穿衣,踏着幽暗的夜色,虚晃晃地飘过去。
我循着箫声,穿过回廊,穿过亭阁,穿过水潭,竟然一路走到偏僻无人的后院,停在了那座诡异的小木屋前。
才一立定,箫声却忽然停了。
我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屋内床上,却已经到了神秘木屋了。
心还是疼的,那种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容不得你忽视。
难道,是里面的女鬼魂灵在呼唤我吗?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强行压下好奇的念头,准备回飘。
箫声蓦地再起,脑间忽然闪出几个模糊的影像,象黑白底片般,一幕一幕地快速跳跃,我一惊,刹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我看见了黄云笙,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他们怎么会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呢?
这根本不是我的记忆!
我蹲下,抱头猛捶,将那些怪影像按下来,好一会儿,才怔怔地站了起来。
思虑片刻,我终于决定,夜探木屋。
我早就观察过,这个偏僻无人的后院,平常人迹罕至,这漆黑之长夜,谁会跑这里来溜达?再加上如今的将军府,管理非常松懈,正给了我可乘之机,月明风高之时,正是作案好时机!
木屋浑身被钉得密密麻麻,根本没有任何空隙,我猛地忆起前几日,因无聊曾在街上买了一把小砍刀防身,正好派上用场。
这把砍刀,的确锐利无比、坚韧有力,买他的时候那个小贩说,这把刀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叫——“西门吹雪刀”!此刀果然名副其实,用起来超级顺手。
我用“西门吹雪刀”东砍西砍,终于在木屋靠近地面的一角挖出一个小洞,我缩着身子,用力一挣,就慢慢地溜了进去。
屋内简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象有些细小的灰尘扬了起来,扑扑地溜进我的鼻子,我忍不住一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完后,我神清气爽地揉了揉鼻间,准备取出怀中的取火石,谁知就在那一刹那,身后一道巨响重重掠起,然后“哗啦”一声,似玉珠般的声音滚落一地。
我的脑子轰的一麻,顿时吓得退后半步,却不料后面是墙壁,头“磕巴”一声撞到墙上,手中的取火石一个不慎,“哐当”一下,坠到地上!
完了,果然有女鬼!这个念头骤一浮出,便如冷水迎面泼下,不一会儿,将我淹得干干净净。
我吓得双腿直哆嗦,紧闭眼睛,十分害怕眼前忽然跳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女鬼来!
可半晌过后,竟然毫无动静。
胆子渐渐大了些,慢慢地撑开左眼,透着眼缝去瞧,四周还是黑黝黝的,根本没有什么异样,只有我挖的小洞,才透出一丝微弱的月光。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逃跑吧?
我顿了顿,很想顺着那洞再爬出去,可又想了想,觉得前功尽弃未免太不划算,又犹犹豫豫地趴在地上,慢慢地一点点去摸,去寻那丢失的取火石。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让我找到了两块取火石,冰冰凉凉的,就是石面有点太过于光滑。我一喜,举起它们拼命擦,可擦得“哐当”、“哐当”地不停响,也不见半个火花!
我气得差点把石头给扔了,又想了想,摸到小小的洞口,借着月光一瞧,两眼顿时红心乱转!
哇呀呀!竟然是两个绿色玛瑙石!天!我发财了!
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顺着那个方向摸了一圈,呵呵!立刻乐得心花怒放!好多啊!满地都是!
这下心便急了,到处乱摸,只想快点找到取火石!将那满屋的玛瑙珍宝,好好地看个一清二楚!
呵呵,幸福女神再次降临,在墙壁的拐角处,我终于找到了失踪的——取火石。
我心急地举起取火石,“哧”的一声,小木屋顿时满屋亮堂!
满室的金灿灿万道光华,刺得我的眼睛几欲睁不开!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首饰!
