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垂涎欲滴的大馒头还是没有吃到嘴。
因为邢大人的官轿已经进了怜香阁。
刑大人身穿灰白长袍,脚蹬黑长靴,竖着一排小胡子,气势威严指着我:
“这个……就是你们园子里最丑的吗?”
夏妈妈点头称是。
邢大人围着我上瞧下看:“你的花名是叫小丑吧?”
“恩!”
“都会些什么呀?”
“什么都不会!只会干活……和吃饭……”
邢大人微微颔首:“此女朴实无华,原汁原味!乃真性情也!”
夏妈妈忙应声附和。
邢大人的小眼睛里精光直闪:“今天的百花节,听说百花园怜花再度夺魁,可喜可贺啊!”
夏妈妈又点头哈腰。
邢大人伸出一双老手,上面老茧横生,朝我脸上一勾:“怜花虽美,但没有什么特色,还是小丑朴实啊!丑女也有丑女的妙处啊?夏妈妈!快备上房来!邢大人我今晚要夜御小丑!哈哈!”
一席话,说得张春草脸都绿了。
夏妈妈忙弓着腰领着我们去红袖房。红袖房布置得非常富丽,房中陈设,俨若王侯。床榻几案,非云石即楠木,罗帘纱幕以外,珍珠玛瑙灯、灵雀台罩花、翡翠画、白玉盘……隐在红灯影里,灿然耀目……
才放下纱幕,邢大人的笑脸便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他坐在床塌上,一言不发。
两只小眼睛阴霾地盯着我,盯得我脑门发凉。
手心虽冷汗淋漓,但我面上却镇定自若。
走过来牵起刑大人衣角,娇声道:“刑大人!你不是喜欢奴婢这等货色吗?怎么这样痴坐着,白白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邢大人冷笑两声:“是啊?佳人在怀?怎可不抱?可惜!我也不是那柳下惠?你也不是那美娇娘?”
“奴婢本来就不美!大人您不是说奴婢妙趣无穷嘛?来,大人,喝杯花酒如何?”
顺手拿起案几上的酒蛊,将玲珑杯斟满。刚递过去,邢大人一手打落。玲珑杯碎了一地,犹如四散而开的冰屑,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地,一阵心慌意乱。
“够了!”邢大人大声喝道:“张春花!不必再躲躲藏藏!你以为易了容,我就认不出你来?”
一声炸雷,在我的心头碾过。
气氛瞬间冻结。
邢大人站起来,拍拍手,突然从窗外跃进两个人。他二人身穿黑色夜行装,双手抱拳,跪在地上行礼。
邢大人问道:“此女,尔等确信是张春花无疑?”
来人答道:“有九分把握,我二人潜伏园中数月之久,不会有差错!”
邢大人双眼紧盯着我,笑道:“张春花!要易容也手段高明些,露出如此之多的破绽!你可真是不想活了?”
该怎么办?无法。既来之,则安之。
我傻乎乎的笑道:“是张春花如何?不是张春花又如何?”
“多说无益,今天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那刑大人想听小女子说些什么?”
“自然是一切我们想知道的!”
“那好!小女子就说了。小女子本名杨花萝,父母双亡,孤苦伶仃。来百花园不过才四个多月,做的都是下人粗使之事,哪知道今天晚上承蒙大人看重,一见大人,立刻芳心暗许,情根深种,大人,小女子对您的饮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大人……”
“够了!”邢大人一掌打在案几上:“好不知廉耻!张春花?你少耍花样!本官有的是手段让你好好说话!”
我苦笑:“手段?怎样的手段?我也想说,可是我说不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说出什么呢?”
邢大人咬牙切齿道:“路嘉!路易!给你们三个时辰,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给我好好的用刑!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口!”
一旁的路嘉路易马上从怀中嗖的一声拔出两根长达三寸的钢针。
钢针在红烛下闪着尖嘴獠牙,眦眉弄眼,晃得眼刺疼。
我才瞧了一眼,就晕倒了。不是吓晕的,是饿晕的。
醒来一闻,阵阵桃花香。
身边的臭水沟哗啦哗啦,流得那叫一个欢呀!
摇着绢扇的黄三公子正眨巴着一双俊俏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盯着我。
我眨眨眼。不相信。难道是做梦?
又眨眨眼。还是不信。
腾出一只手捏捏胖乎乎的脸,好痛!不是做梦!
我一把跳起。心扑通扑通乱跳。
黄三公子笑意更深了:“丑丫头?醒了?感觉还好吧?”
我揉揉乱蓬蓬的头发,不易察觉地把它们别在脑门后,呵呵直笑:“很好……感觉非常……非常好!我……怎么会在这里?是公子……救了……我?”
黄三公子摇摇头:“救你?我不知道。我过来赏春,方才看到晕倒的你!”
有谁愿到这个鸟不拉稀的地方来赏春?当我是白痴啊?
我羞涩的低下头,脏兮兮的小手卷着破衣服角:“那小女子!谢谢公子搭救之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
还没说完,忽听见一声咕噜响,原来是我的肚子饿得叫!
我的脸更红了。
黄三公子的眼中满溢着笑意:“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吗?”
我连连点头。
黄三公子摊摊手,叹道:“可惜我行走匆忙,身上并无干粮!该如何是好?”
见我神情一蔫,黄三公子又笑道:“不过!我可以请你吃午饭!”
我忙点头,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节奏感十强。
于是,黄三公子拎着一瘸一拐的我,跃过高墙,飞过高楼,直飞——百翅楼。
问我们为什么要飞啊?呵呵!谁叫咱家黄三公子武艺高强!其实,那个……嘻嘻!脸红中!那个……昨天晚上我饿晕之后,邢大人狠狠地揣了我两脚,骨折了。走不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