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幕幕如朝露,斗转星移流华年。
前世今生,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殊途同归……
突然觉得脸上湿答答的,有风拂过,一阵凉飕飕,抬手一摸,竟然是一脸的眼泪。
怎么又哭了呢?
不能哭!绝对不能再哭!
又捡起石子,在地上胡乱写着:
“我很开心……我好开心……我好想笑……我好想大笑……”
天上白云似玉, 水边绿色葱葱,远处几棵参天古树,顽强有力的勃发着……这是怎样一派生机勃勃?为何还如此悲悲切切?
忘了吧……那些前尘旧事。
心思百回千转之间,一个柔美的女声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
“别跑!三哥哥!”
两个白衣人一前一后飘过后院栅门,轻轻一跃,嗖的一声挂在远处一棵大树上。
树上的几片绿叶摇摇晃晃,垂垂向下跌去。
传说中的轻功?我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
“三哥哥!你别走!等等我!”女声轻微地喘着气。
“你不要老跟着我?我要做正事!你不合适来!”一个冷冷的男声,语气平淡,嗓音清脆。
“怎么不合适啊?我过来帮帮你,不行吗?
“不行!”
我瞪大眼睛,两个白影,挂在树间,影影绰绰,渐隐渐显。
那女子大约是愤慨极了,尖着嗓子道:“不合适!你一个人过来喝花酒就是正事!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我来看看有什么不对?”
“你休要管我!我还有要事要做!请别再加阻拦!”
“阻拦?那个坏女人!做了多少坏事?你刚才为什么不一刀了结了她,留她有何用?该不会是被她那个狐狸精迷昏头了吧?”女子很激动,声音竟有些发抖。
这话象一块巨石扔进湖里,扑通一声后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良久,那白衣男子才轻叹一口气:“傻瓜!坏人本来该杀,但世情变幻,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你小小年纪怎能分辨清楚?世上有笑面老虎,也有虎面菩萨!”
“我不懂这些!我只想永远和三哥哥在一起!看见三哥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难受!”女子说完便一头向白衣男子怀里扑去。
白衣男子身影轻轻一闪,避开。
再度叹气,轻声道:“不要这样,貂蔓妹妹!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们不是自小有婚约吗?”
“有婚约又如何?我们的婚姻岂能由我们自己恣意而为!”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怎么能说是恣意而为?三哥哥!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我吗?”女子越说越颤栗,浑身抖个不停!
“难道你一定要逼我?好!我喜欢你,就象喜欢我自己的妹妹!”
“那就是不喜欢啦!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不美丽吗?难道我不淑德吗?”
“不?我也说不清!”
那女子显然伤心极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白衣男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并不安慰。
正看得起劲,忽然那男子将头偏过来。刹那之间,天地黯然失色。
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黑发如缎,肌肤似雪,丰神如玉。浑身金光闪耀、贵气逼人,宛如蛟龙出水、天神下凡。两只干净澄澈的桃花眼蓦地的向我扫射过来,似两汪黑潭,幽暗得让人瞧不见底。
“好!……黄……黄三!你好样的!我算认清你了!我要告诉我姑母!你欺负我!”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有些嘶哑。
我浑身一震:黄三公子!传说中的男主角?张春花苦苦痴恋的情郎?
“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就更加不可爱了!”黄三公子打开手中的绢扇,悠闲的摇了几下。
“你……你……”女子气得抖个不停。
黄三公子并不看她,居高临下朝我轻轻一指:“你知道吗?我宁可喜欢她也不愿喜欢你!”我立时目瞪口呆。
女子彻底暴发:“我连这么丑的人也不如?你去死吧!”说完,一掌劈去。
黄三公子身影晃了几晃,待我再定睛看,他已飘到我面前,他用手戳了戳我的脸,满脸捉狭的笑:“丑女,看戏看够了吧?”
天!完美无缺的轮廓、俊美绝伦的五官、超然出尘的气质!我的心里一阵小鹿乱跳,脸刹那间涨红了:“没?我……”
“丑丫头!你可以说你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我会让你——把这一切都忘了!”
说完,羊脂般白玉的手在我眼前乱舞,我脑袋一麻,倒在地上。
那一天,我们初相见。小丑十八岁,黄三公子十九岁。
那时的我,天真、单纯,也极度……自卑,耀若星辰的黄三公子,于我,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我还是被那点小小的喜悦包围着,回味那勾人魂魄的微笑,身心被阵阵桃花激荡。
但那时的我不知道——那笑容的背后蕴含着多少暗流汹涌,多少惊涛骇浪!
黄三公子说了谎话。因为我醒之后,发现那段记忆非但没有忘,反而更加清晰深刻。
夕阳刚落下去。张春草箭一般冲到后院。
见我花痴般的呆坐,眉头皱成一团 :
“我说小丑啊!好好的发什么呆啊?好久不见我了,你想不想我啊?”
说完,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想啊!”我苦笑:“想你怎么把那个春美人塑造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情痴之人嘛?”
张春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都听到了?呵呵!没办法,夏妈妈吩咐我们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嘛?大家都是为了生存!”
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沉寂了片刻,我问道:“春草啊!那……那个……黄三公子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张春草的眼睛一黯:“你问他做什么?”
“没……我就是……想知道……你对他的看法?”
“他嘛!是个纨绔子弟!一个地地道道的绣花枕头!……整天游手好荡、醉生梦死,提他干什么?不提也罢!”张春草拳头捏得紧紧的,一脸愤然。
我笑了笑:“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错在那个春美人自作多情!她去追求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犹如镜中月,水中花,最后只能遍体鳞伤!”
张春草忽然瞪紧我,脸上闪过疑惑的神色:“你……你能这么想!真好!我真替你高兴!”
夕阳斜下,两个孤单的身影,各自沉思着,相对无言。
良久,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立即摸摸肚皮,不好意思地笑:“那个春草啊!你有没有什么吃的?”
张春草一摸脑门,惊呼一声:“哎呀!我给忘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去!”
还未等我作答,一阵风飘走。
可直等到夜幕低垂,还是不见人影儿。
看来,她一定是忙忘了,哎!我真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