金镶玉步摇、青玉孔雀簪、蝴蝶玉钗、镶金玉镯、鸳鸯玉带……这些奇珍异宝零零乱乱的散落一地,旁边还翻躺着一个敞开了口的铁皮盒子,里面还余有一些珍珠玛瑙,亮得直灼人的眼,天啦!这整个就是一古代贵妇的首饰包?各类饰品,一应俱全。
原来,刚刚跌落的重物,就是这个铁皮首饰盒!
我激动地张开双臂,将满地的首饰玉器一骨脑地全塞到怀中,还有些意犹未尽,在灰尘满铺的地上仔细搜寻,终于,又让我在墙角一堆柴禾中翻出一个用金线卷着的画轴。
画轴的上头布满了灰尘,可仍然掩不去其精致。
咿?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我的脑子忽然一闪,忽然忆起那个木头将军黄云笙展画的一幕,难道……我的心禁不住窍喜起来!
忙展开画轴,只见秀美的画卷之上,一个绝色的美女正展颜噙笑,双眼顾盼生情!眉宇尽现风流!
果然是她!
我禁不住又开始犯起花痴起来,痴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卷起画轴,用金钱紧紧包扎好,塞进怀里,连同玉器首饰一道儿,全部席卷一空。
我这人并不贪心,只是,这扔在废旧木屋里的珍奇异宝,显然是被主人遗弃于此的,我若不拿,岂不是傻瓜?
哼哼!从今开始,我,杨花萝——咸鱼大翻身,一跃成为荷娉国家境殷实的小富豪啦!
边美美想着,边缩着身子往小洞外挤,哪知身上累赘太多,竟然卡在那里,出也出不去,扭也扭不回来!
我又急了,费了好大工夫,才掏出怀中“西门吹雪刀”,“嗖嗖”两下,将洞边砍得七零八落,方才解脱。
正开开心心地拿着木头修补那破掉的小洞,然后再准备溜之大吉,忽听见一个冷峻的声音当头砸下,我喜滋滋的心情,瞬间风雨交加、惊涛激电!
一抬眼,只见如霜夜色中,郭管家提着一个红色灯笼,嘴角紧绷,冷冽地将我死死盯着。
他那眼神,渐渐地卷起一层一层的冰雾,将我从里到处裹上好几层……真是冰寒彻骨啊!
我知道在劫难逃,于是打了一个寒颤,变被动为主动,将手中珍奇首饰乖乖奉上:“启禀……郭管家,这是我在……木屋里面发现的,正准备……上缴!”
他的嘴角轻轻一抽,一声不吭地接过珍宝,忽地斜了我一眼,把手一伸,面无表情道:“拿来!”
“噢?”我蓦地一懵,疑惑回答:“珍宝不都搁您那儿吗?”
他的眉头一皱,变得十分惜字如金:“画!”
原来是说我手中的美人画?差点给忘了!
我忙从怀中掏出画,毕恭毕敬地献上。
哎!平时我是贵客,只有他奉承拍马的份儿,可今日,我却沦落为被现场抓形的小偷,身份大逆转,贵客变奴仆了!
郁闷。
他垮着一张脸把画收好,方才对我冷言道:“这个地方,你不该来!”
我羞愧地点点头。
他见我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倒不曾深究,扭身便要走。
我忙讪讪地追了上去,边走边探问道:“那个郭管家!我觉得这个画上的美女好美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美的人啊?”
谁知,一向正正经经的郭管家却忽然鄙夷一笑:“你说她美!哼!的确是美!不过,却可惜是个□□,再美,也不过是天涯苦命人!”
□□?我一惊,忙好奇地问:“什么?她也是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
郭管家瞄了我一眼,长叹一口气,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有美有丑,越美便越是祸水,过去她在华央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惜现在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便什么都空了!”
我忽然觉得头有点麻,有一丝预感慌乱地爬上心尖,于是怔怔地问:“她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诉我吗?”
郭管家头也不回,径直朝回廊走去,边走边闷闷答道:“她!就是“荷娉二美”之一……春美人!”
轰的一声巨雷,劈里啪啦在我头顶久久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