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发生仿佛是极偶然的事。
但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有偶然,必然和偶然纠缠在一起,在某个特定时间,突然发难,其威力之猛,令人叹为观止。
说白了,这种必然和偶然,就是天意和人意的强强联合,两者合二为一,拧成一股强有力的粗绳,一下勒住了我的咽喉。
再说的深奥点,就是命运那可笑的玩艺儿,侍仗着原始天尊的指示,再一次张牙舞爪的伸出厉齿,朝我伸出致命的一击。
那一击声势果然凌厉,迎头劈面锤下来,只一拳就将强大的我给掀翻了。
一切看起来,仿佛都成定局,已经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果真如此吗?
好象不全是。
还记得这个世界上好象还有几类值得赞誉的精神,叫什么“意志力和隐忍力”。
手边有很多鲜活的例子,讲的是癌症病人凭靠着惊人的意志力,与死亡斗争,顽强多活上十年甚至二十年……
还有韩国的明成王后,多次遭遇灭顶之灾,但是她修身养性,凭借着惊人的隐耐力,笑到了最后……
历代宫廷将相,此等例子比比皆是。
而且貌似每位伟人的成长,都要经历血与火的考验。
他们无一不在应证,人在逆境中,只要坚定信心,拥有超脱一切的意志力和隐忍力,就能创造奇迹……
我在那段黑色时间,就是这样做的。
不过我却比别人幸运。
我比别人多出的,是一代帝王李龙珞……对我始终不离不弃的爱。
进入九月以来,荷娉国开始发神经质的下雨,雨一直下,一直下,阴阳怪气的连绵了半月,一直下到我的心里也阴雨绵绵。
首当其冲的是我的杂交稻种植,虽然最适宜的天气是在春天,但因心急,我在江浙地区已开始小规模的试种,连日的阴雨,不仅使我的试验田化为泡影,更使荷娉最大产粮地区顿成一片江洋,百姓流离失所,饥民又起。
饥民的安置问题正闹得焦头烂额,我筑藏在苍人山上的秘密军事实验基地又出事了。
研制多日的火药终日成形了,可是在首次炸药试验中,竟然发生了一场大意外。不是我们研制的炸药出了问题,而是被一伙不明暴民盯上了。这伙暴民来势汹汹,有组织有预谋的进行了最彻底的破坏,他们显然是被人请来的死士,尽管我们提早安排了精兵强将,可他们在满布炸药的基地还手举着火把,显然是想与我们玉石俱焚。他们直到将我这个秘密军事基地搅得乌烟瘴气,才扔下火把与秘密基地数百将士一道儿同归于尽。
我因武艺高强,及时的拽住了李龙珞迅速的逃离,才避免做了炮灰的命运,纵是如此,我还是受了些轻伤,手上的灼伤疼了许久才消下去。
秘密军事基地被炮攻,一下引发轩然大波,朝中诸臣借机开始发难,我的境遇,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
令人头疼的事还在后面。
九月末,京兆尹为我在郊区所设的科技实验室,在某个月明风高的夜晚,被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等我和李龙珞跑去看的时候,只有满地苍荑和断垣,哪里找得到往日的欣欣向荣?
李龙珞咬牙恨声道:“是谁?是谁躲在暗处,明里斗不过就来阴招?”
我虽气,心里却明镜似的,嘴角迸出了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沉声答道:“还会有谁?最擅此道的,除了我的父亲琅钛镍还有谁?”
