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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百花园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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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娇媚风飘香,蝶舞蜂戏花含笑。

前院人声鼎沸,漫天笙歌。丝竹似水流淌,歌舞绕耳不绝……满城的烟花佳丽在此争斗妍。

那里,一定很热闹吧?

我瑟缩在沟边,痴痴地望向戏台。我……我也想去。

后院的栅门,虽然他们落了锁,想翻过去,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可是!翻过了这道门,又能怎样?

只怕是怪兽进了林,惊走飞鸟一片。

一阵掌声。

雷一般响亮的掌声。

好象是贾怜花上场了,她的歌声隐隐约约,伴着那古筝低吟浅唱:

“……百花园内春意闹,一枝春花倚窗俏,满眼含春,娇艳如花,浑身雅媚,遍体娇香。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

她的声音悲怆而温婉,咿咿啊啊——用京剧的调子,将一个光艳照人、香气隐隐的青楼女子悲苦一生娓娓道来……

好似在叙说自家身世,又似在讲述她人悲欢。

她柔若无骨的声音,软绵绵的在心尖摇晃,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苍凉。

“夜来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不是爱风尘,似被风尘误……”

一曲终了,众人唏虚不已。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只听见怜花继续低吟:“去岁,我的好姐妹张春花不幸仙逝,我与她姐妹情深,故作此曲,悼念一二,望各位多多指点!”

良久,掌声雷动。

我狂晕,准又是春草的杰作!真是超级煽情!一首曲,便将年度最佳丑闻人物张春花的形象成功扭转为年度最佳痴情美人!真够狗血的!

奶奶的,百花园老鸨夏妈妈真有一套,想不到张春花的死竟然为百花园赚来这么高的人气。

最后夺魁的当然是怜花!

众美女想PK已经为爱而逝的春美人!当然含恨而归!

怜花一枝独秀!

百花园稳坐老大,赚足了人气,也赚尽了银两。

而春美人呢?只余下香影片片,和一段令人唏虚的传奇。

心中五味杂陈。只得拿起石子,在地上胡乱涂鸦。想起愚蠢又痴情的张春花,不禁感伤,在地上写道:

“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泥土细细软软的,尖锐的石头划上去,一划一条深深的痕印,歪歪斜斜的,像一条条惊慌失措的蚯蚓,一节一节的抽着脊背,缓缓的在心头爬过。

愣愣地划着那一笔一划,我的手竟然有些轻轻颤抖,心竟也跟着莫明其妙的抽痛起来。

是啊,春花也好,我也好,大家都是滚滚红尘中一痴人,纵是满腔痴情,也被命运绞得粉碎,什么都没剩下,只余一团虚空。

……一团虚空。

我闭上眼,摇摇头,想将那些惨烈的往事抛之脑后,可那双怒气冲天的眼睛又情不自禁地在眼前浮现。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它被血丝撑满了,怒意熊熊燃烧,透着一种将世界摧毁般的可怕,满是鄙夷和质问,夹着利箭向我射来。

我懵了,只愣愣地望着他,咬牙不语。

我还能说什么呢?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我的苦难只能自己解决,我不能将他拖下水,他还有明天,可我,却没有。

他叫李虿浪,是我的邻居,同样住在贫民窟。自小开始,他暗恋了我好多年。大一,身心疲惫的我终于接受了他的求爱,我们恋爱了。

他很宠我,每个周末都骑着单车到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楼下等我,虽然总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运动装,但他总挺直骄傲的脖子,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青春逼人,威风凛凛的像个将军。

我们在校园里兜兜转转,直到天黑,还依依不舍。

那时的我们好甜蜜好幸福。

可自从在红薇歌舞厅看到坐在男人大腿上喝酒的我后,我们就形同陌路。

那天我涂着很艳的口红,红色的超短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性感极了。

他最后一句跟我说的话是:“花萝!你没救了!”

然后打了我一耳光,摔门而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呜咽着。

浪!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心底有个声音在喧嚷:快告诉他!把一切都告诉他,或许一切还有救!

可脚下就像有千斤担重似的,嘴巴一抖一抖的,心痛得麻麻的,却还是一动不动。

眼睁睁地望着他大踏步的走出我的模糊的视线……

走出我的生命。

从此,成为陌路人。

从那天开始,每天夜里,我都会蒙在被窝里,双手颤抖着,一遍遍地咀嚼着他给我发出的最后一条短信。

他血淋淋地说:“鸡的孩子同样是鸡,过去我不信,现在我信了。分手吧?你不要找我了!”

我看一遍,哭一次……

那熟悉的几个字,刺得浑身是血,却又总是不愿相信。

曾经温情款的他,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这样,愤怒地将我抛弃了。

“浪?你还要我吗?”短短的几个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如此机械化的动作,一晚上重复了上百次,直到电源用尽,手机关机……

我渐渐游戏人生起来,放纵着,堕落着,直到将自己彻彻底底武装成一个地地道道俗气的……地下暗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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