“你的父亲?你可有实证?”李龙珞有些吃惊。
“对!就算不是他亲自出手,他也逃不了干系。他的手段真是出色,恁我们布下重兵强将,还是敌不过他的无孔不入。”我十分肯定的望天兴叹:“不过,他再聪明,也算不出我将所有数据及样品早已放置在安全之外,基地毁了,可以再建,只要这些研究成果还在,我们就不算是白费力气。”
嘴里虽如此安慰,可重新开始显然耗时费力,我的心,顿时坠入低谷。
危机一重重的接踵而至,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十月,川北发生了一场百年难见的地震,一时间天崩地裂、石动山摇,三万百姓尤在睡梦中,便被砸得魂飞魄散,其状之惨烈,揪心断肠。
如此巨灾,举世震惊,我们含泪腾出全部精力,一门心思扑在救灾事业上,可在此天灾人祸之时,没人性的琅钛镍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十一月,酝酿已久的北塞国突然向荷娉国宣战,他们的铁蹄威风凛凛的荷娉边境压进,气势盛气凌人。
荷娉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急调十万精兵开赴宁远城,在宁远城与之展开激战,双方谁也夺不得好儿,就那样僵持着。
可长期僵持下去,绝对不是好现象。
战争,有些时候与其说打的是军事实力,倒不如说,打的是财力和耐力。
荷娉国连年遭遇战乱和灾事,经济根基本就薄弱,此时情势,若长期战争,已毫无余力。
所以,整个朝局,一下子又遭上一层灰雾。
可这还不是最糟的。
十二月,五台山高僧忽悠烈的一句“莫须有”的预言,一下将我推上最险峻的境地。
这个杂胡子几乎掉秃了的奸诈高僧于十二月清晨的一次布法诵经中,十分尖刻而鲜明的指出:“今我荷娉降下位尊至极的北塞魔女,此女颠倒常理,离世骇俗,惑魅君主,浑身戾气,因此女罪恶滔天,所以引发天怒,乃降下祸事,只要除去此女,荷娉可去浊还清也!”
古代的人都迷信天理命道,忽悠烈此预言一出,立即引发全民愤恨,我好不容易才辛苦建立起的高大形象,一下坍塌了个干干净净。
面对民众的责难,李龙珞选择了漠视。
可越是如此,局势便更进一步恶化。
没出两天,朝中诸多重臣竟全部联合起来,跪倒在勤政殿外,绝食死谏。
跪了三天之后,我和李龙珞都感觉到顶不住了。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没有找出比较稳妥的解决方案。
最后的一次讨论结束,李龙珞忍不住再次叹气,憋了半晌,才迸出一句:“他们强烈要求将你处死,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你逃吧?”
“逃,现在逃了?以后怎么办?”我翻眼回道,心里却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我若逃了,只有回天山那个寂寞的角落去渡过余生,再也无翻身的机会,如果是那样,我救赎之责就无法完成,此世一亡,便灰飞烟灭了。不如留下,虽眼前局势急迫,但并没有到丧命丢魂之时,我再忍忍看看,也许还能寻到回击的机会,还是再等等吧?”
我主意已定,便朝他无所谓的笑笑:“无妨!你且去安抚安抚他们,若不成,我便亲自前去,待我先想想计策,如何推翻那忽悠烈的荒谬言论。”
李龙珞揪着英眉,脸上写满悲愤:“你疯了!简直疯了!”
他边说着,手却不闲着,趁我一愣神的工夫,举起便朝我袭来。
我以闪电般的速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他偷袭来的手,妩媚一笑:“怎么?想点我的穴?还想对我霸王硬上弓!”
他的嘴角抽了抽,抽出一脸的暴风骤雨:“你这个傻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逃吧?”
我见他那副情深意切的深情状,又一次无语了,手朝他挥了挥,一指风将他扫至门外,远远地对他喝道:“去吧!听话!我再好好想想,会有办法的!”
门“砰拉”一下关上,停了很久,才听到沉重的离去的脚步声。我有些心酸,于是怔怔地渡至床边,脱了鞋,和衣躺下,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心乱如麻,烦臊不安,一点头绪都没有。
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呼吸声。
很细很细,细微得几乎肉耳听不见。
可我是习武之人,就算再细微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沉沉警觉道:“阁下是哪位?此时大驾光临!何不出来一见?”
没有回答。
我本就心烦,也没什么心情跟他再耗下去,举起左手,便运气朝它袭去。
“扑通”一声,异物已被我袭中,重重坠下的声音。
那东西肉肉的,冰冰的,以八爪鱼的姿势,一下子压到我的身上。
我一摸,惊了!
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我惊讶地瞪眼,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下子撞进我的视线。
我蓦地一惊,泪水一下掠到眼底:“怎么是你?”
他嘻皮一笑,露出门前可爱的小白牙:“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愣了,泪水眨眼间便流了全脸,他的眼睛也迷蒙了,汲了汲鼻子,一把将我拥得更紧。
他清澈如冰的眼神,好象并没有遭受时光的侵蚀,还停留在我们的认识之初。
难道,后来发生的种种,他苏醒之后,一切都毫不知晓吗?
我醉在他的怀抱中,几乎没有了推开他的力气。
心中只在颤颤地想着:“只要能看到你如此完好无恙,就算我此刻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一个哭泣,一个默然,仿佛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恶劣的种种,都没有发生过。